第一百一十章 歪门邪道

　　刘二将所有的司马名字念完，来参加会议的中层领导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的官职以前只是由刘二与、王大有、王大富、高有银口头指定，委实并不安稳，如今经刘二当众宣布又无人反对，他们的官位算是坐稳当了。

　　无聊的义军全体会议很快结束了，在一片“王司马、高司马”的恭维调侃声中，到会人员分了三拨离开下河村教室这个临时会场，住下河村本部的各回屋，住南山村兵营的列队开进，住村外营地的三两晃荡。

　　刘二王大有集团通过对原各村头面人物封派虚职基本上完成了义军的权力集中，会议正式确立了队曲部军四级义军军民管理体系，明确了刘二与王大有、王大富三人为核心的领导集体，会议还是比较成功的。

　　但是会议的结果也不过是承认了王家军这个既成事实，与历史上任何义军的称王封官并无两样，人民不过是换了个肯领他们打粮求生的官府。刘二不会奢望他捣鼓出来几个名号就能让义军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平民从此革新思想，跑步进入理想主义社会，这是不现实的。

　　人民先有追求平等的意愿，后有刘二完善理论引导人民起义，生活的教育让刘二始终不忘这个先后逻辑。困境中的人民才能摆脱生活的惯性，才最有革新一切的精神，刘二只能抓住这个百年难遇的机会争取引导人民消灭更多的反动者。

　　会议也没解决所有人的去向问题，留下了小尾巴。

　　张殿英与孙宗昌到下河村不过十来天，刘二与王大富认识到俩人的本事，私下封张殿英长枪兵练军校尉，孙宗昌刀牌手领军校尉。这俩人的官职刘二没当众说，俩人来日不多，威望也无，功劳也不显，刘二贸然当众给俩人封官容易引起乡民的反感。刘二只能让俩人不顶称号在义军里先干活，等他们训练士兵三俩月，俩人的威望树立起来了，校尉的官职也成了既成事实，刘二再正式确认俩人的名号。

　　另外没有明确安排去向的是刘二调拨到高大山属下的五十名政工人员，刘二原本安排高大山领他们去下河村外营地引导乡民诉苦，同时完成老营女营的机构建设。诉苦运动是很成功，但是这五十人却成了闲杂人等。老营女营的基层领导，队长司马什么的大都是乡民按村按族按关系远近自选出来的，这五十人一个领导岗位也没占了，刘二干瞪眼没办法，他不可能隔了高有银直接插手老营女营内部事务。

　　诉苦运动结束以后，高有银在女营挑了五曲战兵，老营也是五曲/，一共十曲用以自保的战兵都是高有银自个儿安排司马操练统领，高大山辅佐。五十名政工人员原本是刘二安排的战兵队长司马人选，高有银一个没用，这一群政工人员就干了几天打袼褙纳鞋底的活。

　　南山村长枪兵操练走上正轨以后，刘二将这五十人调回南山村接受操练学习。这些人毕竟是刘二的小弟，他们如今做不了领导日后也得做，不然刘二如何能在没有一个跟班的情况下掌握义军大局？刘二如今能靠王大有的支持勉强坐了主座，但是刘二不能依靠王大有一辈子，义军日后的场面越来越大，那时候刘二手里不掌握几个将军是不可能还坐主座的。

　　华盛顿的前车之鉴不要有太大的教训意义。华盛顿搞新文化运动的时候，他本意是依靠全体民众包括最广大的农民群众解决腐败，同时在一定程度上改善沉默的大多数的广大农民的生活状况。但是华盛顿的小弟早被他的同僚都干死了，华盛顿手里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中层领导，他搞的农民翻身当家做主文人工人接受教育的活动根本没有实现足够的中层领导贯彻他的本质意图，阶层固化导致农民头顶的玻璃板依然十分牢固，农民的积极性根本没有调动起来。华盛顿的美好设想最终演化成了固化的工人集团对抗腐败的官僚集团，这与朱元璋依靠文人解决腐败如出一辙，一时的失败虽然不是必然的，但是一切运动一旦不能发动最广大的人民群众，那么他的必然结果就是失败。

　　客观地来讲，囿于恶劣的历史社会自然条件，阿美利加初步工业化的原始资本积累只能来自于一段时间内上层压榨最基层的农民群众去哺育工人集团，阿美利加立国初期农民的悲惨命运是无可逃避的。但是华盛顿手中如果有足够的小弟来落实他的意图，当工业化原始积累过程结束，红果果的对立矛盾缓和，最广大的人民群众的生活有了明显的改善，新文化运动的社会基础进一步成熟时，他的政策能够依然有人坚持，那么他的彻底解决腐败的意图或许能够取得最终的成功。

　　再宏大的理想目标也要靠人去完成，志同道合的人可以用，自个儿信任的人更要有。刘二回到家中，心中一直为如何安置他的小弟而焦虑，脸上带出了不高兴的意思。他老婆高兰英帮他宽衣解带，调笑道：“刘将军，您都贵为将军了，还有啥事能让您不高兴呐？”

　　刘二瞅着兴高采烈的高兰英，冲她挥了挥手作斩首状，胡乱地发着火气，“呦，看把你美的，你如今可是贼婆子，你小心给官府捉了去砍头。”

　　兰英却不生气，她拉了毯子坐在床上，一撇嘴，“哼，咱的名字都没人听过，不像你刘二，大反贼一个。你要给朱由检捉了去，按律当剐。”

　　兰英的话吓得刘二打了个激灵，好家伙，千刀万剐的美事可就让高迎祥贪上了，那滋味，刘二想想都渗得慌。要按刘二的自我认识，他是不怕死的，引刀成一快嘛，他就怕给人折磨死，凌迟的待遇刘二可自觉享受不起。

　　照刘二这尿性，他离王照明也基本就是一步之遥了，他的个人修养远不到家，冒险主义者的心志还有待于在今后的起义生活中不断磨练。好在刘二走的是群众路线，他不沽名钓誉，也能更加认识社会的真相，他还有很大的自我进步的机会。

　　刘二心思反转，暗自压抑了心中的烦恼，与他老婆谈心，“咋样啊兰英，当司马的感觉如何？”

　　帮派斗争无处不在，高有银完全统领老营女营，刘二几乎插不进手。好在胡德兴统领的营造队完全由刘二直领，并不在老营序列。刘二安排张满仓做老营领军校尉算是掺了沙子，女营却不必如此。女营里面高兰香是后勤序列的司马，高兰英也是，这俩司马不能说架空了女营校尉高大山，但是也团结了十来个司马，刘二的招呼拐弯抹角也能人应了。

　　兰英很快着了单薄衣衫，倒了水喝，回道：“不咋样，咱日常跟兰香姐一起分派口粮，盘算账目，还要教嫂子们识数，忙得很。”

　　刘二急得直挠头，“女营的战兵你去看了吗，操练得咋样？”

　　兰英摇头：“没，战兵是大山哥统领，张桂英嫂子说话也挺顶事。”

　　刘二有心撺掇兰英去接触女营战兵，他又瞅了瞅他婆姨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兰英识文断字在女人当中是有一定的威望，但是要她领兵是基本不可能的，王大有的妻子高兰香也不领兵，一是女人们怕她们受累，二是这俩人都不是凶狠干仗的恶婆娘的样子。

　　刘二想了想，还是不能将他的手伸得太远，毕竟他如今身边能信任的干部没几个，他挑选出的五十个政工人员都不顶事，何况他老婆一个文静健康但不壮硕凶猛的小媳妇。

　　刘二将他的疑惑给兰英说了出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兰英，咱开始挑选了五十个人去女营诉苦你知道吧，他们如今没啥正事可干，咱让他干小兵太亏了慌，毕竟他们都熟悉了诉苦运动，日后咱操练外人还要用他们。”

　　兰英是个读书破百卷的文人，她一听就明白了，问道：“刘二，你是想跟他们处处，然后让他们去做队长司马这些官儿吧？”

　　要么说刘二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呢，他压根儿就没有培养政委的意思。政委是组织把握武人的监军，掌控士兵情绪只是分内之事，政委主要贯彻了文人政治。说到文人政治，它的好与坏刘二一时还思辨不清楚，他也没能力培养政委。刘二只是实在缺少基本盘，这五十名搞诉苦的政工人员不过是过了刘二的手，感情并不是十分亲厚，他就要挖空心思搞些歪门邪道培养他们做小弟。

　　刘二点头，“是啊，咱不瞒你，他们这些人也都是人才嘛，做个官我觉得能行。”

　　兰英嗤之以鼻，“瞎说，刘二你要说他们嘴皮子利索，能搞好诉苦运动咱信，你要说他们能当官咱可就不信。人的威望可不是一天就来的，这些人平时就是村里的一般户，在自家亲族里没甚威望，你让他们强做官，那是要乱套的。”

　　兰英瞅刘二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扑哧一声乐了，“刘二，你也不能赶鸭子上架，或者有人就自以为没有做官的本事呢。你要真用他们，你得让他们学。咱村里不是有给司马队长教识字的吗，你这五十人呐，你每天教他们识几个字，让他们每天去队里教小兵识字。识字这活不是一两天能见效的，不过他们教人的工夫长了，有点斤两的也就能积累了做头领的经验，他们再给新来的人搞诉苦运动也能得些威望，日后你让他们去做队长司马统领新人才有可能。”

　　兰英一席话惊醒梦中人，刘二抱着他婆姨亲了一口，“兰英，不错嘛，你这贼婆子还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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