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旧人重逢 1

　　朱锐说：“派些弟兄伙去把那些扔了的东西带上，扔了怪可惜的。”祝东尧说：“鬼子打跑了，当然得要了。”大家伙儿原路返回去，套起马车，又肩挑背驮。祝东尧说：“已不知廖波他们如何了？”朱锐说：“他们福大命大，大哥不需要担心什么。”祝东尧说：“还是派几个兄弟去找找看看。否则心里放不下。”朱锐叫过五六个兄弟，嘱咐他们去找廖波兰库儿他们。

　　古十三看他们的东西甚多，奇怪地说：“你们哪里得来这么多东西？”朱锐哈哈一笑，说：“鬼子送的哟！”其他兄弟也得意洋洋。古十三说：“你们抢了县城？”祝东尧说：“对头。”朱锐一边走，一边说了经过。末了又急忙补充说：“主要是我们祝当家指挥有方，因此，我们才得以取胜。”古十三说：“你们常山一伙，都厉害。”

　　且说孟卯独自一个去死追杜四，追过一坡又一坡。那个杜四奸猾，往深草丛里一钻，顿时隐没了整个身形，就如一只蛤蟆藏起来了一样。

　　孟卯憨厚，哪里能察觉到，一直朝着大路猛追。

　　不知不觉，竟不知道追出了多远，孟卯肚子里又饥又渴，荒山野坡，哪里能找到水源。他往下走，到了坡脚，看见前面稀稀落落地好几处人家，竹篱茅舍，鸡鸭在啼鸣，狗卧在屋檐下的狗窝里酣眠。

　　孟卯朝着那最近的一处屋舍走去。将要走到了，忽然一只狗跳起来，汪汪地朝他乱吠。孟卯踢了一脚，却是在虚空里乱踢，隔得远呢，哪里能踢到。那只狗叫得更加厉害了。孟卯骂道：“叫你娘。”朝着另一处屋舍走去。

　　到了那家门口，那屋门紧闭。孟卯砰砰地打门，那屋门却依然紧闭，里面似乎没有人。孟卯好生懊恼，嘴里干渴得厉害。又狠推了一把门，屋门被推得吱嘎乱响，却就是不开，孟卯欲狠踢一大脚，想想，没有动脚。

　　此时，听得狗吠，一两个人头从那边探头来望。

　　孟卯忍不住，砰地一大脚踢在那门上。

　　那边一个声音嚷道：“你吃饱了撑的？”孟卯心里一怒，说：“老子踢破你！”又要踢。

　　那边那个人大怒，举着一根棍子冲过来，欲要砸孟卯。等到了近前，看了孟卯粗大，心里自是胆怯了，嘴里骂道：“你这个外乡人，来找鬼干什么？”孟卯说：“找点儿水喝。”那边又过来几个后生，个个拧着扁担，作势要打孟卯。

　　几个老女人从那边探头来望。

　　孟卯一笑，说：“嘿嘿！你几个找死不成？”那几个人仗着人多，扁担棍子一起砸过来，孟卯往旁边一闪，胳膊一抡，那几个顿时歪歪倒倒，看了孟卯，顿时都怕了。

　　此时，一个女子急忙跑过来，厉声说：“你怎么打人？”孟卯说：“打了又怎地？”话音未落，那声音惊叫起来：“是你呀，孟大哥。”孟卯急忙一看，面前这个女子，不正是昔日自己半夜里救了，又大老远护送的那个朱燕子吗？

　　孟卯奇怪地说：“是你，小妹子？”朱燕子眼里一阵惊喜，说：“是我呀，孟大哥。”孟卯好生纳闷，嘀咕说：“我追那个死杂种，如何追到你家这儿来了？像被鬼迷住了一样！”说完了他抠着后脑勺。

　　那几个后生爬起来，看着他们，听了他们的对话，说：“你们认识呀？”朱燕子说：“是呀。他就是救我的孟大哥。”那几个后生不好意思起来，说：“哦！孟大哥，我们冒犯了，对不住。”孟卯嘿嘿一笑说：“啥子对不住的？”朱燕子说：“孟大哥，你渴了，走，去喝茶。”孟卯说：“喝什么茶？有水就行。茶烫烫的，半天都不凉。”朱燕子热情地说：“茶有，水也有。”那几个后生慢腾腾地都跟在后头走，嘴里小声议论说：“这个孟大哥，好生厉害。我们几个都干不过他，原来是朱妹子的恩人。”

　　到了一间屋子附近，朱燕子的姨妈在家里忙活，屋里屋外，好些人在忙碌，屋外一间案板，上面堆着许多菜蔬，也有一些肉，几个女人在那里用菜刀咚咚地切。一个人在院墙角落里用砖头砌一个火炉，好像是用来生火。

　　孟卯奇怪地说：“你家要做什么？”朱燕子羞涩地一笑，却不答话，只招呼着往屋里请，旁边一个老女人搭话说：“明儿是朱燕子的喜事呀！”孟卯哦了一声，就跟着朱燕子进了屋子。

　　朱燕子招呼着孟卯坐在椅子上，就去倒茶。孟卯看那倒出的茶热气腾腾，急忙站起来，说：“烫得很，不喝。有凉水就好。”朱燕子迟疑了一下，说：“好吧。”就去到里屋，舀了一大瓢凉水出来，孟卯接过来，一骨碌喝下去，说：“还要喝。”朱燕子接过瓢，又进去里屋舀了一大瓢，孟卯又咕噜噜地喝了，方才不觉得渴了。

　　孟卯坐下来，忽然想起什么，急忙站起来，脸上一些不自在，朱燕子问他：“怎么啦？”孟卯红了脸说：“明儿是你大喜，我两手空空，一点儿贺礼都没有。”朱燕子一笑，说：“孟大哥说什么见外的话，你救了我一命，就是最好的贺礼。”孟卯说：“举手之劳，何必再提。贺礼，等我改日再送上，”朱燕子一脸嗔怪说：“孟大哥还要说见外的话。就怕你不来呢。”孟卯坐下来。朱燕子看他一定是饿了，急忙出去招呼送饭菜来。

　　送上了饭菜，外加一瓶酒。孟卯见了酒，就饿了也不觉得，拧了盖子，扬起脖子就喝。

　　朱燕子的姨爹进屋子里来看见了，问朱燕子：“这是谁呀？”朱燕子说：“姨爹，他就是那回救我的那个孟大哥呀。”他姨爹注意一看，说：“哦！真是他。”他姨爹又去拿出几大瓶子酒来，孟卯也不道谢，咕噜噜就喝，简直快要把那几瓶子都要喝完了，一个脑袋瓜靠在了桌子上，顿时扯起了呼噜。朱燕子见了，说：“呀！他醉了。”他姨爹说：“醉了就睡吧。”说着话，过来扶孟卯，朱燕子也过来帮衬，把孟卯扶到了里面的一间屋子里，呼呼地大睡。

　　第二日，唢呐声音撩亮，锣鼓喧天。朱燕子在屋子里精心打扮一番，侯在那里。

　　喧嚣声里，一个精壮汉子进屋子里来了，穿的是一身军装。他进了屋子，其他人连忙退了出去。朱燕子今日特别打扮过，分外动人。那汉子看得怦怦心跳，过来就要牵朱燕子的手。朱燕子正要伸手出去，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说：“别慌！”那汉子说：“怎么啦？轿子早等在外面呢。”朱燕子说：“我来让你认识一个人。”那汉子说：“谁呀？”朱燕子说：“你跟我来就知道了。”说着话，带着那汉子去里面那间屋子。

　　进了屋子，床上躺着一条又粗又黑的大汉子，正在呼呼地酣眠。

　　朱燕子一指，说：“你认识他吗？”那汉子近前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刷地就要抽枪。

　　朱燕子吓得一愣，连忙去扯他的胳膊，说：“怎么啦？”那汉子语音都变了，指着床上那汉子，说：“他，他是常山的贼寇磨刀石。”朱燕子心里一惊。

　　此时，那汉子一惊拔枪出来，就要拉枪栓。朱燕子急忙一扯他，说：“你不能动他！”那汉子觉得诧异，说：“你为何和他搅在一起。”朱燕子说：“你知道吗？他救过我。如果不是他，我，我只怕早被、早被邱飞扬那厮侮辱了。”那汉子听得一愣。

　　此时，孟卯悠悠地醒来，睁眼一瞧，大喝：“二鬼子！”说着，就猛地一翻身跳起来，光着脚就要来打那个汉子。

　　朱燕子急忙横在二人中间，急得说：“你、你们都住手！”她语音甚急，快要哭嚷起来了。孟卯缓下手来，指着那汉子骂道：“你个背叛祖宗的人！”朱燕子说：“他，他是我丈夫！”孟卯说：“哦！你要嫁的人就是他呀。那好，今儿让我打死他，免得你将来后悔。”说着话又要来打那汉子。

　　朱燕子急忙去扯他。

　　那汉子退了几步，放下了枪口，插在了腰间，说：“我敬你是个汉子。不为难你了。”孟卯见他收了枪，加之又被朱燕子扯着，看那朱燕子眼泪都急得流出来，火气渐渐消了些，拳头也放下了，说：“看她的面子，暂时饶你不死。说，改不改？”那汉子被他喝问，不怒反笑，说：“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其实是穿着这一身衣服混饭吃而已，并没有真的干什么歹事。许多时候，都是在放空枪。”孟卯看他一眼，半信半疑，说：“真的？”那汉子说：“天地良心！”朱燕子也说：“他是好人一个，否则我怎会看中他？孟大哥不必怀疑他。”孟卯抠了一下后脑勺，说：“那你刚才还拔枪？”那汉子说：“刚才是一时糊涂，没有多想，不是有意。还得感谢你救了我的妻子。”朱燕子看他二人说起来了，脸上露出了甜甜的一笑，说：“孟大哥，如果他真是坏蛋，我会嫁给他吗？”孟卯咧嘴一笑，说：“那敢情好。”那汉子说：“兄弟我叫王彪。今日有幸识得孟大哥，你我喝两杯，如何？”朱燕子看一眼屋外，说：“外面你的人多，只怕。”那汉子醒悟说：“也是，人多嘴杂。”孟卯看一眼床铺，说：“我睡得正熟呢，被你如此吵嚷，美梦都被打搅了。”说着话，就往床铺去。那汉子一笑说：“今日不便，等改日兄弟寻到好日子，再来向孟大哥敬酒谢罪。”孟卯嘿嘿一笑，说：“好困呀！”就上床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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