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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划船农家 1


  此时,那几个日军回头来看,都慌了神。两个急忙往水里看,看不到一个影子。一个跺脚说:“这个该死的,如何这般不小心?”一个疑惑说:“难道他是草寇、或者游击队?”另几个鬼子一听,都更加惊慌了,纷纷拔出短枪来,都指着那水面,唯恐哪里冒出来一个人头。或者直起来一支枪管。

  此时,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船儿摇晃。几个鬼子急忙蹲下,一只手去撑住船。

  忽然,船儿颤栗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在水里乱窜,将那船底都拱起了。几个鬼子大惊失色,朝着水里啪啪地开枪。打得水花溅起。

  此时,河面上风更加猛了,吹得人战斗站不住脚。几个鬼子心里直发慌。

  船底颤了几颤,猛地,一下子倾倒过来,那几个鬼子哧溜一下都跌进了水里。

  那几个鬼子掉在了水里,忙不迭用手打水,张着嘴巴说:“啊不吃!”打了几下,一个个人头沉下水去。一个看样子会水,没有其他人那么慌乱,两手在水里一划,脚底下使劲,打起浪花,就要向岸边游去。

  才游得几步,水里伸起来一双手,将他劈腰往下一扯,那个鬼子大惊,惊叫:“救命呀!”只叫得一声,身子一沉,那两只手在水面上胡乱捞了一下,似乎欲抓住什么救命稻草,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就沉入水里去了。

  众人在岸边站着,也说得累了,个个都如哑巴一样。不久,那只船儿悠悠,终于又回来了。人们终于又露出了喜色,一个说:“把万恶的小鬼子送到家了?”那个船家笑眯眯的没有说什么,一身湿淋淋。一个眼尖的说:“你怎么搞的?全身湿透了。”那个船家依旧不答,特意看看孟卯,眼睛一眨,脸上浮起一个笑,孟卯也会心地朝他笑笑,上了船。

  船儿悠悠,荡到了河边。众人都纷纷付了钱下船。孟卯也去兜里掏钱,掏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身上本来没有钱,不禁脸红了,那个船家看了,过来扯他一把,说:“你是打鬼子的好汉,如何还要你来破费?”孟卯嗫嚅着说:“既是坐船,如何能不给钱?”那个船家说:“你还要如此说,明明就是看扁了我!”孟卯说:“哪里的话?你我是好兄弟,走,和我一道上常山去干活?这个船儿就扔了算了。”那个船家踌躇一会儿,说:“等我回去安顿好老小,自来寻你们。”孟卯听他说起老娘,不觉想起了自家的老娘,一双眼看看就要红了。船家说:“你咋啦?”孟卯泪汪汪地滚出来,伸手去抹一把,哽咽说:“听你说起你的老娘,我就想起了我的老娘。你的老娘还在,我的老娘却没有了。唉!走,我去看看你的老娘。”那个船家说:“走吧,去我家里坐坐。咱哥儿俩喝它几大碗。”

  孟卯坐在船边,那个船家划着船,两个人说着闲话,不觉间,到了一处垂柳岸边。

  那里虬干的垂柳之下,一间低矮的茅屋,竹篾做壁,顶上茅草覆盖,虽是简陋,却能遮风挡雨。门口一个妇人,身着一身补丁衣服,就着一个木盆在那里搓洗衣服。那个船家喊一声:“他娘,我回来了。”那女人抬头起来,说:“他爹,回来了。”看见了一个黑凛凛大汉立在船头打量屋子,心下觉得诧异。

  船家在柳树上系好船梭,跳下了船来,笑嘻嘻地说:“孟大哥,到屋里去坐。”

  此时,天色阴晦了,冷风吹过来。几只野鸟在水面上飞掠过去。

  孟卯走在前面,那个船家跟在后头,进了那个茅屋子。

  里面显得昏暗,一个白发瞎眼的老妪坐在船舷边,听见声音,说:“郑大明,你回来了?”那个船家就叫郑大明,他说:“娘,我回来了。这位是孟大哥,专打鬼子的好汉。”那个白发老妪听了,老松树皮一样的脸上浮起丝丝缕缕的笑,说:“专打鬼子,好呀。好得很。”接着,不等两人落座,就絮絮叨叨地说起她娘家的村子里,几个年轻的妇女如何遭殃,被拉去给鬼子做什么用处。说着话,不觉又难过又愤怒,语声也哽咽起来。

  孟卯切齿说:“老人家放心,我们但有一口气在,一定与小鬼子斗到底。给那些姐妹报仇雪恨。”郑大明叹息说:“有勇气的人太少了,都像你们常山好汉一样就好了。”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们村里有几个软骨头,甚至还去给鬼子当奴才去了。唉!真是好不知羞耻。”

  一会儿,那个妇女进了,看了几个说得咬牙切齿,在那里低头不说话。正大明抬头见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说:“孟哥,饿了没有?”孟卯嘿嘿一笑:“其实早就饿了。”郑大明一拍大腿,说:“光顾着说话,还忘了吃饭的事了。快去弄几尾鱼,好好地做两个菜,我要与这个孟大哥下酒。”那个妇人眼里一丝困惑,看看孟卯,不出声地出屋子去了。

  一会儿,那个郑大明出屋子去看鱼弄得如何了,却看到婆娘在那里慢腾腾,似乎不乐意。郑大明催促说:“快点弄鱼呀。”那妇女责怪说:“家里不宽裕,过得紧巴巴的,如何还弄些外人来吃白饭。”郑大明急忙放低声音说:“你知道什么?人家是打鬼子的好汉,血里来血里去的。稍有不慎,还会搭上一条命,一两条鱼算得什么?快弄去。”那个妇人只得捉起一条鱼,拿到厨房里弄去了,郑大明看了才拿一条鱼,心里不高兴,去捞起两条又肥又大的鱼,跟着进厨房里去了。

  一会儿功夫,炒起了几尾鱼,郑大明又搬出了一坛子好酒,两个都倒了一碗,畅快地喝起来。那个老妪在一旁说:“喝吧,多喝点儿,喝够了才好多杀几个鬼子呀!”孟卯说:“老太太你也喝点儿。”那个老妪笑着摆手说:“我不喝酒,你们慢慢喝。”孟卯还要劝,郑大明说:“我母亲真不喝酒,孟哥我们两个慢喝。”孟卯方才罢休,一连喝了几大碗。

  几碗酒下肚,话就多起来。郑大明说:“你们常山上,听说有十四个当家的,真有这么多吗?”孟卯抹了一把嘴角,说:“嘿!怕哄你?十四个当家的,个个都有一手,没哪个是佬种!”说到这儿,忽然叹息了一声:“可惜现在,少了一个,唉!”郑大明说:“怎么少了一个?战死啦?被乱枪打死了。”孟卯说:“死倒是没那么容易,只是,他那种做法,说出来我都替他害臊。”老妪插嘴说:“莫非是吃里扒外?做了汉奸。”孟卯说:“这倒不是,他每次都是冲在前面的,倒是不怕死的一个硬汉,可惜,就是离不得那点儿烂事,半夜三更,去害人子女,丢尽了我们常山人的脸面。”郑大明与他母亲一起说:“有这种人?”孟卯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想当初他才上山,大当家的就不要他,亏得那个朱二当家力保他,才勉强让他在那里坐了一把交椅,都排神枪的前面呢,他却自己不争气,偏要惹是生非的。让我们都陪着他害臊,无脸见人。”郑大明默然,老妪叹息一声。

  空气都沉闷了。两个又默默地喝了几口,郑大明说:“他下山了,去了哪里?”老妪忽然嚷嚷说:“像这种人,一定是去做了汉奸,才好如他意呀。有鬼子撑腰,他更要干坏事了。”郑大明点头。孟卯摇头说:“听别人说,他自己拉起了一杆队伍,就在天荡山上转悠,”老妪说:他自己做了老大,这还了得,怕不是天天抢掠良家妇女,乱抢乱搞,弄得鸡飞狗跳似的。“孟卯疑惑说:”听他们说,好似倒还没有这么严重吧。还有点儿规矩。“那个老妪冷笑起来,说:“他那种人,会规矩?那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郑大明看他母亲一眼,急忙咳了一声,说:“人会变好,也说不定。”他母亲听他一声咳,就不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那里。

  空气又沉闷了一会儿,只听得叽里咕噜的喝酒声,和嗤嗤地吃菜的声音。

  郑大明喝了一口,放下碗说:“你们哪里?谁的武功最高?”孟卯说:“这个倒没有比试过,不过,应该是卷地风龚二吧,另外,折柳才子宫少敏也厉害,他们那次,还打了一个平手。”郑大明呵呵一笑说:“孟哥你谦虚了,看你一身粗大,自然也厉害。”孟卯笑笑,说:“我嘛,不过是力气大罢了,其他没什么的。”

  郑大明说:“我看看你那把刀。”孟卯递过来,郑大明一只手去接,接了一半,连忙说:“哟!好沉。”急忙双手托住,嘴里啧啧称赞,说:“好一把大刀,这么厚,只怕一刀砍过去,鬼子就哗啦一下子被劈做两半了。”老妪邹巴巴的脸笑起来,说:“要得,要得。力气大了,一个抵几个。”孟卯酒劲上来,吹嘘道:“那次我一刀砍过去,一个鬼子用刺刀来架,他以为架得住,嚓地一下,先是把他的枪管生生地砍断,那刀子顺着砍下去,波地一声,把他一个脑袋,都砍做两半了,那血呀,四处飞溅。”

  老妪说:“那个好做烂事的,应该早点儿给他娶一门媳妇,就好收了他的心,可惜了。”郑大明说:“你们常山上,不是也有好几个女的吗,而且听说个个美貌如花,怎不给他搓和一个?”孟卯说:“要人家干?那几个姑娘,个个心高气傲,一般的,谁都看不起。这不,那个邓琦英,喜欢上来宫少敏,巴生耐死的,奇了怪了,那个宫少敏偏就不喜欢她,后来,才听得他在日本有一个相好的。”老妪惊说:“日本的相好,怕他要做汉奸?”孟卯说:“这倒不是,以前他就在日本留学,当时和日本还没有打仗。鬼知道,现在到打的这么厉害,日本人疯了似的要到中国来,好像他们那个小岛立即就要沉没了似的,个个都慌了神。别说,他们打起仗来还真不怕死,个个都像着了魔似的。”老妪说:“怕是鬼上身,被鬼迷住了。”郑大明说:“中日开战,那他宫少敏帮谁呢?”老妪说:“那种女子,踢开还好点,我们这么大一个中国,何处没有女子,好容貌的,乖巧的,遍地都是,闭着眼睛都能乱逮到一个。踢开,踢开她。”她后面两句话说得又快又急,好似就要见到宫少敏与那日本女子生儿子了似的。

  孟卯说:“依我说嘛,一个人自由自在,多逍遥,要多快活有多快活,何苦去找那种累赘?又拿来吃不得喝不得。”老妪说:“传种接待呀,延续一个香火呗。”

  正说到此,外面郑女人说:“你们几个来了,这么赶巧?”

  屋子里几个人扭过头去。郑大明说:“我的几个打渔哥们,等我去叫他们进来喝一杯。”说着话起身了,还没有来得及拉开屋门,屋门吱嘎一声开了,进来几个渔民打扮的人,看见桌子上酒菜,个个乐呵呵地说:“看来我们来的是时候。”

  郑女人拿了几双筷子进来,也不等她递过来,一个人就忙不迭接了过来,就去拈起一块鱼肉。

  郑大明说:“我先来介绍一下,你们看看这个黑凛凛大汉,知道是谁吗?”那几个抬头来看孟卯,一个说:“谁呀?黑炭一般。”“黑漆漆的!”郑大明说:“你们不是仰慕常山的磨刀石孟大哥吗?”他就是啊!“那几个听说,脸上露出了惊奇,个个说:“啊!”那个嘴里含着半截鱼肉,还来不及吞下,耳朵里却听得真切,那个啊字发得沉闷,就如吃饭被毛谷子卡住了一般。

  一个说:“你如何会与常山好汉结识,哄我们的吧。”郑大明说:“谁哄你们了,他真是磨刀石。不信,你们看他那把刀。”一个人半信半疑,看看那把刀,去试试拿起,才拿起一点儿,嘴里叫道:“好沉!”慌忙放下,看看孟卯,说:“这么重的刀,只有常山磨刀石才用的。”说着话,就扑地给孟卯跪了下来,其余几个也连忙跪下。郑女人在一边,脸上露出了惊奇。

  孟卯看他几个跪下,连忙双手搀扶,说:“你我都是受苦受难的兄弟,一样的人,何必这样多礼?”那几个渔民说:“我们久仰常山好汉的威名,只是无缘见得,今日方才开了眼界。”一个说:“我们要好好像孟大哥学学,也去杀他几个鬼子。看那鬼子们作威作福,我们心里就不痛快。”一个说:“好几次,我们才打起来的鱼,新鲜的,活蹦乱跳的,都被万恶的小鬼子抢去了。他妈的,我早就想和他们干了,只是,没个领头的。”

  几个人说着话,纷纷落座,老太太听了人多,你一眼我一语,叽里呱啦的,似乎嫌嘈杂,到里屋去了。

  郑大明看看桌子上,鱼不多了,就叫过女人,让她去再炒几尾鱼来,这次,那个女人不再推辞,快步地去了。

  几个举杯,你喝我劝,酒气味飘满了一整间屋子。

  一个趁着兴头,说:“既然有了磨刀石大哥在此,我们还怕什么啊?不如也和鬼子干一架,谁怕谁呀?”个个都说:“对头,对头,早就干得了,再忍气吞声,我们就个个都要被鬼子欺负死绝了。”“不怕死又不想死的,就得跳起来干。”“拿起枪,跳起来干才有出路。”

  酒兴随着话头,个个脸红耳涨,摩拳擦掌,似乎拳头都快要涨破了。

  正说得兴起,门开了,吹进了一股冷风,郑女人端着一大盘子鱼进来了,放在桌子中间。

  郑大明坐在靠近门边,被那冷风一吹,似乎清醒了一点儿,说:“干是要干。只不过,没有枪,如何与鬼子斗?不至于用唾沫去淹死他们吧?”他此话一出,个个都傻了眼,说:“真的,枪都没有,拿什么去斗?”一个说:“我家里有鱼叉,弯刀。”一个抢白说:“别人用洋枪洋炮,你用弯刀鱼叉,如何干得过?”“隔得老远,人家一枪就把你撩倒了。”

  一个叫张定六的说:“我家一个表弟,就在鬼子的船上掌舵,不如去找他想想办法?”郑大明说:“既是你家表弟在掌舵,我们个个会潜水,从水里摸去,偷偷上了船,用乱刀,就剁死了几个鬼子,就势里夺了枪。”个个说:“好主意。”“恰当得很!”

  孟卯听他们说得兴高采烈,似乎已经将三八大盖轻而易举地夺在了手里,迟疑了一下,打断说:“你们个个会水,我却是个旱鸭子,怎么办?”几个人看看他,不知该说什么。郑大明说:“你远来是客,就看我们杀鬼子吧。”孟卯说:“看着你们与鬼子浴血拼斗,我在一旁呆着,这怎么成?”一个兄弟想想说:“这样吧,你在岸上把风。有鬼子来就是你的,如何?”孟卯说:“这还勉强差不多呀!不能坐冷板凳。”

  大家都商量得妥当了,又吆五喝六,喝了好几碗,后来,一个渔夫说:“行了行了,打住打住。都醉成了烂泥,如何去弄鬼子?”一个说:“好酒好酒,半斤不醉,以后有得喝的,何必贪这一会儿呢?”

  第二日下午,张定六来报,说与他表弟联系上了,第三日午时,一艘日本船要打此经过,他们都说好了,就在构皮滩下手。郑大明的女人听了,踌躇了一回,说:“你那个表弟,长期在日本人那里干事,难保不向着日本人呢?”张定六乐呵呵一笑,说:“嫂子放心,我的表弟,我清楚得很,他在日本人那里,也不过混口饭吃,心里还好着呢。”听他如此说,几个都略略放心,但郑大明女人依然忧着一颗心。

  快要到次日午时了,几个人都潜在水里。孟卯看他们一个个短裤衩,此时虽是冷的天气,一个个却颇精神,孟卯懊恼道:“我那时,如何不学学游泳,看今天如此干着急!”郑大明说:“孟哥不必懊恼,你虽是下不得水,但是在陆地上,没哪个近得你的身。我们好生羡慕呢!”

  张定六看看天时,说:“这会儿顺风,说不定那船就快到了,我们快潜过去,在那里候着。”说着话,扑地钻下水去,接着,扑腾腾响,四五个都下水去了。水面上都见不到半点儿浪花。

  孟卯紧紧裤腰带,拿着鬼头刀,藏到了几丛柳树之间。

  此时,河中间,一处枯槁的大榕树,秃树干,光枝桠。几个脑袋在那里露出来,好似几只野鸭子一般。

  等了不多时,听得嘟嘟地响声,河面上,一艘船突突地开过来了。孟卯伏在柳树丛里,看那船开得甚快,心里直叫苦:这样快,他们几个怎么上得去?这番看来是白费功夫了!心里好生叹气,看着那船嘟嘟地开着,似乎在耀武扬威,想想心里就来气,忽地想起兜里还有一颗手榴弹,就赶紧拿出来,就要扯开盖子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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