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南柯一梦
虽然和传送的感觉没什么太大区别，但这一次比以往确实难受数倍，既像宿醉方醒后的那种头疼加恶心的感觉，又像是在水底呼吸。
这么剧烈的感觉只有他第一次传送到异界时才有过，此后他便很快适应了往来于两个世界之间，传送的痛苦感自然是慢慢减轻直到完全感觉不到了。
郑毅紧紧的合着沉重的眼皮，剧烈的喘息着，下意识的要通过呼吸把体内的难受全部排除出去。但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之而来，让他感觉更加难过了，但神智反倒是变得清醒了很多。
"车长，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谢双强的声音从郑毅的耳边模模糊糊的传来，就像是一个有力的信号一般，静谧的世界慢慢的有了更多的声音。
喇叭声，柴油机的轰鸣声，沉重的橡胶轮胎轧过有些破烂的柏油路时独有的"沙沙"声，以及飞行器突破音障时的轰鸣声纷至沓来。郑毅睁开眼，慢慢的抬起头来环视狭小的BT－2车内空间，然后把眼睛凑上观察孔。
那座已经被爆炸夷平的科幻建筑物依旧平静的矗立在那里，没有眼球也没有飞行坦克，更没有那个和煤气瓶一模一样的小萝莉，眼前的一切都是十分钟前的模样。BT－2停在入口的道路边，滚滚的车流从道路上驶过，没有恐慌，秩序井然。
郑毅抱着脑袋猛地摇晃起来，待到脑子里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以后，又看了一会儿。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十分的平静，而方才的骚动仿佛被彻底从时间中抹去了一般。
"难道这也是坦克世界系统的能力……。”
"车长，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谢双强从狭小的储物柜里拿出一个军绿色的军用水壶来，用力一拧开，伴随"嘶"的一声一股淡淡的水汽便喷涌而出。"奇怪，这难道装的不是水，那这是什么？”
"汽水。"口干舌燥的郑毅有些艰难的回答道，伸出手从谢双强手里拿过水壶灌了两口，顿时浑身的毛孔都因汽水的刺激全部打开。"我刚才怎么了？”
"车长你睡着了，是不是太累了？"云涛插话道。
"我睡着了？"郑毅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揉着脸问道："刚才的事情你们不记得了？”
"哪个刚才？"云涛反问道："你是指刚才你差点中枪的事吗？”
郑毅的第一感觉告诉自己，是坦克世界系统抹掉了刚才的那一切，抹掉了两人的记忆，因此两人才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脑中却跳出了另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坦克世界系统能抹掉一段时间，那为什么不直接抹掉整个苍穹之眼呢。而且坦克世界系统虽然表现的非常强势，但是它似乎也无法做到瞬间消灭苍穹之眼的单位，每一次清除都会出现读取进度条的情况。
要是坦克世界系统真的能够篡改时间，那么要攻入苍穹之眼的数据系统也不该需要攻击防火墙吧，直接从时间上抹去防火墙的存在不是更加方便？
"车长，刚才你睡觉的时候可是在说梦话呢，你该不会是把梦境当真了吧。"云涛见郑毅发起呆来，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一脸促狭的模仿道："云涛，快撤，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这句话让郑毅的眉头皱的更加深了，因为刚才他确实是这么说过，而且记得十分清楚。他渐渐的开始怀疑起来，方才的那一切是否真的如同云涛所言，只是他的梦境。而且越回想，一些细节就越经不起推敲，甚至有一些记忆模模糊糊要想却想不起来。
最重要的是，坦克世界系统为什么要选择直接与苍穹之眼进行对抗，这样明显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拥有这么多神秘的技术，郑毅相信坦克世界系统想要无声无息的解决到任务中发生的变数，那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或许这真的只是郑毅的梦境，除了这个解释，恐怕很多问题都会因此而说不通。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了。"郑毅揉了揉眼睛。"我们现在进去吧。”
"是，头儿。"云涛应声启动了BT－2。
BT－2通过大门下方的黄线时，郑毅在内心里犹豫了起来，要是真的受到攻击了该怎么办。但是他并没有让云涛停下BT－2，因为在他的心底里，反倒十分迫切的希望能有一只漂浮的眼球出现，那样就能证明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
但除了几个摄像头扭过来从BT－2上扫过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混在一片大型车辆之间成功的混进了工厂里面。
工厂内的地面光滑无比，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金属整体一般，一丝缝隙都没有。这给了BT－2的传动能力十分大的考验，在恶劣路况上跑得飞快的小轻坦此时却慢的如同龟爬，时不时还会出现打滑往后退的情况。
这片白色的金属地面存在着一个微小的角度，让BT－2处于时刻爬坡的状态中，偏偏履带连在上面留下一个印子都没法办到，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而那些载重货车并没有往厂区里面去，而是开到一个五米高，写着"进料口"的大洞前停了下来，由司机在一个触摸屏前输入一些数字后，再把各种原材料全部倾倒进去。而在另一边，产品则是从厂区内直接用传送带运出来的，然后通过一整排的庞大机械臂一一装上货车。
因为没路走，BT－2才不得不往白色金属地面上开，但是只走了一半的路BT－2便已经完全动弹不得，光听着柴油机空转所发出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安全走不动了，头儿，我们下车吧。"云涛尴尬的道。
都成这样了，也不得不选择暂时离车，郑毅带头从坦克里钻入出去，然后从车库里摸出准备好的武器分发给跟着出口来的云涛和谢双强。
"你们这是打算进工厂里面去吗？"金保三眼神古怪的看着郑毅，有气无力的问道。
郑毅没好气的回答："与你无关。”
"我在这雨花城活到现在，还从来没进去看过，等下你们出来以后能告诉我里面有什么吗？"金保三眉头突然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双脚骤然的疼痛，还是因为其它原因。"我要什么老爸就会给什么，但是这些苍穹之眼的东西却是看得见却不准动，所以这辈子唯一的遗憾也就剩下这一个了。”
"你难道不遗憾不能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吗？"郑毅笑道。
金保三也笑了，看着郑毅道："我才刚刚出来领兵，就被你这样给抓来了，这是天注定我这辈子无缘叱咤疆场。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遗憾的，都一样是去尝试过了，只是我搞砸了而已。”
"你变化的真快。"金保三的气质和一开始简直是判若两人，要不是一直捆着，郑毅说不定会怀疑这丫是不是被人掉了包。"难道死亡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连一个人的性格都能改变？”
"你来试试不就好了。”
尽管金保三一脸豁达的样子，但是郑毅依旧在金保三的眼中看到了不舍，生命是宝贵的，谁也不会愿意真的失去它。虽然立场上郑毅与金保三是敌对的，但是郑毅仍然是动了一点微薄的恻隐之心，哪怕这是一个十分可恶的纨绔公子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人天生就惹人讨厌，后天的环境往往影响甚大。这并不能为金保三的所作所为脱罪，但也不妨碍郑毅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因为没必要跟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
"你不恨我吗？"郑毅看了下时间，觉得还算充裕，于是又问道："我害的你变成这副样子，按理说你该恨不得生吃掉我才对，怎么会想到让我帮你去解除这最后的遗憾？”
金保三看起来十分平静，淡淡的道："我们之间并无私仇，在战场上只要能活下去就没有对错，所以我也没什么权力去恨你。要怪也只能怪我这二十多年来不学无术，才落了这么个下场，可惜时间不会倒流。曾经的我以为光靠蛮横便能所向无敌，自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现在我才知道我错的多么离谱。”
人的眼睛是不会撒谎的，郑毅一直盯着金保三的眼睛，知道他没有说违心话。虽然华夏有些专门训练过的人可以隐藏眼睛的情感活动，但郑毅不觉得身为城主之子的金保三有必要学这种东西，所以就选择相信了他。
而且金保三说的没错，战场上确实是你死我活，根本就没法说谁恨谁，难道别人为了生存把你击伤了你还要怪别人反抗不成？
"云涛，你负责背着他。"郑毅一挥手道。
"啥。"云涛一脸苦相。"头儿，背着他干啥，让他留在这算了吧，这破地面本来就难走。”
郑毅给了他一记暴栗。"不要废话，把他扔在这里不怕被雨花城的人给偷走啊，蠢。”
在极度不情愿之下，云涛十分憋气的背起金保三，四人一起向工厂爬去。郑毅没看到的是，金保三在被背起的那一刻，眼中隐约的闪过了一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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