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领证

　　时间长了人往往记不清自己太悲伤或是太高兴时的情景。唐宁记得那天两个人去驻地所在的县城民政局拍照领证。

　　许恪守只有一天的假，他最近忙着带领自己小组攻克一个项目，很忙。而唐宁作为优秀青年教师暑假要参加一个教育局统一组织的培训。上午两个人去排队，人不多，很快就拿到了结婚证。下午许恪守陪她吃完饭把她送回酒店就回去了，好像也没有多么依依不舍。大概是有了合法关系，心里都踏实了很多。

　　第二天唐宁就赶着坐上了回去的飞机。结婚的激动啊，新婚之夜啊，居然都是木有的。唐宁也是无奈了。没办法，很多事不是形式化的仓促就好的，因为笃定和珍惜，反而淡定。不过她倒是一直记得许恪守宣誓时的誓词：“从今之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生命。有生之年，保护你，宠爱你。坚定不移，矢志不渝。”虽然都说男人的话不能信，誓言是用来辜负的。可是至少在那一刻，许诺的心是真诚的，爱是真挚的，不是吗？这就很好了不是吗？至于以后，明日又隔山岳，何必因为未必存在的担忧，忽视现在的幸福呢？有好的现在，就有好的未来。

　　回到Z市，唐宁拿着结婚证回了趟老房子。

　　这里自从许恪守把房子钥匙给自己后，唐宁来过很多次了。家里的摆设依然是以前的样子，一点没变。当初因为卖得急，旧的家具自己也用不上，就都留下了，除了父母和自己的东西收拾走了，就像还是以前一家人在这里生活一样。只不过许恪守又重新刷新装修了一下，更干净更漂亮了。

　　往墙上又挂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唐宁在照片下坐下来，把结婚证拿出来摊开放在地上，看着爸爸妈妈慈祥的笑脸，也笑了起来。没有悲伤，她觉得爸爸妈妈一定会很高兴的，自己过得很好，就跟他们希望的一样。

　　唐宁搬到了新房住，这里离学校很近，生活也很方便。许恪慎得了自己大哥的吩咐，用一辆大车把家里许恪守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唐宁看着不多也不少的东西很无奈：“我怎么觉得就跟你大哥被扫地出门了一样。”

　　许恪慎一边往楼上抱那一箱箱的书籍，一边大笑：“大嫂你说对了。妈说了，可算有媳妇了赶紧滚出去，省得在家占地方惹她生气！”

　　唐宁：“……这世界太现实了，太伤人了……”许恪慎：哈哈哈哈哈哈哈。

　　唐宁就慢慢理许恪守的东西，反正也不多，就先堆在客房。家具跟一些必需品杨婉柔早就给添置好了，唐宁就零零碎碎的添些自己喜欢的小东西。慢慢的，也就有了家的样子，有了过日子的温馨感觉和气息。

　　热闹的培训在炎热的夏天开始，虽然大家都有些占用假期的不情愿，但年轻人在一块，很快也就熟络热闹起来。

　　唐宁发现过了这几个月大家已经基本消除了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敌意，恢复正常同事的邦交。不过据杨絮的小道消息，大家仍然认为唐宁有背景有关系。唐宁哭笑不得，只得自我安慰，也好，这样还省得有人找麻烦呢！

　　培训人员统一安排入住在某酒店，上培训交流的时候就在酒店会议室，有时候也有外出活动，就大家一起坐大巴车。唐宁对大巴车有心理恐惧，就每次都找借口自己打车去。一开始大家还奇怪，后来慢慢知道了也就习以为常。

　　这天又要外出，唐宁只得又打算浪费打的费。早上大家坐车走了，唐宁出去打车，在一楼大厅看到陈格，很奇怪：“陈老师，你怎么还没走？把你落下啦？”

　　陈格笑着摇头：“不是，我做客车头疼，人太多，太晃！就回家把车开来了。听说你不坐大巴，反正都要去，我捎你吧！”唐宁自然答应。

　　接下来几次，陈格每次都等唐宁一块。唐宁觉得不好意思，礼尚往来，就请陈格吃了几次饭。倒也相处愉快。

　　这天晚上唐宁洗完澡出来，同房间的杨絮就拉住她问她：“你跟陈格怎么回事？”

　　唐宁奇怪：“什么怎么回事？就是搭个顺风车啊！”

　　杨絮恨铁不成钢地：“你可是已婚军嫂，同志！”

　　唐宁“嘿”笑了：“说什么呢，就是普通同事，他知道我不愿做客车，自己也开车，就捎我一程，瞧你说的。”

　　“大家可都在传陈格在追你，你俩在谈恋爱。说的头头是道的。”

　　“怎么可能！”唐宁惊诧。

　　杨絮对某人在这方面的迟钝很无奈：“真不知道你家许少校当初怎么追上你的。你个低情商的白痴！你看不出来陈格喜欢你在追你？！”

　　唐宁不可置信的：“不可能！我们也没怎么交往啊，就搭个车，我还请他吃饭还人情了！”

　　杨絮翻个白眼：“就因为你们两个老是坐一辆车。还总是一起吃饭，才像在谈恋爱啊！”

　　唐宁沉默了，思考起来。也许在她看来正常不过的事情，外人不了解，看上去是另一个样子？

　　这一天陈格请唐宁吃饭，唐宁很奇怪：“怎么没事请我吃饭？”陈格笑：“不过是顺便的事，你还这么客气请我吃饭，我不回请说不过去啊！”

　　唐宁想正好把事情跟他说开，就答应了。

　　去吃烤肉，服务员把肉烤好就离开了。唐宁跟陈格就喝着冷饮，吃香喷喷的烤肉。唐宁问：“陈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陈格摇头：“还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陈格抬头看了唐宁一眼，唐宁莫名觉得紧张。

　　“有。”陈格回答。

　　“那你呢？”陈格接着问。

　　唐宁笃定的点头：“我记得去年我就跟你们说过，我有男朋友啊！”陈格的眼光暗了暗：“怎么从来没见过？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还是，分手了……”

　　唐宁吃惊地笑了：“怎么会。只是他工作忙，不大在Z市。”

　　陈格瞥了唐宁一眼，帮她把饮料续上：“异地恋？”

　　唐宁点头：“对，算是吧。他是个军人。”

　　陈格微微吃了一惊：“军人？异地恋很辛苦，当军嫂更辛苦。”

　　唐宁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还好，看个人吧。我觉得挺好的。”陈格沉默。

　　唐宁继续问他：“你喜欢的人什么样？你告诉她了吗？”

　　陈格想了想：“没有，她大概不知道。她有爱人，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她了。”

　　唐宁歪着头想了想：“你真是个好人。很难得。”

　　陈格苦笑，当一个女人对你说“你是个好人”那基本就代表着她不喜欢你，你没有任何希望。被发好人卡，实在是最无奈的事。

　　他看着唐宁歪着头笑着给予他肯定，不禁失落，终究是晚了一步，终究是错过了。可是爱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爱与不爱。唐宁现在不爱他，未必然两个人早一点认识就会爱上他。

　　爱情，是冥冥中的缘分，缘分不到，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唐宁不知道陈格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陈格是个不错的人，他应该知道分寸知道怎么做。她很乐意跟他做朋友，可并不想掺杂什么暧昧的关系。

　　唐宁是个有一定程度上感情洁癖的人，她讨厌暧昧，讨厌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她的爱情观很纯粹，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或许是有期限的，但人还有道德，还有责任，爱情不应该被玷污，也不应该成为人没有道德没有责任的借口。她是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也欣赏自重自爱的人。

　　这个没有相聚的夏天就在忙碌充实中过去了。这次两个人分开的够久，许恪守所在的部队被战友们称为“泯灭人性，压榨劳力”，信息队跟后勤支队的人还好点，大部分行动队的人一年都休不到十几天假期，好不容易休个假还时不时就被叫回去了。今年基地加大技术投入力度，也更加注重对技术人才综合素质的锻炼培养，许恪守他们顿时像个陀螺，领导只嫌你转的还不够快。忙，都忙，有时候连打个电话多说会话儿都成了奢侈。

　　一开始唐宁也会不习惯，也会失落，慢慢的就习惯了。但同时又觉得，这样的习惯并不好，似乎是把两个人的距离拉开了，慢慢的远了，看不着，摸不到，就心里没着没落的。

　　距离产生美，但也许距离太远了，产生的不是美，是陌生疏离。唐宁觉得自己快记不清许恪守的样子了，她觉得下次见到他自己可能会一下子不适应，会有陌生感。夫妻之间，会这个样子，也许是所有长期分居的人共同的无奈。

　　我是这么爱你，我们相爱。我想时时刻刻跟你厮守在一起，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起看日出日落。可是不能够，这世界还有那么多无能为力，不可掌握，我们不得不分离，然后在想念中慢慢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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