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小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唐宁勉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听另一个女人叙述自己男人的痴情——不过不是对自己，是对另一个女人。

　　唐宁不知道，是不是在不久的以前，自己对他而言，也是个陌生的“别人”。

　　一个男人的坚守和等待，从来都是让人唏嘘的。

　　唐宁从来不知道，许恪守曾经为了小小拒绝了多少女人，为了小小推却过多少父母的安排，对小小用了多大的包容和多久的等待守候。而今天，她终于知道了，哪怕她曾经刻意不去想象，不愿接触，不愿了解。可世事往往如此，很多东西，不是你逃避就可以不用面对的。

　　唐宁想自己这几年真是成熟了，稳重了。或许是心中早已有伤口，只不过是今天被人扒开罢了，不那么要命，她还能笑着听林雁回说完。不过，因为在意，所以受伤，哪怕结了疤，不小心碰到了，总是疼的。

　　林雁回说完，笑吟吟的看着唐宁。唐宁只是淡定地把最后一口蛋糕吃完，平静地看着林雁回：“林小姐跟我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只怕不好受吧？让你失望了，不过一段过去，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我又没有亲眼看到过许恪守的深情款款，何来伤心呢？真难为林小姐为了让我尴尬不惜豁出去在自己心上又撒一把盐了。”

　　林雁回没想到唐宁看上去温文无害，原来也是个惹不得的小刺猬，脸上带了气愤不甘：“你别以为许恪守多么喜欢你，他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他是不爱我，可也未必爱你！”

　　唐宁觉得好笑：“我是不知道许恪守是不是爱我——这个我可以回家慢慢问他。但是他不爱你林小姐，我倒是清楚明白。你说是吗？要不然，林小姐现在也不会跟我坐在这里说这些话了。”

　　拿出钱放在桌子上，唐宁起身离开，不忘补充一句：“一杯咖啡而已，慢待林小姐了，林小姐若喝的不满意，可以哪天等恪守回来再请你吃大餐——你别再喝多了就行。还有，作为一个已婚人士，我喜欢别人叫我‘许太太’。再见。”

　　剩下林雁回咬牙切齿摔了杯盏。

　　唐宁没有坐车，走在回家的马路上。一会儿的功夫，天居然阴了起来，还起风了。唐宁任由风吹乱自己的头发，心里乱糟糟的。说不上是气愤还是伤心还是埋怨。气愤什么呢？气愤林雁回的冒犯？伤心什么呢？伤心许恪守曾经的情深一片？埋怨什么呢？埋怨许恪守因为他而让自己遭受了这些？因爱故生忧，爱情啊，实在是个恼人的东西，难怪很多伟人选择孤身一人。不过这些东西要不是今天林雁回提起，自己不是也打算放下，放过自己了吗？自己到底是为小小难过，还是为林雁回难过呢？在许恪守身上，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不了解的事呢？

　　回到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直到傍晚朱言希回来。

　　朱言希一进门就晃了晃手里的两个保温桶：“大嫂，我刚从家带来的好东西！虫草老鸭汤，还有几个小菜，我们直接吃就好了——嘿，我忘了给你电话跟你说有的吃了，幸亏你还没做饭呢。”

　　放下东西看唐宁没有精神的样子，很奇怪：“怎么啦？今天去逛街不开心啊？”

　　唐宁强打精神：“先吃饭吧，这么滋补的好汤。希希，吃完饭陪我聊会天吧。”朱言希觑了唐宁一眼，几分忐忑，忙答应了，去盛汤。

　　这顿饭朱言希还好，就是吃的匆忙了些，唐宁只慢慢喝了碗汤，朱言希看她不想多吃的样子，也没敢劝。

　　吃完了把东西收去厨房，先不忙着收拾，朱言希就出来坐在了唐宁对面，一边拿个苹果削着，一边笑：“来来来，陪聊的来了。我可跟你说啊，我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中间还能侃八卦，跟我聊天神马的，最嗨皮了！”

　　唐宁好笑地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苹果：“希希，虽然我们是姑嫂，可抛开这层关系不谈，我们也能算是朋友吧？”

　　“嗯~”朱言希用力点头。

　　唐宁的语气听不出起伏：“那你能跟我说说小小的事吗？我要听实话。”

　　朱言希“哎呦”一声咬到了舌头，顾不得满嘴血腥味，睁大了眼：“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我哥跟你说的，不可能，他说这个干嘛，他又脑子没病……”

　　“是林雁回跟我说的，我今天碰到她了。我想听你说说，她说的我不爱听。”

　　朱言希差点蹦了起来：“林雁回？！她跟你说的？她脑子有毛病吧？！嫂子你别理她，神经病！没事这女人也能整出点事来，那就是个棒槌！”

　　唐宁快被她逗笑了：“好了，你就跟我随便聊聊，我又不是本来不知道，只是知道的不清楚罢了，还不如知道的清楚点呢，你不说，我也得去问你哥。”

　　朱言希忙摆手：“不用不用，本来也没多大事，虽说我哥跟你说最好，可是他应该不愿意见到你去问他……太没面子了……”

　　“没面子？为什么？”

　　朱言希差点又咬到舌头：“奥，没事没事。不就是我哥以前喜欢一个小姐姐，后来断了联系就算了嘛。没了。”

　　唐宁狐疑地；“就这样？可是我听说这里面有很多深情的桥段啊？”

　　朱言希不禁头疼：“嘿，我说嫂子您问这个干嘛啊？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看唐宁皱着眉头看着她，只好继续说：“好吧好吧，我说。好像是我大哥上军校的时候认识的，俩人就一直通信，慢慢的我哥好像挺喜欢人家的，为此还拒绝了好几个喜欢他的姑娘。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毕业了断了联系，就算了。我大哥毕业后家里就着急他找女朋友的事，爸妈也给参详了几个，我哥一概给推了，慢慢的爸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又管不了他，就算了。再后来，这不过了这么些年，才……跟你结婚了，才好嘛。”

　　唐宁慢慢点头：“是这样啊，那林雁回没说错啊。”

　　朱言希愤愤地：“我跟你说嫂子，你别听那林雁回瞎说！那就是一神经病……”

　　“她是你哥因为小小的缘故拒绝的人之一吧？”

　　朱言希顿了顿：“啊？啊！拉倒吧，也就她自己觉得自己多么美多么受欢迎呢，我哥压根连她具体长什么样都记不住！”

　　“她不是你哥的发小吗？”

　　“嗨！那要是小时候认识的人都叫发小，我幼儿园小学初中都得算上，发小不得跳护城河都填满了呀！就是小时候认识而已。我姥爷……也就是我们爷爷，跟林家爷爷是老相识了，小时候在北京，两家也常来往的。后来这个林雁回啊，就喜欢我哥，老往我家跑。考大学那会还死乞白赖要跟我哥考一所军校，当然她脑子不够好使没考上。后来我哥毕业了，她就想让家里人来我家说亲。本来嘛，爸妈还挺喜欢她的，可是奈何我哥不愿意啊，妈问我哥，我哥一口给回了的！咱妈这人吧，她年轻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国外生活，还是很尊崇子女婚恋自愿原则的，就算了。可是这位林小姐了不得啊，就闹啊，还去基地找我哥，让人烦不胜烦。最后妈都烦了，更是没点两家结亲的想法了呗！这位祖宗，就是个作怪！反正我是不喜欢她，歪心思太多！我小时候还总是给我塞零食，妄想收买我。我是这么好收买的嘛？！一块巧克力就把我收买了我就把我哥卖啦？我哥可是给我买一大盒呢！”

　　唐宁“扑哧”笑了出来，没办法，朱言希总是能让人哭笑不得。“那是不是一大盒就可以把你收买了？”

　　“怎么会？！当然不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朱言希一脸的大义凛然跟理所当然。

　　唐宁拉回走偏的思路：“我倒是知道妈是有英国国籍在国外待的时间挺长的。怎么她又不喜欢林雁回了？”

　　朱言希继续啃苹果，做出模仿杨婉柔语气的姿态：“咱妈当着我们几个的面是直接这么说的：‘哎呦，女孩子家家的，这么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不好，多不好看啊？这要是成了我们家媳妇，以后有了孙女，也像她这样？不好不好，多没有仪态啊？我看这林家教女儿的家教，也让人不敢恭维。’哈哈。我说也是，人家我哥都摆明了说心里有人，等着人家呢，她非来凑热闹，她以为是跟小说似的，一腔真情就能感天动地啊？我们家也不出那号没眼力见的人啊！”

　　唐宁听着关于这个家里，那个人的点滴过往，微有失落，那些美好的年华里，并没有自己。

　　定了定神，听朱言希继续叨念，“就今天这事，她找你说什么有的没的？妈真是没看错，这林家女儿的家教格局，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那小小呢？”

　　“小小……我就知道这些，我觉得你要是真想知道的详细，只能去问我哥了……”

　　朱言希心虚的低头挑提子吃。一会又似乎想起什么：“大嫂，小小的事……你早就知道啊？”

　　“嗯，无意中知道的。”

　　“奥。”朱言希不好再问什么，想了想还是补充：“您以后再见了林雁回，别理她！她要是欺负你，你告诉我哥收拾她！”

　　唐宁想了想：“她没欺负我，也欺负不了我。她今天也没捞着好。”

　　朱言希这下高兴了：“就是嘛，我大哥看中的人，怎么会让林雁回这种人讨了便宜！”

　　唐宁愣了愣，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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