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枯木葬花
沙沙，轻微的摩擦，是云辰洁白的鞋底，踩在入口洞穴上面，幽暗黑洞的地面而产生。
这里面的布局，有些怪异。洞穴前方，是庞大华丽的宫殿一样，由一条小路直通到底。两边，是冰冻着的泉水，再过去则是青湘昏倒的地方，似乎被安排来修炼的地方，因为那一带，灵气特别浓郁。
之后，便是两边的鎏金雕像，古翊和天问香，犹如巨人，顶住整个洞穴宫殿，他们的脚底下，密密麻麻，几乎都是木偶人，饶是以云辰见了，都感到心惊胆寒。
最后，便是洞穴上方的幽暗黑洞，入口呈现圆圈形状，若不是青湘指出，云辰也断然发现不了。
幽深的洞口，透过去，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如此的深邃，连云辰都感到眼晕目眩。
“好深邃……”云辰忍不住吸口大气，缓和情绪。
“喳喳……”
奇怪的叫声，再次响起，如同之前在洞穴中听到的一样。
“不好，难道又是骷髅头？”云辰双手一推，周身空气，带着旋律，而后推散八方，绝临尘寰。
气浪翻滚，横推八方，云辰踩着步伐，走在排云掌震开的地方，一路上，骷颅头碎裂在云辰脚下，而后化为尘埃，与天地同为一体。
继续深入着，云辰时刻警惕，感知着周围的环境。
“咻……嘶……”
更为奇怪的响声，从中散开，云辰乍然一惊，不觉之中，退后几步。
“这里，是什么地方？”云辰强忍着内心恐惧，对于初出茅庐的他，各种神秘的地域，他没有去过，自然会被未知惊心。
“来……来吧……”
虚弱的柔和声，续续断断，若有若无，但却传入云辰耳中。
“是谁？”云辰再次惊讶，而后双掌一开，再度排开眼前所有的东西，轰，轰鸣声下，有的只是尘土飞扬。
“修行者，无畏生死，妖魔鬼怪，只是心中作祟。”
小时候，云辰害怕之际，云天昊总会用此来安慰他。
云辰缓过神后，不禁想起父亲教他的一切“危机之际，亦是造化之时。”
“既然如此，我辈何惧。”
清风流动，云辰决然的神色，踏入幽洞的深处。
……
呼，一道亮光蓦然呈现，带着灼热的火焰，扑向云辰。
“不好，有火柱？”云辰急忙双手张开，平直后仰，用脚跟支撑地面，浮空而立。
眼前，无数的火龙，来往窜动，与云辰只有一寸之差。
“排云掌。”一个转身后，云辰右脚一踏，倒飞而出，距离火龙出没之地有着数尺远，脉术轰击。
砰，火光四射，只见数条火龙，龙身崩裂，火星溅射，就此消散。
“吼。”似乎有着灵性，其余的火龙，一下子竟然暴躁起来，火龙之怒，宛若波涛冲天，数条火龙并排而行，席卷着空气，带着热潮，围绕云辰周身。
“不好。”云辰猛地踩地，纵身一跃，欲要冲破火龙围攻。
啪，火龙摆尾而来，扇向云辰胸口。
翻滚着，云辰胸前，洁白的衣服，露出一道灼烧的黒痕，云辰的衣服，由特殊材质制作而成，一般的战斗，无法损坏，可火龙一击下，破损大半，让云辰又惊又怕。
“好家伙。”
“纵云踏。”再不出去，只能等死，云辰忍住火烧的疼痛，踩着其中一条火龙身体，而后借助洞壁，如同弹丸，直冲幽洞深处。
“吼……”
愤怒的咆哮，火龙涌动着身形，张开血盆大口，没向云辰后脚。
“不好……”速度，还是差上一丝……
“啊……”整个人，瞬间被火龙吞下，无数的火烧感，从身体各部位，倾泻全身。
“啊……”
这种痛，难以忍受，毕竟云辰只是凡人，自然之中的火烧，雷击，水淹，土埋，依旧有着无穷的危险。
面对神秘的火龙，处于火龙内部的云辰，岂能好受。
各种痛感，漫入云辰的身体，此刻的他，早已面目全非，首先感受的，便是脸部与手，高温和火烧，两重夹击之下，云辰几乎窒息而昏，带着强烈的不甘，云辰忍住全身痛感，不断运行力量，保护全身的同时，欲要破开火龙身体。
脉境的力量，从肉体之中爆发，临危之际，人体的潜能，总能发生奇迹。
强大的肉体，云辰完全不知，他的胸口，那一轮昊阳般的印记，逐步显化，金黄色的液体，与他的血液合二为一，胸口中的印记，不断凝出液体，先是没入心脏，而后流贯全身。
“啊……我要出去。”狂暴火龙，不断撞击周围的一切，云辰在它的腹中，忍着疼痛，不断搅动着它体内的一切物质，他已经缓过一口气。
它不是真是的火龙，但体内，却蕴含着整个生命之源，如果被云辰毁坏，火龙也将灭亡。
“吼……”感受着同伴的痛苦，周围几条火龙，不断冲着周围发怒，它们没有情绪，没有感情，更没有灵智，但却拥有着可怕的本能，这或许是上古秘法下，经历千年，万年逐渐发生变异，形成如今的本能。
时间，随着剧痛泯灭，奇迹只能是一时半会。火烧之下，云辰的反抗，逐渐减弱。他的生命，似乎要走向尽头。
“我……不甘……”
深深的无力感，侵袭全身，带着迷茫，云辰突的一下，倒在火龙的腹中，周围是如此的令人窒息，云辰实在无法做些什么。
但他不知道的是，火龙生命之源，离他脚底，不足三寸距离，只差一丝，便能浴火而出。
……
生死危机，已经过去，因为云辰的生命，走向尽头……
虚无之中，白发老者，踩踏火龙而来，无尽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火龙，它们无力地反抗，显得那般苍白脆弱。
老者长袍一甩，虚空之中，他所处的世界，早就脱离真实的世界，这是处于另一个维度。
在这里，只有永恒的枯寂，周围全是浮空的陨石，恒古至今，没有多少人来打扰过。
“孩子，帮你这个忙吧。”微笑着，老者带着溺爱，目光如神芒，透过一切，看着火龙腹中的云辰。
以天为炉，地为鼎，老者挥手便是无尽的虚空塌陷。
周边的虚空，不断收缩着，这需要仙力，才能做到。
但对于老者而言，这只是小菜一碟。
幽暗的冷风，带着呼啸之音，吹动着咆哮的火龙，它们周围，一根细若虚无的绳索，紧紧捆住它们，它们凭着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挣扎。
“你们，为活着的人，献出生前的力量吧。”
对于这样的天地灵物，老者没有丝毫同情，它们只是异变产生的，本来就不该存活世间。
抽丝剥茧，手势复杂，老者双手结印掐诀，幻影重重，这都是速度过快留下的虚影，随着时间流逝，老者精芒闪现，背后，竟然再度伸出三双手，八个手臂，各自带着不同的印法，越来越多的霞光，凝聚成小巧玲珑的印记，浮空而立，漂浮在老者身前。
“呼。”饶是以老者的实力，做完这一切，都感到疲倦袭身。
对于凡人而言，人的生与死，不外乎一个人有无心脏跳动，脉搏是否稳定。
但对于老者这样的人，超脱凡人，肉身的表现，没有丝毫意义，有的人，只要灵魂永存，便可永生。
因此，云辰现在，虽然生命停止运转，可只要灵魂被保存，老者依旧可以令其起死回生。
“凡人，不外乎肉体凡胎，身如糟糠，污秽过多，无法超凡入世。”老者看着云辰，呢喃。
随后，凝炼出的印记，透过火龙，飘落在云辰全身。
昊阳印记，隐与胸口，而老者的印记，则是附着全身，如同经脉，形成一条条纹路，令云辰显得如此神秘。
倘佯在温柔的怀中，云辰轻微一颤，但闭上的双眼，依旧无法睁开。
“好孩子，别急。”不知为何，老者看着云辰，格外溺爱，“火龙焚身，这是给你的第一件礼物……”
老者动了，这一方虚无的维度，陨石纷飞，星辰乱坠，时空随时都会被逆转，虚空处处塌陷，裂痕包裹着在挣扎的火龙，在这里，没有日月，但发生足以令其失色的事情。
伟岸的力量，从看似衰残的老者身上发出，这一刻，神圣的光辉，普照在老者身上，而他的身后，一轮足以破开一切黑暗的天地奇物，缓缓升起，他如同神，莅临人间。
白袍飘洒，老者单手一摁，幻化出来的手臂，汇聚成神芒，随着这简单的动作，化成擎天地的巨炉，这一刻，焚山煮海。
周围所有的陨石，融化成岩浆，静静的流淌在巨炉之下，而火龙，早就被巨炉吞噬，在炉内焚烧。
在足以焚烧天地的伟力之下，火龙咽唔着，形成一颗颗红色水晶，这是它们异变的来源，是它们的生命之源，原本被云辰打散的火龙，它们的本源，其实早被其它火龙吞食，融化成自身的生命本源。
因此，一块块水晶，大小各异，但强劲的气息，时刻散发。
水晶漂浮着，围绕在云辰身边，它们如同守护者，各自发出光芒，凝目之下，便可见它们相互折射光芒，形成一个奇特的阵法。
“晶芒结阵，天降祥瑞，果然是不凡之人。”老者含笑着，看着水晶自动结阵，这不是他的杰作，而是昭示着云辰的不凡。
无数的陨石，铺天盖地而来，它们似乎在为云辰服务，每当巨炉下，岩浆烧掉一丝，便立刻有补充。
景象骇人，可坐在巨炉之中的云辰，惊为天人，原本的皮肉，血液，不断被焚烧成蒸汽，现在只剩下骨头，一具骸骨呈现。
“是时候了……”看着云辰变成骸骨，老者不忧反而为此高兴。
“肉身过于强，只会带来自大，老夫就赐你破境机缘，三非之境，是该了断了。”
三非之境，其实就是至法的序引。夷希微，视而不晓，视为夷。听而不明，视为希。摸索而不得，视为微。
踏足三非之境，则可以世事皆洞明，视而明了，听而觉察，探而得之。从而眼明心亮，心智开拓。
所以，一般学会至法的人，他们的心智与胆识，远超常人。
“破。”
简短的一字下，云辰的身体，四分五裂。
“凝。”
瞬间，分裂出的骨头与血肉，形成一个漩涡。
随着漩涡的翻动，一个头缓缓升起，而后，便是身体，之后便是下半身。
完整的云辰，再次出现，此刻的他，一丝不挂，浑身如玉砌，硕壮的肌肉，展现出独特的魅力。
“终于好了。”老者缓了一口气，看着云辰完美无瑕出现，气息强大，生命力旺盛，“接下来，你就靠这些印记经历之后的寒冰炼狱，无极玄洞，太终盛门，最后的碎片，好好保存吧……”
说完，老者身形一闪，虚空的空间，自动翻滚着，原本化为虚无的衣服，半空中自动聚拢，缓缓包裹云辰，而他则随波逐流，落入原来的洞穴。
……
很久，不知道离老者消失多久，云辰的意识复苏，顺着自然，缓缓苏醒。
“我怎么了？”云辰摸着脑袋，而后摊开手掌，没丝毫灼烧的痕迹，而且比起昏迷前，似乎有点不同，具体的感觉，说不明，道不清。
“继续吧。”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云辰只感到自己能随时通过这里一样，如同有张通行证，对周围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可却能安然无恙。
云辰站起身，缓步前行，之前的火龙，无形之中，被他遗忘。
他只有一种想法，那就是走完这个洞穴，一探究竟。
随着他的脚步，不断前行，离火龙出现的地方，不知不觉中，已经很远。
突然，四周白光一现，在如此幽暗的洞中，莫名的白光，云辰不由双眼一闭。而他的身体，被老者弄上去的印记，散出柔和的氤氲，漂浮在云辰毛孔便，软软的。
接着，部分印记暗淡，而后完全消失，莫名的白光，就此不见。
突然的一阵寒气，只有短暂的呈现，短的连云辰都感觉不出，只是如同针刺身体，偶而的异样感升起，转瞬即逝。
“火龙焚身，寒冰炼狱，之后便是造化之地，无极玄洞……”
云辰身边，一声低咛，声音被扩散在虚空，处于另一个维度，云辰完全没感觉。
“怎么回事？”最近奇怪的事情太多，云辰虽然警惕，但依旧茫然无绪。
……
带着缓慢的脚步，云辰还是踏上路途，通往黑洞深处。
强烈的好奇心，如今似乎于云辰无害。
一道门，即使是在幽暗的洞穴中，依旧保持着能令人看到的怪异感。
“无极玄洞？”云辰一眼便看清门上的字，“是这个地方的名字？”
疑惑，但却无人能回答他。只见云辰前脚慢慢踏入，而他的身上，印记如同刚才，散发出氤氲，之后，这道门微微一抖，便归于平静。
云辰回头，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便不再为此上心，继续赶路。
洞穴，似乎没有尽头。
不知过多久，云辰只感到眼一花，昊阳般的光芒，透出一道门，照入云辰眼中。
依旧是门，比起之前那平淡无奇的门，这一道，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奥妙。
“太终盛门，太古盛起，终与当世。传闻能看透过去与未来，看到的，是前世或往生，奇妙无穷呀……”虚无之中，一声叹息，似乎在感慨着什么。
但云辰还是无法听到，因为双方，似乎隔着一个维度，声音传不过来。
良久，云辰缓缓睁眼，他已经适应了。
但这门，依旧传出光芒，比起昊阳，略微不如，毕竟相距这么近，如果是昊阳的光，早就让云辰双目失明。
这种光，很奇特，注视很久，云辰才发现，光芒之中，青色最盛，而后便是蓝色。其它的颜色，浑浊在白色之中，让云辰有种处于白茫茫的雪地之感。
“这是什么门？”云辰伸出手，轻轻抚摸沧桑的门，斑驳残破，却纤尘不染，摸上去，像是摸女子的皮肤，之前触碰青湘脸蛋的感觉，再度升起。
云辰脸色一红，急忙缩手，不禁啐了一口“我怎么会胡思乱想呢。”
“这里面，应该有大秘密。”云辰急忙转移方向，注视着光芒无尽的大门，上面没有字，但却给予云辰一种古老之感。
猛的咬牙，云辰身形轻微移动，云辰一闪而过，没入光芒之中。
云辰身上，老者留下的印记，在此刻完全消失，无形之中，替云辰挡住什么，它们的作用，已经展现，只是云辰不知晓而已。
……
残破的树木，底下却摇曳着妖艳的花朵，两者格格不入。
云辰，当他双眼睁开之时，眼前便是如此景象。
“枯木？花朵？”
“有何意义？”
云辰饶有兴趣的看着，前路无路，身后无门，他似乎陷入幻境一样，可却如此的真实。
“怎么会？不见了？”另一个维度之中，老者透过时空，竟然无法找出云辰的踪影。
“好巧妙的构造，不愧为少年帝王。”
“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说完，老者踏步虚空，消失在另一维度之中。
……
“你懂了吗？”不知过了多久，清脆柔和的女子声音，传入云辰耳畔。
“懂？懂什么？”云辰迷茫的回应着，心神陷入枯木与鲜花之中。
这是无形的吸引，显然被人下了法术。
“花美，树残，若你为树，当如何？”
“用心守望，此生不离……”
“若你衰败了？花还会是花吗？”女子幽怨的声音，再度传出。
“那我该怎么办？”云辰迷茫的开口……
“那你看一看，过往的你……”
“枯木葬花。”高不可攀的神情，一男子带着帝王之风，双手缓缓的变幻，他是在结印。
看似复杂的手法，却无比缓慢进行，身边的妖兽，似乎被定格住，无法动弹分寸。时间流逝着，只见一生一死两个字，化成旋涡，在男子掐诀的手掌下浮动。接着，男子看向远方，手掌朝前轻轻一按，他的身前，数不清的妖兽，瞬息化为灰烬，在这灰烬之中，妖兽的生机，竟然汇聚在男子的掌中，而后滋润着男子，原本神情颓废的男子，瞬间精神奕奕，光彩焕发。
画面，如泡沫碎裂，现实，转化成幽暗的黑洞。
云辰自然闭上眼，而后猛地惊醒，看着眼前，一切归于平静，女子的声音，彻底消散。
“枯木葬花？”四个字，有着魔力一样，云辰读出之际，全身气血翻滚，在渴望着什么，内心深处，似乎有着强烈的渴望，在饥饿着，促使云辰再次往前走去。
咻的一声，一片石块突袭而至，云辰目光微凝，抬手轻轻一抓，没有丝毫的感觉，石块已被握在手中。
“散……”
无法抗衡的力量，从洞的更深处，吹动着黑暗，云辰砰地一声，翻滚着倒退，而且是不断倒退……
一直退着，直至亮光出现，云辰从高空落地，剧烈的碰撞，即使他超凡脱俗，肉身到达不可思议的地步，可还是被震晕。
那突来而至的石块，被其紧紧握在手中。
不知为何，云辰落地之处，紧挨着青湘，两人安详的躺在玉面上，柔和的天地灵气，不断滋润着两人……
咔……宫殿入口，洞穴上的黑洞，突然升起一堵墙壁，完美契合，挡住了入口。或许，无人能发现，或许云辰是最后一个进入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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