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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仙人指路


  断剑十万。

  人有人墓,剑,会有剑冢吗?有!当然有!十万断剑的英雄冢!

  江湖上有这么一个门派,

  从古至今,只是一脉单传,每代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剑冢的主人,一个是主人的剑侍。

  他在断剑山山巅枯坐十年了。自从上一任剑冢主人——他的父亲——败剑身死之后,他就枯坐于此,练剑于此。

  这一日,他站起下山,手中只有那柄陪伴他枯坐十年的剑,还有,那个十几年都在断剑山上独自奔跑的剑侍。

  那一日,他下山了,剑冢断剑山上的十万断剑齐齐摇动,恭送这新出江湖的一代剑冢主人。

  而此时,这一代剑冢的主人已然站到了江湖之上,任你风大雨大,任你天雷霹雳,我也只是一柄枯剑战群雄!

  剑冢,莫问!

  这一场,是江湖独特门派剑冢的主人莫问和江湖八大派之一的天门大弟子李千古的对战。

  天门白衣。天门每一个人都是白衣白裳,哪怕是背负的剑,也是银丝裹鞘,银白如雪。李千古白衣不染尘,俊朗非凡,此时在大雨中罡气护体,更是浑身闪烁着朦胧的光华,恍若谪仙一般。

  “在下天门李千古,很高兴能与莫问兄一战。”李千古抱拳做礼,含笑说道。

  一身粗布袍子的莫问眼都懒得抬一下,怀抱一柄长剑,剑鞘犹如枯木一般,丑陋难看至极。原本,剑冢主人的剑应该是由剑侍捧抱的,只不过裁判组担心有高手借机助选手一把,故而不准他人帮忙捧剑。

  李千古修函颇丰,对于莫问的无礼,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莫问兄,在下出要出招了。”

  莫问依旧沉默。

  唰!

  李千古长剑跃出,光华流转,漫天映落,还真是一柄不错的剑。

  “喝!”

  李千古挺剑而刺,穿破重重雨幕,恍若流星曳电一般,倏尔便划到了莫问身前。

  不见莫问如何动作,就轻轻巧巧避开了李千古这迅捷如惊雷的一剑,怀抱剑柄,双眸不起波澜。

  “哈哈,再看我一剑。”李千古爽朗大笑,手中长剑抖出万朵银花,绚烂绽放,每一朵剑花都蕴含着沛然的剑气。

  莫问游走不定,每一道剑气都不沾染其身。

  李千古越攻越疾,狂风暴雨的寒芒破风飚射,他就自己一身剑法酣畅淋漓使将出来。

  “玩够了吗?”一直沉默不语的莫问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一股充沛的剑意却是奔泻而出。

  “嘿。”李千古冷笑,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涵养虽佳,但莫问一直无礼对待,心头恼怒,长剑诞起璀璨银光,翩然斩落。

  莫问转首,看向擂台下那个一直陪伴他的十几年的剑侍。那个剑侍一身黑衣,面色清淡,背负一个剑匣,空空荡荡,原本是装着莫问手中那柄剑。身旁有一只骏马,背负了十八柄样式各异的剑。

  两人遥遥对视一眼。

  李千古那惊天剑光已经斩来,众人眸子紧缩,等待着剑冢新一代主人将如何招架这一剑。

  璀璨剑光如银河倾斜,淹没整座擂台,可是,一道细长的黑光却从中将其剖开。

  咔。

  莫问抱剑而立,站在李千古背后三尺处,眼神平淡无波。李千古怒睁双目,极度不甘,手中的长剑已经被截成两段,一头已经栽落,插进地面,在他喉咙处,更是有一条细细的血痕。

  是莫问的剑!

  十年不出剑,今日一剑,就败了一位高手!

  这一日,断剑山上十万柄断剑齐齐爆碎。

  李千古颓然坐倒,他知道,莫问最后留了手,不然他自己已经身首异处了。断剑跌落,哐啷作响,有些寂寞情绪。

  “好快的剑。”陈乾元叹道,旁人看不出来,可是他们这一类终生练剑的剑客,却能从莫问的极速快剑中捕捉到一二轨迹。

  “出剑到收剑,不过两息时间,枯剑十年,他是耗费了心血在练剑。”虚道空手掌覆上自己的飞仙剑,心绪起伏。

  “该去吃饭了。”莫问飞身落下擂台,来到剑侍身边,那剑侍轻轻开口,竟然是女儿声。

  众人齐齐惊愕,没想到剑冢居然有女子剑侍,要知道,每当一代剑冢主人剑法大成之时,就是剑侍以身喂剑之日。这个女子,居然能耐得住十几年的寂寞与艰苦,在荒无人烟的断剑山上练剑。

  莫问和女子剑侍并肩而走。

  “这孩子不错。”轩辕微笑颔首,他是剑道魁首人物,自然看出了莫问那一剑的风采。

  快愈疾风,静似枯木。当真是剑冢百年未曾一现的枯剑!

  剑皇目光悠然,看着在人群中慢慢远去的莫问二人,问道:“我曾听闻上一任剑冢主人是莫天行,难道这莫问是莫天行的儿子?”

  “当然”轩辕点了点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当年莫天行二十五岁出道,负剑十七走江湖,与人对战,则是一柄剑出一式,没想到,他儿子才及冠之龄,就背负剑冢最能练的枯剑出入江湖了,真是后生可畏呀。”

  “负剑十七,一柄剑一剑式,那莫天行就十七剑哦?”剑皇早年不入江湖,一直在战场上厮杀陷阵,对江湖这等辛秘知之甚少。

  轩辕笑道:“世人皆知莫天行十七柄剑,殊不知,他一共有十八剑!”

  十七柄剑有十七式,那最后那一剑又从何而来?

  “从天而来。”轩辕陷入回忆,目光缅怀,“当年莫天行也曾来挑战过我,只不过那时他出了十七剑,就退走了。走时,他还留言说等他悟到了第十八剑,还会来找我。可惜呀......”

  “可惜他遇到了龙泉剑魁,和那老不死的大打一场,十七柄剑尽数断折,最后,在生死一线之际,他悟透了自己的第十八剑。那一剑,是天人的剑,可是,他那时还在‘意’境。”

  “‘意’境使出天人之境的剑出来?”剑皇愕然,‘意’境算是武道的极端,天人之境则是天道的始端,两者虽是一境之差,可是却犹如鸿沟一般,江湖豪杰百万众,可是有九成人都被这条鸿沟所隔阻。

  “人,是‘意’境修为的人,可那第十八剑,却是天人的剑。”轩辕叹道,“可惜,那一战之后,莫天行没多久就死了,剩下这个孤子。”

  剑皇举目远眺,只见莫问二人的身影渐渐淡出了视野,一声长叹。

  父亲为剑死,儿子也要为剑而死吗?

  ****

  这一日,泰安镇大道上行客稀少,皆是跑去泰山之麓观战群英会了。

  仙人指路。破旧的幡子在寒秋的风中孤寂飘荡,呼呼作响,更显寂寥冷清。

  “唉,看来今天又没生意了。”戴着狗皮帽子,算命老头儿仰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色,寒风吹来,忍不住紧了紧比他岁数还老的破皮裘子。

  “我本谪世一仙人,算尽凡尘百千秋。奈何今朝落魄时,但求一饭裹肚腹。”算命老头儿悠悠唱着自己编的调调,老神在在的。

  “诶,孙老头,你这老不死的三个月没交保护费了,还想不想在这摆摊呀!”几个闲汉跑了过来,气势汹汹,戟指喝骂算命老头儿。

  刚才还是谪世的仙人,如今老头儿看到这一条街上的流氓恶霸,连忙站了起来,躬身作揖,厚着老脸不断给他们道歉,“王大哥呀,你也看到了,老头儿已经好久没做生意了,哪来的钱孝敬你们呀?”

  “您看呀,老头儿一身的家当也就只有摊位上这些了,实在拿不出手啊。”

  “要不,老头儿给你们算一卦,测一测?”孙老头看到这群人面色愈加难看,连忙抛出这么一个“诱惑”,好自己给他们“仙人指路”,打破迷津。

  当头那闲汉呸了一声,一口浓痰吐到孙老头脸上,恶狠狠说道:“谁不知道你孙老头算命,算谁谁死。半年前,那个徐屠夫不信邪,找你算了一卦,第二天就疯牛给顶死了。”

  “还有八个月前,一个外地来的学子,禁不住你吆喝,被你一算,在泰山跌落山崖,活生生摔死,尸体都找不回来。”

  “还有,还有......”

  “得得得,别说了,求您别说了。”孙老头脸皮再厚,也忍不住让他打住。什么仙人指路呀,自己都快成闻名百里的“阎罗带路”了,他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要经过他手头一算的,测出来的,全都是大凶之卦,死得不能再死了。

  “呸!”闲汉又是一口浓痰吐到孙老头面上,孙老头也不生气,只是拿袖子自己擦去。“孙老头,一句话,交保护费还是走人,给老子爽快点!”

  “这......这......”孙老头着急了,双脚跺跺,一双手在自己破皮裘子里翻来找去,也没找出一个铜板来,“我实在没钱呀。”孙老头眼含老泪,悲惨说道。

  “爽快!”闲汉对孙老头伸起大拇指,对自己身后几个闲汉说道,“砸了他的摊子!”

  “好嘞!”

  “老子早看这老不死的不顺眼了。”

  ......

  几个青壮闲汉一涌而上,推摊子的推摊子,摔书的摔书,更有一个高瘦汉子去撕扯那面“仙人指路”的老旧幡子。

  “不行呀。”孙老头急了眼,不知从哪儿生起了力气,将那个高瘦汉子推倒了出去。

  “嘿。”那高瘦汉子跌坐地上,冷笑连连,狠狠朝地面吐了一口吐沫,说道:“老小子,你是找死呀!”

  孙老头连忙将那面幡子撤了下来,细细裹好,放进自己怀中,又看那名被自己推到的汉子慢步走了过来,气势骇人,一脸惶恐,说道:“大,大哥,我错了,你们可以打我,但就是不能弄坏我的幡子呀。”

  那高瘦汉子捏起拳头,噼啪作响,很是豪情的对身旁人说道:“你们别来插手,我一个人收拾他!”在他看来,江湖上行侠仗义的高人,不也是这样一人独当一面,横扫千军无人敌吗?

  老子也能有这种风范!

  那高瘦汉子挺起拳头,一拳砸在孙那头鼻梁上,登时鲜血爆流,染上了孙老头一脸,又是一脚,汉子将孙老头踢倒在地上。孙老头恐怕也是这一辈子挨打挨多了,自己老老实实在地上趴着,身躯躬着,犹如一尾虾米一样。

  “嘿!”高瘦汉子拳打脚踢,周围几个汉子鼓掌大笑,什么这一手“天雷霹雳”打得好啊,什么这一脚“白虎蹬山”漂亮呀,把他们听书听来的武功招式全部都念了出来。

  “嘿,死老头儿,还不肯把幡子拿出来呀。”高瘦汉子气喘吁吁,没想到这老头这么耐打,打得自己手酸腿麻的。

  那孙老头紧紧抱着幡子,虽是害怕,但还是死死摇了摇头,坚决不肯交出“仙人指路”。

  想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呀,求道天机阁,想学一门占卜问卦的玄学本事,可是呢,能学那些的都是天赋通神之人,远不是自己这个连书都没读几本的寒门学子所能学习的。幸好,自己曾遇到过天机阁的算天下算先生,那算先生呀,年纪轻轻,就颇得天机之术。自己好求死求,才从算先生那里求来这一副“仙人指路”,也好歹能为自己造点名声出来。

  自己可以死,但是,这面“仙人指路”,绝不能让人玷污!

  “老头儿,死吧你。”高瘦汉子抄起孙老头平时坐的长凳,呼啦一声,就朝孙老头当头砸下。

  “唉......”孙老头认命了,紧紧抱着幡子,缓缓闭上了眼。仙人指路,仙人指路,可自己怎么不给自己指一条路呀。

  闭目良久,孙老头一直等待着那条与自己相依为命好多年的长凳结束自己的命,可是呢,一直都没感觉。他怯生生的睁开眼,就像豆蔻年华的少女胆怯又好奇的看向路过的美少年,“哎呀,恩人呀!”孙老头一下子蹦跳起来。

  一个背负阔身长剑的壮汉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那几个平时横行霸道的恶霸全在地上惨叫打滚,尤其那高瘦汉子更是手臂都折了,昏死了过去。

  孙老头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双目闪闪,细细打量这人,八尺身高,可谓高壮,一头棕发头发,五官深邃,一看都不是中原的人。

  “恩公呀,我看您不像是中原人啊。”孙老头腆着脸问道。

  那人无语。

  “恩公,要不要去小老寒舍,小老给您老人家炖一锅冬鲤汤,那可是滋味鲜美呀。”

  那人依旧沉默。

  孙老头急了,生怕这位侠客像说书先生嘴里那些大侠一样,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跺了跺脚,说道:“恩公,要不要小老给你算一卦,测测字?”

  那人抬下眸子,看了看比自己矮两头的寒酸老头,孙老头被他虎目一盯,心惊胆颤,这他娘的目光也太凶厉了吧,比自己当年所遇到的大将军还多几分狠辣呀。

  “恩。”那人用浓重的鼻音应了一声。

  “好嘞!”孙老头抖擞精神,把洒落一地的老伙计收拾妥当,又小心翼翼地将那面“仙人指路”挂在竹竿上,问道:“恩公,您想测字还是算命?”

  “有什么不同?”那人一字一顿,说得很慢,汉话很不流畅。

  “哒!”听得有人问这般专业的问题了,孙老头来了精神,吞了吞口水,把嗓子先润润,说道:“测字看生平,算命看一生。”

  “测字吧。”那人用生疏的汉语说道。

  “好嘞。”

  孙老头拿出纸笔,递给壮汉,壮汉提起中原毛笔,唰啦啦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字。孙老头欢欢呼呼接过纸,老眼细瞧,登时目瞪口呆,大吸一口凉气。

  娘的。孙老头心中感叹了一句,抬头看了看壮汉,沉默良久,缓声说道:“恩公这一个‘刺’字,笔势飞舞纵横,又不是凝实磅礴之气,不是名家,却胜名家,可以看得出,这绝不是一般的文坛老饕所能写出来的柔笔刚字。”

  那人静静听着,不言不语。

  孙老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恩公,你这一‘刺’,锋芒太露,笔笔尖锐,平生想来是直截了当的作风。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壮汉缓声问道。

  “恩公,可别怪小老说话太直。”

  “嗯。”

  “可是恩公这一次东来,是......”孙老头额头冷汗连连,双手握着那张纸微微发颤。

  “忽尓赤先生,没想到你还信中原这些神鬼算术。”一个锦衣貂裘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身旁跟随着两名壮硕的黑衣护卫。

  壮汉转过首去,看到是自己国内的二皇子来了,也没有恭敬客套,只是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了。

  “哈哈。”阿史那布赫知晓忽尓赤的性子,一笑而过,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曹秀贤还等着我们,我们一起过去。”

  “好。”

  四人缓步而去。

  孙老头看着恩公的身影离开,浑身颤颤,忍不住双腿跪倒在地,对着恩公离去的方向三番拜首。

  “恩公啊,您这次东来,是十死无生呀!”老头涕泗横流,泪水打湿了手中的白纸,染湿了那一个“刺”字。

  突厥之刺,这一场东来之战,可否还有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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