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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打开天眼看文章


  “二十日之后,就是你和剑皇的决战了。”陈乾元回首看着横剑盘膝的黄泉,有些恍然。自己那日被神秘老者击成重伤濒死,幸得陆吾、黄泉,以及那个棕发汉子所救。

  那日,轩辕和鹤无踪赶来,逼走神秘老者。陆吾和棕发汉子相继离去,黄泉就带着陈乾元返回泰安镇,助其疗伤。陈乾元那强横无匹的体魄,连帮助他疗伤的黄泉都啧啧称赞。

  虽然陈乾元在帝猊血池中锻造了无敌体魄,可是这次受得几乎是致命之伤,哪怕是在黄泉的帮助下,他也花了五日的功夫,才慢慢恢复。当然,这五日期间,群英会也发生了很多大事。

  四强之战中,虚道空又逢凰九天,两人酣畅对战。上一届两人皆是“势”境,这一次两人已达“域”境,攻伐无双,撼天动地。凰九天更是拿出这三年新修炼的一招“乱”,在九凰神鼎的辅助之下,和虚道空死战到底。

  奈何虚道空修为高深无比,一手飞仙剑远超当年,一经施展,那是漫天飞仙临世,犹如神迹。狂战一天,凰九天仍是悍然败北。

  此一战之后,江湖之上纷纷传扬,当年神子和魔君几次鏖战与群英会之上,如今,又有飞仙虚道空和凰九天两次激战。宿命之战,宿命所归,也不知未来这两对人中,哪一个会顶立于江湖之巅。

  但是到了四强之战第二场,却没了兴趣。梦飞卿和陈乾元一组对战,谁知陈乾元一直失踪,并未出战,梦飞卿不战而胜,晋级最后一场大决战。

  江湖之人,也是四处传扬陈乾元不如梦飞卿,害怕在四强之战中惨败梦飞卿,故而龟缩不出。

  其余人不知,李啸天等人却是义愤填膺,陈乾元在决赛前两天被人击成重伤濒死,又如何来和梦飞卿一战?

  五日之后,就是这一届群英会最后一战,虚道空和梦飞卿谁会赢,成为了这几日江湖里最大的猜想。

  并且,在那一战之后,剑皇唐凌天更是会亲自点将带兵,从江湖群英、年轻俊杰中召集高手,奔赴西北边关!

  黄泉闻言也不动,说道:“还有十日剑皇就要号召天下群英赴西北了,你去不去?”

  陈乾元含笑摇头,连他十年决战的事都不管,却还有心思来问自己参不参军的事,“还没想好。”

  “那你几个兄弟去不去?”

  “他们?”陈乾元陷入沉思,不戒游方江湖,哪里都可以去,哪里都可以不去。李啸天则不同,他是正阳宗的传人,一心想要光复正阳宗,替那战死的八千英魂寻一处安息之地,想必此番是绝对会去西北的。“啸天应该会去吧。”良久,陈乾元才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噢。”黄泉轻轻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

  朔风呼啸,陈乾元凭栏而立,发丝飞扬,“黄泉前辈,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何事?”

  闻言,黄泉身子微颤,长身而起,来到窗栏边,凭栏仰望,万里苍穹,纷纷大雪。

  我知道,你已经剑开天门而去了,可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会记着的。

  “我要替人教你一剑。”

  “教我一剑?为何?”

  “因为那人要守护你。”

  陈乾元更是迷惘了,在脑子里想过自己生平所遇到的任何人,也想不出谁能请得动黄泉教自己一剑。师傅?不可能,师傅已经几十年不下山了,知不知道黄泉都是个问题。鹤无踪?怎么可能。他明言要自己在他手下撑过一百招。“那是谁?”

  黄泉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天空。

  那一日,大江之上,一柄悲伤的剑,在他心中,刻下了悲伤的痕迹。他以前从不懂,人为何会悲伤,为何会心痛。可是,那一剑之后,他懂了。

  “除了黄泉九剑,我还有最后一剑,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黄泉就飞身落入寂静庭院之中,黄泉剑迎风出鞘,白雪飞扬,寒风激荡。

  剑光落九天,黄泉意气豪发。

  这一剑,叫“回首阳间路”。

  *****

  泰山之麓,汶河之畔,古来就是文人雅士聚集之地,歌咏抒怀,载妓随波,偶尔一场初雪落下,还有清流名士汇聚,流觞曲水,畅谈天下。

  更何况,此处还修有一座清誉文人书院,名曰“紫阳”。紫阳书院之名,不见久古,但是在五年之前,却是大发光芒,甚至有一举压过天下四大书院的气象。

  当年,天下大试,又逢皇帝登泰山封禅,庇佑天下。皇帝恰恰路过泰山之麓这座紫阳书院,适逢大雨,九五之尊心思一动,笑着出了一幅上联——大雨淋漓,洗净阶梯迎学士。

  紫阳书院之内,多是文笔锦绣的书生文士,平日里,张嘴可吐半个盛世,动笔能写出千秋繁华,可是呢,当真真切切面对当今圣上的一幅上联,一干文人才子憋红了脸,都没能想出一干贴景惬意的下联。

  圣上败兴,意兴阑珊拿起书本随意翻阅,忽而天雷大作,一个落魄士子排众而出,仰天大声道:“天雷霹雳,打开天眼看文章!”

  雷光闪过皇帝的面孔,惊骇之色闪过所有人的脸上,那落魄士子岿然不动,神色平静。

  “好!好好好!”皇帝大兴,朝廷随行官员皆是抚掌大赞。

  落魄士子徐绩,一步入青云,扶摇入九霄,才过五年,就已经当上太常寺少卿。

  今日,正是他休假回乡之际,路过紫阳书院,又准备踏进来瞧一瞧这个让自己扶龙而上的福贵宝地。

  想当年,老母亲年迈还给人做工,自己的媳妇不仅掌持家务,还操作地里农活,就为把自己送进紫阳书院修习经史。受过白眼,遭过歧视,还有没日没夜少不了的饥饿。

  你安心读书就是,家里家外的事儿,我来做。

  “唉......”想起当年妻子那一番话,正站在紫阳书院大匾下的徐绩长长一叹,多少辛酸事,皆付流年中。

  寒门出英杰,鲤鱼跃龙门,代价着实不小。

  听得自家老爷叹气,年轻书童偏头问道:“老爷,需要进去通报吗?”

  徐绩抖了抖自己一身普通人家的衣袍,轻声道:“不了,我自己进去转一转就是了。”

  大雪压了紫阳,当今圣上跟前的红人,一步迈进了书院之中。

  ***

  书院大堂,朱墙木栏,各类藏书玲琅满目,此时正值讲学修业时分,可是,一众年轻学子却是围聚一堆,不断低声讨论。

  “王兄,这人连续击败五位先生了,你说他会不会接着赢下去?”一个才入学不久的学子,向身旁一位交好的资深师兄问道。

  那人鼓了鼓眼睛,说道:“怎么可能!李先生去请陈老夫子了,你要知道,陈老夫子如今耄耋之龄,当年可是在朝堂之上做过亚中大夫的,堂堂三品大官!五年前圣上亲临本地,更是向陈老夫子问学,还赐封其为大中大夫!”

  身旁又有人说道:“王世才,你还别说,第一场涂先生出一上联‘小犬无知嫌路窄’,谁知那人口气大得很,直接回了下联‘大鹏展翅恨天低’!啧啧,真是绝对。涂先生都自愧不如,黯然下场。”

  “对对对。”年轻学子连忙接口,说道:“第二场孟先生学富五车,负笈游学十余载,看到此人,也是沉思低吟良久,才出了一幅‘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襄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的长联。”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人更是张口对出下联,‘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打心眼里说,我是真佩服这人。”年轻学子叹道。

  “佩服什么佩服!”王世才鼓着腮帮子看着众人,说道:“等下陈老夫子来了,自然能让这人知难而退!”

  正当一众学子聒论不休时,五位先生陪同一位老人缓慢来到了大堂之中。

  “陈老夫子好。”一众学生赶忙作揖问好。

  陈老夫子须发银白,颤巍巍摆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不用多礼。”老夫子又看了一眼居中坐在大堂之上的那人,笑道:“年轻人呀,我听几位先生说了,不错,不错,天下才华十斗,你独占八斗呀。”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陈老夫子,我此行来没有恶意,只是想借宝地五日,书写十九个字而已。”

  陈老夫子慢慢捋动白须,眉眼含笑,说道:“可以,可以。只是呢......你也知道文人相轻嘛,你不拿出点本事来,谁会无缘无故借你地方?”

  那人含笑不语。

  “你看嘛,老头子都快入土了,还不是被这个小家伙拉过来了。”陈老夫子喝了一口学院先生递过来的香茗,润润嗓子,“要不,我就出两个对子,咋爷俩过一过手?”

  “老夫子说怎么,就怎么。”那人微笑颔首。

  陈老夫子微眯着眼,沉思片刻,说道:“当年老夫游历苏杭,观西湖风景时,曾妙手偶得,相处一上联,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夫一直没想出下联来。不知你可曾帮老夫圆这个心愿?”

  “晚生候教。”

  “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陈老夫子缓声说出上联。学院大堂之内的先生学子皆是抚掌称赞。这一联语意连贯,颇有生活情趣,但最有趣的地方无疑是“西湖”与“锡壶”二字,语音重叠,却不失和谐。

  那人从身旁书桌上取来笔墨,说道:“我写下来。”说话之际,那人将紫毫毛笔在浓墨中滚了滚,饱沾云台香墨,洋洋洒洒在兰亭宣纸上写出了下联。

  “请。”那人伸手示意,年轻学子围聚过来,细细盯着宣纸看。

  “对得好!”攻于对联的涂先生忍不住竖着大拇指称赞,捧起宣纸读道:“坐武夷,观舞艺,舞艺演武夷,悟矣舞艺。”涂先生看了一眼面色和蔼的陈老夫子,问道:“陈老夫子,您觉得如何?”

  老夫子抚掌大笑,赞道:“绝对!当浮一大白!”

  “几位先生,此子学富五车,可谓有经世济国之能,你们说,能不能给他一方静地,让他安心写十九个字呢?”陈老夫子向身旁五位夫子问道。

  五位夫子捋须颔首,当即承认。

  “南筋北骨,不知阁下书法师从何人?”一直在人群外围观看的徐绩跻身进来,细细观摩那人一幅字好久,才叹处这么一句来。

  看到身为当朝太常寺少卿的徐绩归来,五位先生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当即把臂询问。徐绩一一回应,有礼有节,让人找不出丝毫纰漏。

  徐绩来到陈老夫子面前,说道:“陈夫子,学生徐绩,向您问安了。”

  陈老夫子老怀安慰,这个徐绩可是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再说,河南道临近京畿之地,又有自己这个老师傅在朝堂上留有些许影响,陈老夫子想都不用想,只要徐绩好好干下去,说不定就是下一个大中大夫。

  “阁下,风流八斗,徐某佩服,但是不知,阁下的书法一道,又是师从何人?”徐绩转头看向那人。

  那人淡然一笑,道:“自幼习书,便观古今书法之作,自己也慢慢写出来了。”

  徐绩轻轻哦了一声,“徐某人这里还有一幅上联,不知阁下能对出否?”

  “请。”

  徐绩沉吟一番,笑颜说道:“三光日月星。”这幅上联乃是前不久东慎太师访国,在皇帝陛下之前所问,当时朝堂之上六阁学士、御史大夫,不知道扣断了多少头发,也没有对出一幅像模像样的下联。

  三光日月星。以数字开头,再佐以三字意向,下联必定也数字起始,那问题就来了,如果双数开头的下联,意向怎么也搭配不上;如果单数开启,那么就和上联有重复之嫌。

  最后,还是皇帝召来徐绩,一番苦想,才对出一个“两朝兄弟邦”,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是让皇帝和来访的东慎太师欢颜了而已。

  此时徐绩拿出这幅对联来,考校那人是其次,主要还是想帮自己紫阳书院挣回一点名声,不然堂堂一个出了少卿的出院,居然被一个外人所击败,名声终究不好。

  那人似乎也被这个上联考住了,沉吟良久,也没拿出下联来。

  “哟,怎么,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吗?现在咋就熄火了呢?”王世才大大咧咧在那人身旁说道。

  那人无动于衷,只是微微抬了一下自己左手。左手旁,是从他进来就一直安放着的长剑。

  王世才眼角抖了一抖,世族文人喜欢佩剑外游,但都是花架子,一双胳膊有没两斤力气都是问题,自己这种货色见多了,你小子示意自己有剑,真当我王世才怕你呀!

  王世才挺了挺胸膛,准备走到那人身前去晃悠晃悠,谁知,一道凌冽剑光陡然冲飞而起,满室剑气飞扬,亮闪闪的剑光激扬飞舞,煞是好看。

  那人抖动长剑,剑影翩翩,时如九天银河倾斜,时如斑斓星辉映落,衣衫鼓荡,如龙行瀚海,如凤翔九天。

  唰!

  那人孑然而立,长剑猛然回鞘,满室剑气袅绕。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陈老夫子击节而歌,意态洒扬。

  徐绩悠然笑道:“当年杜子美一首《观公孙大娘舞剑器行》,形神俱佳,奈何我等文人后辈一直未曾一见,是为平生憾事。今日在阁下这里一观剑气冲斗牛,翩然若龙游,实乃人生绝叹!”

  那人含笑不语。

  “快看,宣纸上好像有字!”之前那年轻学子眼细,发现桌上的兰亭宣纸上似乎有痕迹浅淡的字迹。

  徐绩接过宣纸,凝神细视,脸上一番淡然之色渐变,最后是一幅惊然佩服神色,“四诗风雅颂。真是好对呀!”

  三光日月星,四诗风雅颂。

  上联下联一奇一偶,对仗整齐,形势典雅,最主要的还是下联“四诗”只有三物,即是“风雅颂”。也真亏这年轻人所能想到。

  徐绩端视良久,看到熟宣上那细密的剑痕,透纸而不断纸,笔势又是纵横往来,潇洒不凡,“阁下用的可是醉素笔法?”

  那人微微惊咦,说道:“正是醉素和尚的狂草。”

  徐绩长叹一声,才华满腹、剑术超人,一手书法亦是让人叹为观止,长揖问道:“阁下可是江湖上的狂生梦飞卿?”

  “正是。”

  这一日,紫阳书院闭馆,只为一人,只为他要写十九个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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