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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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却没有一丝清晨的样子。整个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后半夜开始就下个不停。宋言枫几乎是一夜没睡，正穿着睡袍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向来盛满笑意的眼睛里布上红血丝，俊秀的脸上也长出青色的胡茬，神色间的颓然多过意气。

　　他手指上还夹着点燃的香烟，只在烟头快要烧到手的时候才猛吸几口，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然后将烟蒂狠狠捻进烟灰缸里。椅边矮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全是烟蒂，地上还躺着一个空荡荡的烟盒。他没有烟瘾，只在烦闷的时候才会抽烟，就像刚刚的样子，在嘴里走一圈儿，从不过肺。

　　终于有些累了，他闭着眼睛休息，却满脑子的南谣，无论是笑着的、生气的还是哭着的，最让他难忘的还是她昨晚激情过后的慵懒，眯着眼，酒还未醒，嫣红的薄唇微张，颊边红晕浓沉，似羞似醉。

　　真美！宋言枫在心里感叹，要是这样的美是为了他该有多好！他有些苦恼，睁开眼睛仰望落雨，再抬起手一把罩住眼睛，拇指与中指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他有些后悔昨晚把她送回去了，但是不送回去又怕颜汐怪他，可送回去了，今天南谣睡醒以后看不见他，不知道又该怎么想了，会觉得他不负责任？不，她不是那样喜欢纠缠的女孩子。会再也不理他？这个……似乎有可能……

　　宋言枫倏地坐了起来，想要去找南谣，却不敢贸然行动，只好从阳台到房里来回乱走，急得团团转，最后决定试探地给她发个短信，告诉她已经找人在她们主任那里给她请了假。许久也没有收到回音，宋言枫只好宽慰自己南谣一定是还没有睡醒。

　　熬了一夜，此刻想着想着南谣，宋言枫竟然睡着了，没过多久便被铃声吵醒。当手机上显示着南谣的名字时，他还有些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仔细看过之后才接起。

　　“南谣谣？你、你还好么？”他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放轻了声音问道。电话那端沉默了好半晌，久到他快要撑不住了才听到南谣微哑地说了句“谢谢你。”

　　宋言枫愣住了，这不是事件的一般走向啊！南谣就是再特别，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可能是跟他道谢啊，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于是他敛了敛心神，问道：“谣谣你为什么要谢我？”

　　“谢谢你昨晚把我送回家，还帮我请了假。”房间里只剩南谣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目光定在茶几的玻璃杯上，平静地答道。

　　今早她醒来的时候便感到了久违的浑身酸痛，记忆也只停留在了醉眼朦胧的时候看见陆斯宇，翻看手机的时候，又看到了陆斯宇发来的短信，便想起了自己昨晚是和他做了些什么，不禁在心里狠狠骂自己没出息。去厨房里问过了颜汐，她便知道是宋言枫送她回来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本来就应该这么做。”宋言枫试图让自己说得轻松些，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南谣无声地抿了抿唇，“昨晚……昨晚是个意外，你能答应我不告诉别人么？”思虑了半天，还是决定跟宋言枫说一声。

　　她终于提了这事，宋言枫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稳了稳心神才“嗯”了一声，“我答应你，但是谣谣，我想……”他重新组织好语言，孤注一掷，“我是说，我们能够从这个意外开始么？”

　　“你说什么？”南谣有些懵，“你的意思是、是、昨晚是我和你？！”

　　她这样一问，宋言枫也惊讶地反问，“你不记得了？”

　　南谣眸子动了动，一手掩唇讶然道：“可我明明记得是陆斯宇啊……”她以为是自己没出息地赖上了陆斯宇，然后宋言枫负责任地将她接走送回家，她还傻乎乎地告诫宋言枫不要把这个事情宣扬出去，却没想到他竟然就是当事人！

　　果然还是把他认错了……宋言枫苦涩地动了动嘴角，垂着眼眸默不作声。

　　彼此无声地握着手机，过了半天，南谣率先开口，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那你出来吧，我们谈一谈。”

　　“好，等会儿我去接你。”宋言枫第一次先挂断了电话，心里烦躁得很，只觉得从来没有这般屈辱过，一脚踢翻了立在地板上的檀木架子，上面摆放的古董花瓶砸在地上摔得稀碎。他低声咒骂自己，“真他妈犯贱！”

　　上好瓷器被他给砸了不少，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他又有些恨自己的束手无策，被一个女人给牵制成这样！狠狠地往玻璃茶几上砸了一拳，他终于站直了身子，快步去卫生间里，打开凉水管，捧着冷水用力泼到脸上，呆呆地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罢了，他既然犯了贱，索性就犯贱到底，反正女人是追给自己的，只要最后成功了，过程再不堪又有什么关系。

　　打定主意之后，他终于认真起来，重新将自己拾掇拾掇，镜子里又出现了昔日玉树临风的宋大少。

　　*****

　　一路上，两人没发一言，直到坐进了咖啡屋的包厢里，宋言枫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给她点了一杯她常喝的卡布奇诺冰咖啡，南谣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睛里罕见地有了血丝。

　　侍者离开以后，南谣放在腿上的双手无意识地握紧，“你没睡好？”

　　“嗯，一晚上都在想你。”宋言枫直言不讳，目光如炬，灼灼地看着她。

　　“哦。”他的目光深情火辣，莫名地让南谣觉得无地自容，垂眼不敢直视，心里也烦乱不堪，“昨晚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别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宋言枫肋叉子都跟着疼了，自己难受了一晚上，她叫自己别当回事儿？他气闷地握了握拳，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从来只有拼命留住他的女人，却没见过南谣这么洒脱的。他无比痛恨自己那个不怎么好听的名声，要是平日没那么多花边新闻，兴许可以凭着这事儿赖住她。如今他的确动心了，但是说出来她肯定不信。

　　他的父母都是著名画家，他是两位艺术家爱的结晶，骨子里便是个极度浪漫的人，他强烈地渴望着爱情，可爱情却从没有真正地降临在他的世界里。当然，他身边并不缺少让他心动的女人，但大多数女人之于他的吸引只流于表面，渐渐地，他便也不去奢求了。之后，他对女人的感情只专注于简单地相互需要，根本不想花心思解读，他将这种爱情回归为人的本能，便显示出了他花花公子的特性。

　　自作孽不可活！宋言枫叹气，说什么也得先洗白才行啊！于是把心一横，盯着她的眼睛问道：“南谣，你从来都没发现我喜欢你么？”

　　南谣心里一颤，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你开什么玩笑！”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也不怪你，我知道换做别人也肯定不信。”宋言枫撇了撇嘴，然后让自己严肃起来，“可我的确是认真的，虽然漫不经心了这么多年，但我可以确定，我是认真的，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真心。”南谣并不是第一个让他为之着迷的女人，却是第一个让他沉浸其中难以自拔的女人，那种感情新鲜而又刻骨，埋进心里，却又发出芽来，长出一条藤蔓，搅乱了五脏六腑，缠绕着四肢百骸。

　　有时南谣也猜测过宋言枫对她那么纵容的原因是不是喜欢她，可每每产生这样的想法都会被自己的潜意识给否定掉，她是真的不相信这么一个浪荡公子能认真喜欢她，何况她还没有从一段失败的恋爱中彻底抽身。

　　看着南谣写着怀疑的眼睛，宋言枫有些挫败，退而求其次，“你别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不希望你心中还念着其他的人，所以我会等你慢慢走出阴影。”

　　仿佛软肋被人抽了出来，南谣瞬间冷了脸，“那你慢慢等吧！”说完便起身准备走，宋言枫立刻拉住她，死命攥着她的手腕，生怕一个闪失便永远弄丢了她。

　　“松开！”南谣冷声喝道，穿着细高跟的脚已经抬了起来，只要宋言枫不放手便会踹到他腿上。宋言枫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知道如果这次让她走了再想见她就难上加难了，因此被踢了两脚也没松动一分一毫。

　　“你是不是有病啊！”南谣见拿他没办法，不禁气急败坏地瞪他。

　　“我带你打拳去吧！”宋言枫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见她皱眉，又说，“我知道你正在气头上，我陪你打，让你出气好不好？”

　　看着他无赖一般的样子，南谣无奈地叹了口气，“行行行！我答应你还不行嘛？打拳去，你赶紧松手。”

　　宋言枫松了力气，终于露出了笑容，轻轻给她揉着手腕，渴求地看着她，“那先让我吃块蛋糕好不好？我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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