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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四十四

  洛宸落座,各式菜色陆续上桌,酒喝起来了。

  阮蓁觉得这顿饭对她来说,明晃晃的一顿鸿门宴,饭桌上几个老友可是句句不离旧事。

  所谓旧事,就是很久之前,洛宸和裴砺还在一起的时候。

  喝着喝着,周或给自己满上酒,笑着对洛宸说:“以前都是你跟裴砺轮番把咱们喝高,今天但凡哥几个敬的酒,你俩都得一块儿喝,这才算公平。”

  说着,端杯站起来,对着裴砺和洛宸,“来,我敬你俩。”

  阮蓁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坐在这,她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噪杂得几乎令她恍惚。

  “你这是干什么?裴砺他胃不好。”

  “还是我先喝吧。”

  裴砺和洛宸几乎同时开口。

  周或要笑不笑地调侃道:“你俩又心有灵犀地想着狼狈为奸了是吧?”

  阮蓁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是,也从来没有像眼下这样觉得他面目可憎。

  周或那边有李旬他们帮腔,洛宸和裴砺推脱不过,一起站起来跟周或喝了一杯。

  阮蓁都要被气笑了,眼前的状况,不认识的人推门进来,还以为裴砺跟洛宸才是一对。

  而她呢,她算什么?

  一个,谁都可以当她不存在的摆设。

  她的尴尬没有人顾及,更没有人在意她此时对有多么的煎熬,所有人都无视她,即使,她现在才是裴砺的正牌女友。

  说到底,在座的都是裴砺的挚友,如果不是裴砺连一点表示都没有,谁给他们勇气堂而皇之地当面欺凌到她头上呢?

  她面前连筷子都摆着没动,裴砺坐下,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早就饿了吗,要不先让人给你把主食上了?”

  洛宸也笑着附和:“对,这家的鲅鱼饺子在我们读书那会儿就很有名,裴砺以前每次来都必点的。”

  “我没胃口,”阮蓁冷冷地说,洛宸这一副惺惺作态的做派,她恨不得一杯酒浇在她头上。

  裴砺漆黑幽深的眼眸注视她片刻,他眼光转开的时候,阮蓁突然想问,句句不离以前,既然以前美好得那么让人放不下,又何必再来招惹她?

  这顿饭,阮蓁岂止食不知味,简直是如坐针毡。

  交杯换盏间,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酒喝到一半,裴砺去了洗手间。

  周或已然喝高了,他靠着椅背,肥胖的脸泛着油光,怅然地又回忆了一下以前他们上学时的那些事。

  说着说着,醉意熏然的眼睛看着洛宸,不无可惜地叹息道:“我们那会儿都以为,你跟裴砺最后能走到一块儿。”

  阮蓁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一边,她觉得自己都要麻木了。

  裴砺不在,这些人的挑衅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很快,她听见周或笑了声,“不过,你回来了就好,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阮蓁猝然转过头,周或目光正好和她碰撞。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而后看着洛宸说:“以后,说不定,你和裴砺还能在一起呢。”

  虽然整一桌人都在刻意忽视阮蓁的存在,但是,这样直接的挑衅明目张胆地说出来则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阵诡异的沉默,而后,阮蓁突然笑了。

  去他妹的,谁能忍谁去忍,反正她是忍无可忍了。

  阮蓁看着周或,讥诮地问:“你这么怀旧,以前让你站在女生宿舍楼下,对她把情书当面读完的那个师姐,现在还有联系吗?听说,她后来跟你们班长好了?”

  还好,裴砺平时也没少跟她提到这兄弟几个以前的憋屈事。

  这一句问完,桌上人神色都变了,毕竟周或身边现在还坐着他奉为女神,求而未得的>

  周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愤愤地瞪着阮蓁,然后转头紧张地看看>

  整个晚上都保持着旁观者的沉默,能喝酒的她甚至没有喝酒,面前摆着一扎加了冰块的橙汁。

  但就在此时,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端着果汁对着周或的头直直淋了下去。

  意外中阮蓁听见谁倒抽了一口冷气,把酒扎壶放下的时候,周或整个头都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有果碎和冰块,极为狼狈。

  “不要再找我了,就你这种从头low到脚的男人,连我的脚指头都配不上。”她轻蔑地说。

  头也不回地离开,周或转头狠狠地看着阮蓁的时候,阮蓁心里说不出的痛快。

  要是眼光能杀人,周或的眼神此时可能已经把阮蓁刺死千百回,他对着阮蓁嘶吼出口,“都是你,你满意了?”

  阮蓁从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环视一周在座的人,嘲讽地抢白道:“有本事嘴上不把门,没本事承担后果吗?”

  话音一落就听见门口传来裴砺严厉的喝止声,“阮蓁——”

  他语气中的沉肃和森冷几乎让阮蓁瑟缩了一下,阮蓁不知道刚才的事他看到了多少,她忍住将要决堤的泪意,默默地望向裴砺。

  裴砺紧皱着眉头,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望向她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温度,“够了,你回去吧。”

  没有商量,全然是命令似的不容分说,阮蓁紧咬着嘴唇,凄切地笑了下,眼泪瞬间从眼眶,汹涌而出。

  ……

  阮蓁先走了,裴砺留着下收拾残局。周或再次失恋成了铁打的事实,加上多喝了几杯,整个人恍惚着嘟嘟哝哝地说着车轱辘话,几个人轮番安慰,都没能挡住他涕泗交流。

  最后白明亮把他送回家,洛宸和李旬跟裴砺顺路。

  裴砺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听见李旬和洛宸交谈,才知道洛宸终究还是被继母挤兑得从家里搬出来了,现在人住在酒店。

  裴砺这晚上的心情绝谈不上好,岂止不好,简直糟糕透顶,因此什么话都入耳没入心。

  但听见李旬惋惜地对洛宸叹息道,“现在CBD附近找房子还挺难的,早知道你会有家回不得,我那空屋就不租给别人了,至少可以借你暂住到找到合适的房子为止啊。”

  说完,李旬想到什么,拍一下腿,“对,裴砺你公司附近那套房还空着吗?”

  裴砺坐在副驾座上这才回过神,片刻后反应过来李旬说的是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包,取下钥匙,转身朝着后座抛到洛宸手上。

  “这不好吧,”洛宸说。

  裴砺摇一下头,“我挺久不住那了。”

  他是真心珍视这群从学生时期就成为至交的朋友,他们的情谊是经历过风浪波折和时间磨砺的。

  可是,想到今天晚上的事,裴砺心几乎沉到了底,他是真的不希望,因为阮蓁,他们就跟他生分了。

  司机把裴砺送到楼下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裴砺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盏灯也没开。

  客厅阳台门大开着,房间的黑暗和室外被远处大楼霓虹映亮的天光之间,他看见阮蓁靠在门框坐在客厅尽头的剪影。

  阮蓁听到关门声也没转头,岿然不动地抱膝坐在那,看起来很安静,但是,这种沉寂,更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裴砺打开玄关的灯时,听到阮蓁一声冷冷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叙旧叙得回不来了呢。”

  裴砺只觉得心力交瘁,但是火一下冒到了头顶,他厉声质问:“你知道你今天做了什么吗?周或他追追得多辛苦你不知道吗?你一句话就给人搅黄了,阮蓁,你太过分了。”

  阮蓁猝然起来转身看着裴砺,激动地瞪大眼睛,“他活该,从认识到现在,他站在洛宸那边对我说了多少夹枪带棒的话?”

  裴砺目眦欲裂,“他就那个脾气,你跟他计较个什么?”

  阮蓁气得浑身发抖,“我管他什么脾气,你们要把全世界都当他妈是你们的事,我认不起三十岁还这么拎不清的儿子。”

  裴砺重重地喘息着,被怒火灼烧得猩红的双眼定定看着她,他从来不知道阮蓁说话也能这样的尖刻,这样的不留情面。

  一直到阮蓁走近,他才看清楚她大哭过后通红的眼眶。

  阮蓁再次润湿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裴砺,心底尽是哀凉,“还没追到手,金尊玉贵得罪不得,裴砺,我是你的女朋友啊,单就今天晚上他们当着我的面怎么撮合你和洛宸,他们是怎么当我不存在的,你是瞎了看不到还是聋了听不到?有人在意我的感受吗?”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发颤的声线带着丝哭音地喝问:“我已经被你得到手,所以就贱了是吗?”

  “那都是玩笑,”裴砺大声抢白,“你就算不喜欢他们,就不能给我留几分颜面吗?”

  给裴砺留颜面,那么谁又在乎过她的颜面的呢?阮蓁哭得几乎喘不过气,这会儿连吵架的心情都没了,她指着门口,“带着你跟你的哥们前任滚吧,你们都给我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有去无回地滚!”

  裴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蓁,“阮蓁,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阮蓁抽噎着喝骂道,“我说分手,你听不懂人话吗?带着你的心机表前任破镜重圆去吧!我不奉陪了。”

  突然想到什么,泪眼迷蒙中突然浮出一丝冷笑,“不对,是我要从你这滚出去。”

  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卧室,留下裴砺一个人喘着粗气,讷讷地站在原处。

  听见屋子里衣柜门被用力打开的声音,知道阮蓁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裴砺对着卧室的方向怒吼出声,“我跟你说了一万遍我跟洛宸没事儿,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人就在你跟前,你他妈就不能信我一次?”

  回答他的只有衣柜里挂衣架啪啪嗒嗒的撞击声和衣物的窸窣声。

  裴砺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他半天没动,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猛地把身边的藤编花架掀翻,精致的陶瓷花盆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哗啦啦一阵声响,碎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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