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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凶手


  苏玉躺在床上像个死尸一般,任他怎么推喊她就是不应。他这才注意到苏玉气息微弱,面色发白,竟像是又中了毒一样。

  安予连忙跑出去,见衡园还有灯光,于是他又径奔至弘真的禅房来问他缘由。

  弘真从望公亭回来后也没有睡,一直在考虑刚在所发生的事。见安予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询问之后才得知苏玉的事,他两只手指捻着胡须,边思考边说:“大概是体内毒素复发……要么就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你先去看看到底有没有大碍呀!”安予火急火燎地说。

  弘笑道:“好好好,我随你去看看。”

  说完他这才起身,穿好鞋袜,披上一件厚绒子僧衣老腿迟步地来到安予的房间。他见苏玉面目祥和地平躺在那里,脸色虽然灰白却有生气。他坐在床边给苏玉把完了脉,说道:“脉象倒也还算平和,我先给她开一剂药,等用上三五日再计较。”

  “我也不管你用什么药,只要能将她治好就行,等她醒来我必问个清楚。若真是旧毒复发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在其中捣鬼……”安予冷哼了两声,“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个交代!”

  弘真唤人叫醒了原空,嘱咐他按照方子连夜煎药,天色打明之前先给她喂上一次。原空当即便拿着弘真新开好的药方去抓药,可他到了药房一看纸上写的那些草药的名字,分明与之前苏玉用着的药方是一模一样的。他以为弘真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或是记性不好错写了药类,这中药假即使配错一味,人喝下去就有性命之忧,更不用说治病了。原空为人又极为谨慎,他拿着药方又来找弘真。可此时弘真房里已关了灯,他一想到弘真嘱咐天明之前必须给苏玉喂一次药,再看看手中的药方,便心下两难。

  “谁在外面!”弘真高声喝道。

  原空见弘真还没睡着,心下大喜,便隔着门问他:“这药方与先前的并无差别,想是师父笔误写错了一两味药,所以特此来问问。”

  “不需多问,照我说的去做,必然不会有错。要是没其他的事就退下吧。”弘真操着那副沙哑苍老的嗓音说道。

  原心虽然心下有些迟疑,但既然弘真吩咐下来他也只能照做。

  为苏玉煎药他不敢有丝毫懈怠,虽然困得两只眼皮已重如千斤,可他怕锅里的药出问题,又怕一觉睡过头,便时不时扇自己几个耳光以保持清醒。那药在锅里煎熬了半夜,他自己也煎熬了半夜,终于在天明前把药盛好,给安予端了过去为苏玉服下,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今天要是醒不过来,我就叫你也跟她一样!”安予重重的将他的手一甩,指着苏玉说道。

  “肯定会好的。”原空说,“会好的……”

  其实这话连他自己心里都没底,他回去之后不住的祈祷,真心希望苏玉不要再出什么事,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受得了这一次又一次的折腾。

  他已连续几晚都没有休息好,已是实在困的受不了,不知不觉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人重重地拍醒。他揉揉眼睛一看,安予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

  “你这和尚,舍着别人的命不管,竟还宽心的在这里睡大觉!”

  “苏施主醒……醒了吗?”原空结结巴巴的问他。

  “你要是再不送药来,可难说她会不会再昏过去。”安予冷冷的说道。

  原空一听,立刻强打精神跑到药房煎药,等他将药给苏玉送过去的时候,见苏玉果已经醒了,正无精打采的在床上躺着。弘真与原心也都在房里,他将药端过来,就听弘真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又病倒了?”

  苏玉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昨晚回来后我便收拾行装,不知怎的就感觉一阵疲惫,于是就早早休息了,可没想到一觉睡到现在。”

  “哪里是什么一觉睡到现在。”安予说,“你这分明已是昏迷了。”

  “你当时吃什么东西了吗?”弘真问她。

  苏玉摇了摇头,“用过晚斋后就再没吃东西。”

  这时原空说:“莫不是下午饮茶,又与药物犯了冲?”

  “不不不,那茶……”原心说着,偷瞄了弘真一眼又说:“那茶性平和,不会的。只是不知施主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或者闻过什么特殊气味。”

  苏玉笑着摇了摇头,“除了本身枯心草毒的香味,再没闻到过其他特殊的味道了。至于伤口……整日在寺中蒙经澄方小师傅照料,侥幸沾长老与诸位师兄洪福,又兼得佛祖庇佑,更不曾受什么伤害。”

  “那可有其他人来过房里?”弘真又问。

  “临睡前是澄方小师傅送来热水,嘱咐说归程上路疲劳,叫我泡脚歇息……”

  听到这里众人都绷紧了神经,其实弘真原本是随口一问,却没料到澄方会赶巧在这个时候给她送热水来。

  安予一听,便要去找澄方对证,结果却被原心和原空拉住,说等弘真决断。

  “该不会真是澄方他……”原心试探着问弘真道。

  弘真却好像心下暗自思量着什么,并没回应原心。忽而他又对原空说:“你去将澄方叫来,我亲自问个清楚。”

  安予再屋里走来走去显得异常躁动,不多久原空就带着澄方回来。

  安予一见到澄方进来,就要上前揪住他,却又被原心和原空拦住。弘真当即问他道:“你为何要在女施主的水中动手脚!”

  澄方吃了一惊,他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环视着众人,接着便扑通一下在弘真面前跪下,哭诉道:“女施主平日里对我等款款有礼,人又和善,更何况来者是客,我又怎么会反下毒手呢!”

  “那你无缘无故送什么热水?”原心也插进来问他,“有什么内情你就实话实说。”

  “实实的没有什么内情。”澄方连口叫冤,“不过就是端了一盆热水让女施主洗脚解乏。”

  安予见他形表虽不像什么奸恶的人,可又想到人心难测,旁人的话不可轻信。上次那醒酒茶就是他送来的,致使他们喝了之后上吐下泻。如今又是他送来热水,而后苏玉又重病昏倒,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安予心想,肯定是那水里有问题。

  这时弘真又说:“平日里怎不见你给我端盆热水来用,无事献殷勤必是有原因的!”

  他刚一说完,澄方就将头死死地压向胸口,直到低地不能再低,生怕被旁人看到他脸红,与此同时,弘真扔在一旁不依不饶的逼问道:“这至关人命和寺院声誉,你若是有甚么欺瞒,安施主不饶你,我也保不了你!”

  弘真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澄方已是哭告不止,泣不成声。苏玉见状早已心中不忍,她刚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安予却怕她受寒气,又被安予按扶下去。她躺在那里已是按耐不住,便对弘真说:“澄方师傅绝不是……绝不是……”

  苏玉也有些激动,以至于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干着急。

  澄方偷偷抬头看了她一眼,然而正是这一眼,让他顿时感觉到无比的温暖。比起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傅,他心中对苏玉反而有着更多的感激之情。

  弘真见他趴在地上一言不发,只顾哭泣,便急地站了起来。“你若是不承认,安施主追查起来,最后你也难逃罪责。还是早些认了,我也好与你说情!”

  这时原空也忙跪下向弘真求情,“澄方师弟心地纯良,绝对不会是他动的手脚。现在只凭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万一冤枉了好人,可真就让弟子们寒心!”

  弘真骂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只管煎你的药,休要胡说八道!”

  这时安予沉寂了半天终于又开口说道:“原空师傅说的也不无道理,一来让这位小师傅再回去好好想想。二来我再寻些证据,以免冤枉了好人,可若真查得是他所为,长老你也莫谈什么求情了,这害命伤身的事情可不比吵架斗嘴。”

  弘真见安予如此态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责令澄方回去反思,又叫原空时时地备好汤药,一天三次喂服,不得有缺失。

  几个弟子都散去后,弘真又将安予叫到外面,问他说:“苏施主曾说,你若不在人世,她绝不独活,可见其情深意重。如果换做是你,又当如何?”

  “她果真这么说?”安予惊诧地问道。

  他回头看看苏玉憔悴的模样,沉吟良久才黯然神伤地说:“我在世间早已一个亲人都没有,她真是余毒复发,天命寿终,我一个人在世上也没意思,自然随她而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弘真叹道。

  安予却一下子又正颜厉色,恶狠狠地对弘真说:“可话又说回来,她若是被人所害,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誓死也要为她报仇。将仇人剥皮挫骨,上掘他历代祖坟,下叫他断子绝孙,苏玉身上受的苦,我让他百倍偿还。”

  弘真腹热肠慌地便上去捂他的嘴,“休言休言!在我这修行清净地怎能说出这般恶语!口业恶报叫人始料未及,施主千万好自为之,勿做傻事,到头来害人害己。”

  “是长老明言问我,我当然坦诚相告,刚才说的自是我本心想法,请勿见怪。”安予不屑的答道。

  弘真忙又笑着辩解:“我所指的并非是苏施主离世,施主你错会了我意!”

  他手把手拉着安予来到木榄边坐下,对他说:“苏施主与我佛门渊源极深,我看她面目活是一副菩萨相,久后必皈正果。若是她剃度出家,离开你专一修行,你又该如何呢?”

  这话似乎戳安予心里,他沉默半天,接着又自言自语地说:“不会的……她不会的……我们夫妻两个相濡以沫,她虽平日里笃信佛祖,不过是为了求个平安顺意,她绝不会抛下让我自己入沙门去。”

  “施主你莫要生嗔也莫要生怨,更不要凭着一厢情愿来揣度人世之事。当下我只尽心将苏施主治好就是了。如今她体内枯心草毒素愈烈,就让她静心修养一段时日,再莫要提离去之事了。再者你夫妻两个必须暂时分居一段时日,若是同居于你也是极为不利的。”

  “这倒不妨碍,只要她能早日恢复如初就好,只是需得给她找个好些的住处。”安予说。

  弘真笑道:“那是自然,我这里正有一个好去处,虽比不上神仙府邸,却比我这院内强胜百倍。”

  “转烛寺我早已逛遍了,你若是说有个好些的客房我倒是相信。”安予语气中带着怀疑,“可你除了厢房就是殿堂,哪里还有什么神仙府邸?”

  弘真神秘地一笑,“施主莫怀疑,该当有时自然就有。只再静候三两日,等苏施主好些,我即带你们看去。”

  安予道了谢便回去照顾苏玉,苏玉急切的唤过安予对他说道:“我看澄方小师傅绝不是那种欺心害命的人,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他根本没有必要来害我。人家不辞劳苦照顾了我们多日,你千万不要恩将仇报,冤枉了好人。”

  安予一听倒也有道理,可他转念一想脸上又变了颜色,“想来想去还是他的嫌疑最大,要不然总不该是被人施了降头邪术吧。”

  “呸!”苏玉有气无力地骂道,“胡说什么呢!佛门清净地哪有这些邪祟的道儿。”

  “不行,我还得去及早问个清楚,免得夜长梦多。”安予说,“刚才弘真长老一番言辞,已经打草惊蛇,如果真是他下的毒手,现在无异于留给他时间来应对。”

  “你若是去,千万请寺里人一道去。若是遇上什么事情,也好有个见证。”苏玉嘱咐道。

  安予连连答应,将苏玉安顿好便出了门。他见澄方的房间门窗紧闭,毫无动静,便先去原德房前叫门。安予早已在心中思量,若这澄方小和尚果真是受人指使,那幕后的黑手除了原德便再没有第二个人。寺里众僧对他夫妻两个敬如上宾,人人和睦,只有那肥胖和尚缕缕口出恶语中伤他们。再者说刚才弘真与原空原心都来看望,唯不见原德。要说有歹心的,就属他嫌疑最大,现如今正要趁此机会试探试探他。

  安予在门前敲了半天却没人应,这时正听见身后远远的有人朝他喊道:“不知是什么天大的事情,劳动施主大驾亲自找上门来,是我和尚的罪过,罪过啊!”

  安予听声音便知道是原德,他回头看时,正见他从外面回来。他边说话,便将手中提着的鞋穿上,尽管裤角已往上挽起,可仍看出是被水浸过的。

  安予迎上去客客气气的说:“师傅好有闲情,这么冷的天儿,还去海边玩耍?”

  “聒噪,聒噪!”原德边说着边朝屋里去。

  安予强压着心底的火气,又作个笑脸对他说,“我找澄方师傅有些事情,还烦劳师兄陪我去一遭。”

  “你找他有事,与我何干?”原德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他找出一破旧的僧衣,将自己身上那件单薄潮湿的衣服换了下来。

  安予凑到原德跟前,“师兄有所不知,昨天夜里内子又患急症,恐怕与澄方小师傅有些干系。”

  “既然如此,你不去找长老说理,跑来问我干什么!”

  “长老正在休息,不方便搅扰,又恐独自去了招众师傅们非议,说我外人欺负他,所以想请师兄你一道去,也好做个见证。”

  原德见安予一副笑脸,自始至终都是个低下乞求的模样,心里得意,便就答应与他去了。

  于是两个人来到澄方的禅房,原德拍了拍门却毫无动静,安予动力推了推才发现门窗都已被从里面反锁,他察觉到事有异样,也不询问原德,便自作主张猛地一脚将门踹开。原德见他鲁莽无礼,刚要骂他,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澄方已吊死在屋梁上,脚下的凳子倒在地上,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安予和原德先是一愣,便赶紧上去将他解了下来,平放在地上。只见他气息断绝,面色淤青,尸体冰冷,已是死去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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