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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隐淡的心思


  格林多兰街到了,萧凌背着书袋向司机礼貌地道谢祝福后下了车。

  校车在待她穿过马路之后收回了让周围车辆停下让行的停车牌,引擎声再度响起,司机打着方向盘驾着校车离开了。

  萧凌在自家门口车库旁的密码框里输入几个数字,车库席铁门“哐啦”一声卷起打开。亚尔林的车子不在车库里,他应该还在上班。

  “回来了?”陈瑾洗好了一串葡萄,招呼萧凌道。

  “嗯,”萧凌换上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到客厅,陈瑾也随着坐在沙发上。

  “今天我和亚尔林谈了谈,”陈瑾将果盘摆好,对萧凌说,“他说我们还不用去考驾照。”

  “不用考?”萧凌似乎没能明白。

  在美国,尤其是周边城市,公共交通是十分有限的。因为地广人稀,站在街口放眼望去全是条条马路,人行道的存在几乎就只是为了锻炼跑步的人通行。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轿车就是双腿,没有它们就会如同被□□在家里,坐牢一样。

  而亚尔林说,不用考?

  “他不想让我们考驾照,”陈瑾见萧凌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有了驾照和车,我们的来去就变得很自由。”

  “自由?”萧凌闻言,咀嚼着这两个字,思绪一时绷紧。“那工作呢?”她又立刻问道。

  现在于生活费用上,陈瑾都是与亚尔林共同分担的,如果没有直接收入来源,陈瑾和萧凌只能坐吃山空。

  “工作我想他会让我们找的,”陈瑾安抚道,“毕竟我们现在是一家人。”

  萧凌见陈瑾这样说,也不再多纠缠,又问道,“这个月我们在祁城的房租家里人有转到我们账上吗?”。

  “转过来了,你外婆还给我们添了些贴补,”陈瑾叹了一口气,“哎,我都跟他们说了不用。”

  “让外婆别这样了,”提到家人,萧凌的面色缓和了许多,“妈妈,我高中毕业上大学是必须要用车的,亚尔林肯定也知道。”

  “虽然他现在听他家里人总对他说要防着我们,但是至少还是在你学校上的事情尽心尽力帮了我们很多,再等等看吧,”陈瑾语气转柔。

  萧凌点了点头。

  她知道,陈瑾对这个相识相知已达三年多的丈夫,还是存着几分期盼和希冀的。

  就让时间来告诉她们究竟这份希望是否值得吧。

  坐在沙发上的萧凌拿出书袋里的计划册,那是学校给每个学生都赠送的一本时间表册,课程、作业、时间安排的表格都制作得非常精确,细化到了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

  她今天,要在家里完成近四个小时的网课。

  萧凌想起伊凡女士在为她制定计划时反复确认又不可置信的模样,这或许是伊凡女士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她常常拿不准萧凌的想法。

  萧凌拈了一颗葡萄,牙齿轻轻咬开外皮,里面甜酸的滋味立时蔓延口腔,她眯起眼睛看着对面墙上滴答作响的时钟,允许自己再休息五分钟。

  在祁城高中,早自习七点开始,晚自习九点结束,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紧密的时间安排,一时间接触到罗奥西中八点开课下午两点半就结束的课时,萧凌还有一些不适应,好像是幸福来得太快,还需容她多消化消化。

  只是,在开怀了几日之后,她就发现,自己的生活这样空洞。

  在祁城时,她的生活被预设得很好。突然有一天她人生的树根被拔起移栽到这片土地上,萧凌一时对于这样的变化不知所措。

  如同一个初生婴儿,她不知道学校的食堂原来就是他们口中的(自助餐馆),她不知道这里没有固定的班级学生们每堂课都要去不同的教室,她分不清亚尔林嘱托她买的奶酪是眼前琳琅多种里的那一个,她不知道生病看医需要先预约,而等她预约时间到了病也好得完全,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就如同一只失去了方向的信鸽,不知何方托信,也忘了向哪处派送。

  安轶告诉她,如果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至少不要懈怠,不要在这样轻松的高中时光里浪费了光阴。

  他说得对,萧凌确实是不想在这座高中里迷茫又无知地度过两年,她想缩短时间,也想填充空白。

  “铛,铛,铛,”钟表时针指向数字四的时候,发出了沉缓长绵的钟声。

  萧凌起身,走上了楼梯,踏入自己的房间,坐在电脑前,开机屏幕的荧光映在她的眼底,明如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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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楼下的钟声第四次响起,萧凌也完成了今天最后的一门课。她疲惫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在学校的那一撞可能是伤到肌理了,她拉下肩膀上的衣袖,果然一片青紫。

  无聊,她在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再把衣服拢上,长长的睫羽轻垂,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过了一会儿,她动了动手臂,起身把书桌前的笔记和书笔整理了一下,正要关电脑时,突然想起安轶今天中午打电话时承诺的托福资料,于是她又坐下点开网页进入了邮箱。

  果然收信箱里多了两封未读来信,一封来自安轶,一封来自安轶的表妹方茜。萧凌将鼠标移在方茜的那封信题上,还没来得及打开,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就响起来。

  来电显示是安轶,萧凌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凌凌,是我,看了资料了吗?”安轶问。

  “还没来得及,刚做完网课。”

  “嗯,”那边短暂地沉默两秒,响起了敲击键盘的声音,“我在订寒假的机票。”

  “你要回祁城吗?”萧凌问。

  “不是,”安轶说,“是到芝加哥的机票,过来看看你和干妈。”

  萧凌一顿,像一颗石子投入心中,湖面漾起层层涟漪。

  她和安轶已经三年没见面了。

  “你什么时候来,我们好收拾房间出来给你。”

  她已经开始想着要搭配什么样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了。

  “不用麻烦了,我就住在朋友家,他家就在离你家不远的一个镇上,这次正好和我一起飞过来,”安轶低声笑了笑,“记得告诉干妈,我想她做的干锅了。”

  “切,”不住就不住,萧凌撇嘴。

  挂了电话后,她点开了安轶的那封邮件。关于托福的介绍、题型、习题都十分详尽,她仔细地过了一遍,大概了解了情况后便关掉了窗口。

  然后,她点开了方茜的邮件。

  安轶的表妹方茜比她大四岁,是一名大三生。小时候大家住得近,方茜常常来她最喜欢的小姨家也就是方素岚家玩,便也和住在隔壁的萧凌对上了脾气成了好友。

  在三亚的绝色风光里想念在啃书的你

  在火锅的喷香雾气里想念在啃书的你

  ……

  方茜

  萧凌看着这不工整的字句和几张应景的图片,忍俊不禁。方茜是一个很会玩的人,常常到处旅行。会玩爱玩不代表她贪图享乐,她每年都会抽出一个月的时间和一个民间慈善组织去离祁城三个小时车程远的大山里支教。

  “在吗?”她把聊天软件调出来,点开方茜的头像。

  “在,”方茜回复得很快,还发来一个挑逗的表情,“收到我的邮件啦?”

  “哎,收到了,看来某人是在发邮件提醒我她会请我去三亚请我吃火锅,所以我这不赶紧来道个谢,”萧凌也回了一个邪笑的表情。

  “请就请,我怕你啊,”方茜答应得一点也不含糊。

  “说好就别忘了啊,我已经截图了。”

  “你看我像是出尔反尔的人吗?”方茜发来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尔后对话框上一直显示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发来一句话。

  “有话就说,”萧凌敲过去这句话。

  “嗯……”那边又显示“正在输入”四个字,“那个,你最近一直在忙,我也不好打扰你……”

  萧凌发过去一个翻白眼的表情,“说重点。”

  “你还记得你刚去美国几个月暑假正忙的时候,安轶他回了趟国,”方茜说,“他不是一个人回去的……那个时候我正好也回祁城了,小姨让我也一块儿去吃饭……”

  “所以?”

  “我见着他女朋友了,”电脑对面打出这行字的方茜看着对话框做了一个深呼吸。

  “哦,”萧凌抬指,缓缓敲过去。

  “凌凌,你还喜欢他吗?”方茜问。

  萧凌搭在键盘上的纤指轻轻颤了一下,肩膀上的疼似乎涌进血管,推进胸腔。她的手臂兀地沉重如铅,如何努力也抬不起来。

  电脑屏幕的荧光蓦地变得高亮刺目,她闭了闭眼,眼帘低垂,再睁开时,双眸已清澈莹润,毫无掩饰。

  “嗯,”她说。

  萧凌无法免俗,那些青梅竹马、稚童相对的故事她也有,那些无病呻口今、痛诉青春的日记她也保留着。

  她对安轶的喜欢很简单,简单到可同亲人、类如好友,却又多了一分微妙,跨离了亲友的范畴。

  如今,安轶也有一个人在身边陪伴……

  自己的这份喜欢将会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褪去颜色。

  她会努力,努力匿尽心事、远望则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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