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剑拔弩张
第二天的天气如前几天一样明媚，宝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脸上、身上温暖舒适。机场不远处的密歇根湖也是波光粼粼、水石明净，鸥鹭飞过湖面，点起层层涟漪。湖边的阳光沙滩上也有着不少撑着太阳伞躺在长椅上悠闲地晒着太阳打发时间的人。
一大早，安轶借用了沈弥的车，载着萧凌、陈瑾一行人到机场为方素岚接机。在候厅处等待了不到一小时后，一个身着改良版的旗袍肩披针织褂的女人便踏着低跟素面鞋走出厅门，她一只手提着一只精致地挂着丝巾的手包，一只手拉着一个中型的行李箱，走速不急不快，悠然优雅，在这一处西装领带、职业裙装、或是休闲装扮的人群里十分亮眼，不少人投去了惊艳的目光。
“阿瑾，凌凌，”那个女人在人群里扫过一遍，便朝几人走来，向陈瑾和凌凌送去一个带着法国香水的拥抱。
“干妈，”萧凌甜甜地对她笑。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干妈爽辣干脆的脾气和性格。
“凌凌现在真漂亮，来，过来我再看看，”方素岚看着萧凌也是爱着不行，把她是真的当亲女儿一样宠着。
“妈，”安轶也走上前去。
方素岚拉着萧凌的手，怜爱的眼神在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一转，伸手便在他肩膀拍了一掌，“臭小子，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来个电话。”
“不是您一直忙嘛，”安轶揉了揉被她拍的部位，说实话，还真是有些疼。
“忙就不打电话了？”方素岚的声音高了两高。
“唉我以后不敢了，我们先开车回去吧，别站在这儿说，”安轶无奈地认错，又赶忙趁领着一行人往停车场走去。
一年多未见，陈瑾和方素岚有着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思念。
回程的路上，两个人坐在车后座上握着手，絮絮私语、唠着家常，萧凌被赶到了前面坐着。
见方素岚一直没理安轶，萧凌就知道安轶或许做了什么又让干妈不开心的事情，却也不敢去劝。
她知道方素岚的脾气，越劝越糟……
“去密歇根玩得怎么样？”安轶打着方向盘，转过一个弯。
萧凌偏过头，看见他在阳光下的侧脸，光晖铺洒如同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她竟一时怔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哦，密歇根啊，挺好的。”
“以后你就是大学生了，”安轶抬起手放在她的头上揉了揉，“要更努力自律，大学和高中完全不一样的。”
“嗯，”她不敢再看他在光影下褐色的眼眸，只低头感受着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轻轻应了一声。
“凌凌也是大姑娘了，”正好方素岚和陈瑾感慨着。
“是啊，一晃眼，孩子们都大了，”陈瑾也附和说。
“凌凌，”方素岚向前挪了挪身子，对偏过头来的萧凌笑着挑眉说，“学校有没有男孩子追你啊？”
“干妈，”萧凌羞嗔地说。
“这有什么好羞的，”方素岚见萧凌羞涩的模样，笑呵呵地说，“干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和你干爸差不多定下来了。”
“妈，你那个年代和现在能相比较吗，”安轶开口解围道。
“怎么不能比了，你嫌我老不知道你们这群年轻人怎么个心思了是不是？”方素岚柳眉倒竖，她就是在等安轶开口。
“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安轶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那是什么意思，”方素岚并不打算放过他，“还有，这次清瑜怎么没一起来？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回去再跟您说吧，”安轶握着方向盘，无奈地说。
他怕自己在路上讲，就方素岚的脾气，一个激动，铁定得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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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了？”果然，坐在沙发上听安轶说完后，方素岚就怒目圆瞪，“上次你们回国还说什么来着，实习完后就订婚，哼，当时说的话是耍我这个老太婆的吗？！”
“阿岚，阿岚，你先冷静一下，让小轶把话说完，”陈瑾立刻上前安慰地抚着方素岚的背，又一面给萧凌使眼色让她离开。
萧凌只作不知，低着头坐在边上。
“好，好，你说，为什么分手？”方素岚平复了些澎湃的怒气，咬牙问道。
“妈，那您又为什么这么生气？”安轶面色不改，却言语犀利地反问道，“是不是因为您怕我回国，所以干脆让我和林清瑜早点结婚在美国定居。”
“你！”方素岚闻言呼吸一顿，猛地站起身，颤抖地指着安轶，“我为你作的一切打算哪一件不是为了你好！”
“可是就算是为了我好，也不应该违背我的愿想，”安轶容色平静地说，“我会回国，不会在美国定居。”
“所以，你和清瑜分手，也是因为这个？”方素岚向前一步，“你心里还装着那件事情，是不是？！”
“不是，”安轶忽略方素岚后面那个问题，“她很好，只是和您一样，想为我作好所有的打算。”
方素岚挫败地看着他，她一向沉稳孝顺的儿子，竟然在那件事上却如同迷了窍似的次次顶撞她。
“安轶，你是姓安，但是你的血管里也流着方家的血液，你是妈妈唯一的孩子，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风险，你就当为妈妈考虑考虑吧。你的未来还长，而且三年后你刚实习完，那正是找工作的好时机，你不能耽误了时间，”方素岚从开始的咄咄渐渐软化态度，她恳切地看着安轶，目光里尽是请求，“这样，妈妈成立一个基金会，集资集物送到那里，还有老师医生，我们高价聘请，总会有人去的。”
萧凌听着方素岚的这番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安轶要在高中时跳级腾出那两年。
他竟是为了在去支医的时候让方素岚以为自己还在实习。
萧凌强力掩住自己眼中的震惊，原来，安轶的执念已经这样深。
安轶依旧沉默。
“算妈妈求你了，”方素岚继续开口，“你十四岁的那场病差点吓掉了我半条命，那里的戾气太重，看过你的算命人也说你和那个地方相冲，如果你有个什么事，妈妈可怎么办？”
安轶想起那场导致自己远离家乡出国留学的病，神色动了动，似是复杂悲伤又似是感慨难己。
方素岚见他神色有所触动，又趁热打铁道，“清瑜是个好姑娘，她对你好是真心的，我看得出来，现在挽回还来得及……”
“我和她已经谈过了，”安轶听到这里，态度又坚硬起来，回到之前冷峻的模样。
“那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和她分手的？”方素岚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再次发问。
这次安轶没有反驳，依旧是沉默。
方素岚胸口翻涌的怒火又蹿了出来，看着安轶那副毫无寰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她脚步一急，陈瑾竟也没拉得住她。
“啪！”
安轶偏过头，一道巴掌印在他的侧脸上缓缓显现。
萧凌一瞬身体一颤，翕合了眼，咬着嘴唇，心中一紧，那样重的一声，她忍不住地心疼。
“阿岚，”陈瑾赶忙拉过方素岚，“说话就说话，怎么打起孩子来了，来，你快坐下。”
“阿瑾，这个事你别管，”方素岚梗着身子，她复又转过头去看着安轶，“今天你在这里跟我说明白，你是不是一定要去那个村子？”
安轶的眼眸沉了沉。
他明明已经为自己争取了时间，现在的他明明可以很轻松地面对母亲说一声不是。
可是，那句能让方素岚放心、自己违心的承诺，却徘徊在他唇齿之间，终究无法吐出。
……
在方素岚第二次扬起手时，萧凌终于坐不住了，她闪身挡在安轶面前，不住地帮安轶辩解求饶，“干妈，小轶哥哥不会去的，他跟我说过，他回国会做一个很厉害的医生，还会带我参观他的办公室，他没有想去那里，他只是想回国完成他的梦想。您别打他，我知道他不会去的……”
方素岚愣了愣，看着连连哀求的萧凌，又看了看略有动容的安轶，缓缓地放下了手。
以前小时候，两个人犯了错，方素岚一定会责罚安轶，罚站、罚蹲、罚背书、罚抄文章……她脾气火爆，只有越劝越气的份儿，萧凌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向是闷声在旁，不敢说话。
但是，每当安轶做不完或者受不住的时候，萧凌就会忍不住地挡在安轶面前，向方素岚求情，有时还会把错揽在自己身上，两个孩子就如同亲生兄妹一样互相帮衬护着对方。
时间一晃，这两个站在她眼前的孩子，真如她和陈瑾之前在车上感慨的那样，长大了……
“凌凌说的是真的？”她犀利的目光越过萧凌投在安轶的身上。
萧凌赶紧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摆，陈瑾也不住地向他使眼色。
安轶，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方素岚的目光逡巡在他双眼之间，见他确实没有任何躲避，放下心来。
她疲惫地退后两步，陈瑾赶忙上前扶住。
萧凌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跌坐在沙发上，方素岚疲乏地揉了揉眉心，拉住身旁陈瑾的手，“阿瑾，你陪我坐坐。”
“好，”陈瑾伴着她坐下来。
萧凌收到陈瑾的眼色，也赶忙将安轶拉出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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