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万般神通皆小术

　　顾缡忙起身开门，只见水生娘身后站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人，正是里老爷子请来的医士。

　　水生娘将医士引进门，又细细交代了一番才退了出去。这位医士是邻村来的，说的话也与村中众人相似，顾缡和杜姗一头雾水的听了半晌终于双双投降，拉来水生充当翻译。

　　直到此刻顾缡才注意到，似乎这个村里只有水生一家会说官话。所谓官话，换到她的时代就相当于普通话，而其它村人说的，就类似于方言了。

　　一番折腾后才晓得杜姗这是扭伤了，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也需要好好养着。两人接过医士提前配好的草药时，几乎都要惊诧于他的未卜先知了。一问才知，原来他来之前听说是腿伤，便把几副常用的药材都背上了，免了他们再翻山越岭跑去抓药的麻烦。更没想到的是，临行前这医士竟硬是不肯收诊费，反而直朝杜姗和顾缡作揖拜别。

　　待人走后问水生，才知道原是这医士听说他们来自沧海中的仙国，便想求他们保佑明年风调雨顺，村里能有个大丰收，交上人头税，吃上白米饭。

　　两人听的心里都是一震，这种单纯到近乎盲目的信仰在顾缡的时代已经不多见了，这里的人因为这样一个虚无飘渺的盼头，就翻十几里远的山路带着药材前来为她们诊病，那种深怕不周到的小心翼翼之下，只是对来年全家一碗白米饭的期许。不知怎的，看着这药包，竟让她生出一股心酸之感。

　　“唉，突然好希望我们真是从那仙岛来的，不用像现在这么焦虑的想着怎么回去，还能帮那医士实现愿望。”杜姗表面看着是大大咧咧的爽朗性格，内里却是比顾缡只多不少的细腻。

　　“你们，真不是从仙岛来的？”水生听明白了杜姗的话，突然发问。

　　“嗯，”顾缡看着水生的眼睛，他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没有失望的愤怒，倒更像是在求一个答案。之前她一直想着怎么合适的澄清这个误会，看着眼下的情形，顾缡灵感忽至：“其实刚进村里的时候我们就和里老爷子说了，我们只是来自一个叫蓬莱的地方，并非是你们口中那个仙岛，我们也是偶然间误入此界，正是和你们一般无二的普通人，和仙人相比，我们生老病死什么都会，独独不会一样便是仙法神通。让大家失望了，真的对不住。”

　　半玩笑的口气里却加了十分的诚恳，顾缡希望水生可以谅解，又生怕他这样的年纪还不能轻易平复这样的失望。

　　“姐姐不是仙人又非你之过，你也未曾诓骗我们，何须致歉，我倒是喜欢那句‘我们生老病死什么都会，独独不会一样便是仙法神通’，这么看来，我们倒比神仙会的多！”水生沉默了半晌，竟冒出这么一句来，透着一股出人意料的成熟懂事。

　　“姐姐无须挂怀，至于别的村人，便让他们去信吧，权当给他们一些念想，来年也好过的容易些，爷爷或许也是有这样的考虑，才斩钉截铁的和大家说你们是仙人的吧。”见两人仍有些尴尬，少年反而又安慰起她们来。

　　顾缡这才想起老人初见他们时的举动，里老爷子怎么看都是位睿智的人，却那么轻易的就认定他们是仙人，这也确实让顾缡疑惑过一阵。现在想来，倒真有几分水生说的那个意思。她记得众人纷纷下跪时的迅速，原来那背后，是带着这样一份祈愿的。

　　“两位姐姐一位温柔心慈，一位睿智机敏，只可惜水生还未有幸得知你们的名讳，不然他日两位姐姐重归故乡，水生也好留个念想。”黄昏里，这个神采奕奕皮肤黝黑，有些早熟的渔家少年，用十分认真的口气说出了这样一句十足风流的话，逗得顾缡和杜姗都大笑不已。

　　“我叫顾缡”“我叫杜姗。”而那时的她俩并不知道，此刻其乐融融，温馨和美的景象过后，会是怎样的命运在前方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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