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峰回路转疑窦生
顾缡这厢才回到内殿，就听得外头甘英来报：
“陛下，大司农田臻携其子求见。”
“可是关于朝务？”
“奴婢看着不像，他带了儿子儿媳一同前来，倒是像私事。”
“那便让孟司马代为处理吧。不必见了。”
言罢，顾缡便不再理会，继续研究起西面边境送来的奏报。
说起这个田大人的儿子，她可是有印象的，然而却绝非什么好印象。
那一次秋猎生日宴后，田继昌算是老实了一段日子。可后来见顾缡也公开了和孟大司马的关系，便心思活络了起来，三五不时便递折子邀约她和孟静渊。
田大人倒是个踏实能干的人，只不知怎么养出这么个儿子，成天斗鸡走狗，典型的纨绔子弟。
这样的人，顾缡过去就不喜，现在自己坐上了这至尊的位置，更是反感。故而一听是田大人带了儿子来求见，便生了能躲便躲的念头。
却说那一边，杜姗还在满怀期待的等着。
不多时，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个长相极美的男子。
“孟大人。”田臻见是他，自然就迎了上去。
“陛下此刻有要事在身，田大人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言毕，孟静渊就在殿内主位上坐下了。
见此情状，田臻知道这会儿多半见不着顾缡了，只得对孟静渊道：“这个...也是老臣一点私事。是老臣唐突了，既然陛下不便，那便等日后再说吧。”
“田大人不必如此拘谨。再说陛下也交代了，此事本官可代为处理。这二位，就是田大人的子媳？怎的过去从未见过？”
孟静渊这样积极的态度，让田臻有点意外却又不得不应着，忙道：“大人过去也是见过的，只是大人彼时还不在京中任职。犬子昔日遭了些意外，流落外乡多时，如今才认祖归宗。”
“原来是为了此事。”孟静渊闻言，稍稍一默道：“田大人是我朝的肱骨之臣，孟某向来敬重有加，少公子的事，我自会放在心上。”
听孟静渊这样说，田臻心里便有了底，现在满朝文武皆晓得，过去虽是嵇相把持朝务，但如今风向早已有了变化。
且不说孟大司马的地位本就与嵇相同列三公，陛下对他的亲厚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女帝的威望并不高，甚至大部分臣工都不曾真正见过女帝真容。但手握兵权又有陛下支持的大司马，却足以成为一股不可小视的力量。
一时间，朝中众人也渐渐调转了方向。田臻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眼见着是要重新洗牌了。他过去虽跟着嵇相，可如今孟司马这样明白的伸出橄榄枝，他又岂有不接之理？
思及此，他连忙叫田子珏和杜姗上前来谢恩。
“这位是？”孟静渊在看见杜姗那张脸时，面上略略一滞，竟似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一幕杜姗未曾察觉，田子珏却看进了眼里。
“回大人，这是小民细君杜氏。今日我们前来求见陛下，便是为了我细君。如若不出差错，在下细君便是今上的昔日好友，如若孟大人方便，可否代为通传陛下一声？”田子珏见父亲未将这话讲明，估摸着他也是不确定杜姗的话是真是假，不愿贸然得罪权臣。
然而，他又怎能不信杜姗。哪怕杜姗自己都是不确定的，他也愿为她一试。
若是真有万一，他也已打定主意要一人承担这个欺君之罪。毕竟还未认祖归宗，他此刻倒是不担心会牵连到田臻。
“你，叫什么名字？”孟静渊听得此话，仿佛是入了定，半晌才冲着杜姗问了这么一句。
“民女杜姗。”杜姗却不惧，一礼之后便款款答到。
“好，我这就帮你去通禀陛下，你且稍待。”孟静渊刚要起身，却见许妍君走上殿来，原来方才她一直不曾离开，正在配殿等着孟大人的“安置”呢。
“杜姗？！”许妍君本是等了半晌不见孟静渊来找他，便寻了过来。此刻居然见到杜姗立在殿上，其惊讶之情状，绝不亚于彼时孟静渊突然出现在她所住的小院。
“许妍君？！你也在这儿！这么说这女帝就是我们的顾缡了对不对！？”杜姗过去虽不喜欢许妍君，但此刻在这里见到她，仍是让杜姗心内欢喜的像要开出花来。
许妍君见此，心内电光石火般一转，便上前拉住了杜姗：“能看到你还活着，真的太好了！我们那时候都怕极了，林昊也难过了好久。”说到这儿，她回首望了望内殿，见甘英不在，便继续道：“我也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见顾缡，但方才那宫女已前去禀报过了，她却不愿出来，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许妍君说着此话，面上是十足十的真挚之意。
“你想说什么？”杜姗心上突然涌上一阵怪异的感受。
“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就别为难孟大人了，你刚来不知道，如今的顾缡，可不是往日的顾缡了。”许妍君这样说着，神情中，竟有一丝感伤，叫杜姗看着，都惊怪不已，她过去可不曾见过许妍君露出这种表情。
“许氏，陛下让我来瞧一瞧，她劝你早早死了心，莫再赖在此处了。林大人已经去了边关，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回来，夫人您往后，便自求多福吧。”许杜两人正说着，却见甘英走了出来。
甘英知道陛下不喜此女，再加上她也猜得出林昊远走，多半和这女子脱不了干系，故而此刻对着她实在难给个好口气。
听了甘英的话，杜姗不由得诧异万分。她知道这里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却不料如此颠覆她心中所想。
见此，许妍君忙凑近她耳边轻语道：“你见着了吧，先和我回去，我慢慢给你讲。”
言毕，便将还有些怔怔不能回神的杜姗扯出了九华宫。
却说此时的九华宫内，顾缡望着手上的折子，心中有些隐隐的烦乱。这奏报上说，西边的姑射又开始频频派出小股骑兵骚扰边城百姓。快要入冬了，这些游牧民族又把心思打到了大周的身上。
“陛下，奴婢已经前去传话了，她果然还没走，拉着田大人的儿媳套近乎呢。”甘英进来复命，就见顾缡一脸郁郁的望着手上的折子。
“恩，随她吧。”顾缡闻言也不惊讶。过去相处了一段时日，她还是了解许妍君的。对她没有用的人，她向来不屑假以辞色。但不管她打什么主意，如今都万万别想再从自己手上讨着什么好处便是。
“阿缡，可还有什么烦恼的事？”孟静渊也跟了进来，见顾缡神情不郁，忙走上前挨着她坐下。
顾缡也自然的靠在了他的肩上，却见甘英还杵在那里，似是有话要说，忙问道：“甘英，可是有事？”
甘英见顾缡此刻竟还留意到她的心思主动问起，心中不由得也涌上了一阵暖意，忙跪地回禀：“陛下，林大人走的时候太匆忙，冬衣也未曾带上一件。这边境之地冬日里更是难熬，奴婢只是想着，能不能，能不能为林大人做件冬衣。”
闻言，顾缡却是一怔，她是知道甘英的心思的，却不晓得她已经为他想的这么多。再想到那个和林昊真真没缘分的许妍君，心内不禁一酸，几乎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甘英。
“若是甘令宫得闲，可否为公仪将军也做一套，他不日，也将奔赴西境了。”甘英得到准许，刚想退下，却听得孟司马这样说，忙再看向顾缡。
顾缡闻言自然有几分惊讶，却见孟静渊一脸笑意的望着她，估摸着他这样做自是有他的打算，便让甘英照做了。
“为何要让公仪征去？”待甘英退下，顾缡才追问道。
“阿缡，我不放心他在你身边。”孟静渊此刻一对墨瞳深深望向顾缡，其中满是温柔的快要溢出来的深情。
“为何这样说？”顾缡闻言不禁有些诧异。
“你可还记得，刚到此处时，一路被人追杀的事？”孟静渊回望着她，缓缓道。
“怎么说？”
“我已经查出来了，此事和嵇相脱不了干系。”此刻，孟静渊终于不带一丝犹豫的斩钉截铁道。
“你说嵇相？！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虽说顾缡这样问，可孟静渊的话实在是打中了她心中某些猜想。长久以来，许多埋在她心底的怀疑，此刻都浮现了出来。
“走，我带你见一个人。”
很快，顾缡便随孟静渊到了廷尉大牢。
这牢房内的霉臭气味，让她不禁想起在昌邑时的那场牢狱之灾。
直到他们走近一间囚室，顾缡才看清那垛干草上坐着的胖子，可不正正就是在昌邑县衙那个缉拿他们的绿袍县官？！
“他。。他怎么在这里？”顾缡想起，嵇相曾明白的告诉她，他是还未找出当时追杀他们的凶手的。
“还有更多你不知道的呢。走，我们且去会他一会。”言罢，孟静渊便大步踏入了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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