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章
比李小山的理智来得更快的是她胃中的翻腾，她强忍住呕吐的欲望，迅速抓过抽吸器，将涌出的鲜血吸出，然后拉扯拉勾，试图找到出血的来源。另一边的黄静急忙命令王红过来给李小山帮忙，但是她们二人都不能算作是有丰富手术经验的医生，一时只能手忙脚乱地试图止血。心电监护滴滴地报警，提示血压过低，李小山只觉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
还好这时黄静给新生儿插好了管，她又唤王红过去接手，她直接丢掉手套，重新带上一副干净的，从李小山手里拿过电刀，开始寻找出血点。李小山挪了挪位置，开始给黄静打下手。
“产妇失血过多，必须得输血。”黄静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上的数值，急切地说道。
“血库里根本没有存货，只能现找人抽了。”王红大声回答道。
“她是B型血，你能腾开手了就立刻去找人。”黄静手下片刻没有停顿，涌出的血流量明显减少。
“我就是B型，先用我的。”李小山说道。
“好，先抽400。”黄静应道，语气里带上些许轻松。
李小山闻言，苦笑了一下，为黄静的不客气感到些许无奈，她低头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估计自己大概承受不了抽出这么多血。但现在也不是废话这个的时候，她应了下来，后退几步，示意王红接替她的工作，然后她立刻走出手术室范围。摘掉口罩，无菌罩外的空气中没有那么浓郁的血腥味，这让李小山的恶心感减轻了许多。她走到器械柜前，翻找出最大号的注射器和抗凝剂，然后脱下手术衣，在手臂上找到合适的血管，刺了下去。抽出的血液被迅速递给王红，然后输给产妇，当李小山抽到第五管的时候，她开始觉得眼前发黑。
“我不行了，不能再给她了”李小山将第六管血递给王红。
黄静抽空抬头看了一眼李小山，见她已经面无血色，连嘴唇都变为灰白，这才想起李小山的身体状况。她连声说暂时够了，不需要了，然后让李小山自己拆一瓶葡萄糖注射液喝。李小山直接平躺在地上，将双脚举高，努力增加自己的回心血量，免得她真的昏厥过去。这样躺了片刻，她觉得好受了许多，此时她才想起来产妇的丈夫已经半天没有动静了。
李小山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去看产妇的丈夫，发现他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李小山吓了一跳，连忙手脚并用爬过去，她猜想这男子大概是刚刚受惊过度，又或者是因为晕血，所以昏倒了。她扶正男子的身体，伸手去探他的颈动脉。
李小山的手指刚一贴到男子的皮肤，就被他滚烫的体温惊到了，她用另一只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只觉手指冰冷，她猜想大约是因为失血造成自己体温过低，所以才觉得男子体温高的吓人。指尖摸到的搏动很快，李小山暗自估计一下，他的心跳至少在每分钟一百下以上。翻开男子的眼皮查看瞳孔，只见他的瞳孔放大到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地步。
天啊，这是怎么了？
李小山觉得脑子像是一团浆糊，反应速度降到了可以用迟缓来形容的地步。她努力回忆着关于昏迷抢救的相关知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曾学过这男子出现的症状。李小山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是否学过类似症状的处理方法，她只能按照一般的方法对男子进行简单处理。待她为男子吊上一瓶生理盐水后，她脱下身上的手术衣卷起来垫在男子脑后，让他保持侧头的姿势。
另一边，黄静终于控制住了产妇的情况，输给产妇的300毫升血液也让产妇的血压恢复了一些。她高声询问李小山她情况如何，此时她看不到李小山所在的位置，生怕李小山昏了过去。
“我还好，只是产妇家属昏过去了。”李小山说道。
“什么？”黄静感到有些意外。
“不知道是吓到了还是本身有什么基础疾病，我已经给他做了基本处理，只是他的情况有点奇怪，我对这方面很陌生，辨认不出他的情况。”
“等我处理完这边，马上就过去。”黄静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你说这个秦大夫，他一走就出了这么多事，真是。”
“只有他能从上面要到补给和药品，没办法。”王红也叹了口气。
尽管一通忙乱，又频频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故，但最终好歹是保住了大人和小孩的性命。虽然产妇的丈夫也陷入了昏睡，被黄静安排在与产妇同一个病房，好歹一家三口都活着不是？
浑身瘫软的李小山坐在一片狼藉的手术室里，用阿Q精神安慰自己。将病人送去病房观察的黄静又跑了回来，担心地查看李小山的情况。李小山笑着安慰她，黄静扶着李小山在充当医生值班室的小屋里躺下，然后为她输上葡萄糖。随着液体进入身体，李小山感觉好了许多，此时疲惫感袭来，她陷入了沉睡。
“就是她。”
一个声音将李小山吵醒，在她还没清醒过来时，就有两个穿着黄色生化防护服的人冲了进来，一把把李小山从床上拉了起来，不由分说给她带上了口罩，之后一左一右架着她，将她带出医院，丢到一辆军用吉普车上。车子飞驰而出，沿着盘山公里一路向上，最后在一处山顶停下。山顶不知何时用铁丝网围起了一处占地不小的院子，中央支起许多白色的帐篷。李小山被带进其中一个，帐篷里有六个个巨大的笼子，穿着生化防护服的人将李小山关进最后一个空着的笼子里。
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李小山一时反应不过来，她傻呆呆地在笼子里坐了好久，才想起来抬头去打量周围的环境。帐篷里很空旷，除了六个个巨大的金属笼以外别无他物。笼子外面都罩着一层苫布，只有相对的一面是露出来的。李小山向对面笼子里看过去，距离较近的两个笼子里各躺着一个人，最远的那个她看不清。由于被抓过来时没有人帮她拿着眼镜，李小山也看不清楚对面笼子里躺着的人是谁。
“小山？”左侧笼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黄大夫？”李小山惊讶道。
“是我，小山。”黄静的声音里带着欣喜。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抓咱们？还有谁被抓来了？”李小山一连声问道。
“还有我。”左侧更远的地方传来王红的声音。
“你们怎么都被……难道？”李小山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难道那对夫妻是感染者？对面躺着的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然后咱们因为与他们有密切接触所以也被隔离观察了？”
“对了一部分吧。”黄静沮丧地说道。
“还有什么？”李小山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可能性。
“唉，王红，你先把你知道的给小山再说一遍吧。”黄静叹了口气。
“因为他俩是没经过隔离观察就进来的，所以上面要求要对这两个人进行抽血化验，确保不会有感染者进入安全区。我就去给他们抽了血，送到化验室去。现在不是有新作出来的试剂盒嘛，能快速检测，所以很快就有结果了，这两个人都是阳性，然后就要安排他们转到别处去单独关起来。咱们三个因为是密切接触者，所以也得被隔离。”王红说道。
“这和我刚刚猜想的一样啊。”李小山不解。
黄静接口道：“事情到这儿还没完，化验室的人说，按照他们此时的感染水平，他们应该早就丧尸化了才是，但他们依然还保持着人的形态，你不是也说这男人昏迷的状况很奇怪吗？然后上面就注意到了，说可能他们身上的病菌发生了变异，能够让人不再丧尸化，如果能弄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也许可以找出阻止甚至逆转丧尸化的方法。”
“这是好事啊。”李小山有点激动，“如果真的能治好，那可是能改变一切啊，你怎么听起来并不高兴呢？”
“一切只能是可能罢了，为了这个可能，我们会被当做小白鼠一样研究，实验，甚至解剖，我大好的人生刚开始，现在就要变成试验品，牺牲品，我为什么要觉得高兴？！”黄静听起来非常激动。
“你别急，我们不是有可能没有感染吗？如果你没感染，就不会把你当小白鼠了。”李小山安慰道。
“但他们会！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人命，就这么糟蹋了！”黄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厉刺耳。
“别人死总好过自己死，不要要求的太多喽。”王红的这句话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让人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是啊，死道友不死贫道，不就是这个道理。”李小山幽幽地接话道。
整个帐篷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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