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怪物的尸体被推了出去，李小山和苏波蜷缩在笼子里，静静地等待天亮。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帐篷里光线一点点地变得明亮起来。大起大落的情绪让李小山有些昏昏欲睡，当她被苏波推醒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笼子旁边的地上躺着一具古怪的尸体，正是昨晚被他们二人一起杀死的那个。它看起来的确很像猴子，因为与人类相比，它的前肢要长出不少来。肤色呈现黑褐色，紧绷且富有光泽。那对最富有威胁的爪子长得与人手类似，拇指较短，其余四指很长，指尖长得长长的弯曲的指甲。
他们小心翼翼地从笼子里出去，李小山总觉得这怪物看起来不像是动物，于是她蹲到怪物旁边，将它翻了过来。待她看清了怪物的面孔时，她只觉一阵头皮发麻。虽然有些变形还沾着不少血污，但是她认得这张脸，正是那个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战士，而他此刻应该在他们旁边的笼子里才是！
苏波也认出了他的战友，他急忙走到那笼子前，发现那个笼子已经被拉扯出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来的大洞。难怪昨晚一直都没听到他发出的嘶吼声或者碰撞声，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笼子里出去的。
二人为这位战士略略收拾了一下遗体，取下了还在头上插着的勺子，然后用苫布将他的遗体包好。做完这一切之后，苏波在兄弟的遗体前静立了片刻，李小山注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其实，她的心里也很不好过，但现在还不是沉浸于悲伤的时候。
这时天已经很亮了，探出半张脸的太阳在山间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阳光给一排排白色的帐篷镶上一圈金边，这幅原本应当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的画面，此时只让李小山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因为外面的园区里看不到一个身影。
“我们先去找样能防身的东西。”
苏波率先迈步向前走去，李小山跟在他的身后。他们先去了处置室，那里没有人，只有一堆堆尚未处理完的废物堆放在屋里。从处置室出来，他们又拐进焚烧炉，在炉子旁边苏波找到了一把铁锹。有了武器的二人顿时有了底气，他们在污染区里整个转了一圈，在污染区靠外侧的铁丝网墙上发现了一具焦黑的尸体。
“这是？”李小山惊恐地看着那具尸体。
“应该是被电死的。”
苏波伸手拉住李小山，免得她去触碰那具尸体，然后捡起地上一颗锈迹斑斑的螺丝丢过去。只见火花一闪，螺丝被弹开好远，李小山躲了一下，才没有被螺丝打在身上。
“这墙怎么通电了？原来是没有电的啊？”
李小山有些惊慌，她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那具尸体。苏波拉着她，二人退到看不到尸体的地方停住脚步。
“看来是园区里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临时通电以免扩散到安全区去。这应该不是原本就设计好的电网，因为一般的电网不会有这么高的电压，也不会没有警报。”苏波说道。
“还好昨晚没有摸黑出去，不然……”李小山有些后怕地说道。
“我们得想办法离开这儿。”
“那这电网怎么过？剪断？那样太危险了吧？”李小山皱起眉头，“如果是高压电的话，不是靠近就会有危险吗？”
“你说的那是高压电线塔上面的电压，我想这个电网应该达不到那个水平，多半是民用电直接接过来的。”苏波说道。
“不是，你说的不对，”李小山摇摇头，“不是220V，有好多实验仪器要用380V电压。”
“就算是380V，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靠近就会有危险。我们需要把电网弄断，这样应该整个网络都会断电，不然我们每过一次铁丝网就要面临一次这个问题。”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要怎么把电网弄断呢？没有工具啊。”李小山摊摊手。
“看我的。”苏波咧嘴笑了一下。
苏波重新返回焚烧炉，爬上去不知道在拆什么，李小山被他指使去找来许多奇怪的东西，比如玻璃杯、水管、塑料桶之类的，还让她把供应室消毒用的双氧水拎过来。李小山把苏波需要的东西一一找来，然后看到苏波从他拆下来的东西里面抠出不少淡黄色的粉末。
“这是？硫磺？”李小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不由得掩住鼻子。
“对。”
苏波顾不上给李小山解释他的行为，径自忙活着，李小山在一旁帮他打下手。当整个简易装置被组装完成之后，李小山终于明白了苏波的用意。
“你这是要做硫酸？”
“对，你还得给我找一身防化服去。”苏波应道。
在找齐了苏波需要的东西之后，李小山就被他撵了出来。她远远地看着苏波穿着防化服钻进了处置室，过了一阵，她隐约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让她不得不躲得再远一点。
看苏波的样子不是一时半会能完事的，李小山索性又在污染区的范围里转了几圈，她在隔离区帐篷里的笼子里找到了一些被战士们节省下来的食物，其余一无所获。她披着被子站在处置室门外一直等待着苏波，直到太阳过了头顶，他才晃晃悠悠地开门出来。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臭味，让李小山不由得干呕几下。
“完成了？”李小山问道。
“对，接下来就是去找合适的地方了。”苏波摘掉防化服的面罩，大口喘着气。
苏波做出来的硫酸数量不多，只有大半桶，浓度未知，不过他试验了一下，能够腐蚀铁丝。他们拎着硫酸来到污染区与试验区的门前，仔细打量着这扇门。门约三米宽，两扇，与铁丝网同高。钢管焊成的门框上嵌着铁丝网。一条铁链在两扇门之间绕了几圈，然后被一把铜锁牢牢地锁在一起。
“只要把两扇门分开，就可以了。”苏波指着门对李小山说道。
“那就开始吧。”
二人立刻开始了行动，他们的目标是把门上的铁链腐蚀断，苏波用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塑料杯和木棍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勺子，小心地舀起桶里的硫酸慢慢倒在铁链上。带着棕红色锈迹的铁链发出刺啦的轻响，李小山心里不由得一阵欢喜。苏波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动作，铁链上的一节慢慢地缩小了体积。李小山用一根木棍在地上挖了一条小水沟，将流下来的硫酸引导到别的地方去，以免不小心触到液体发生触电。二人就这样一直配合着，直到太阳西斜，那截铁链才不情不愿地分成了两截。
小心地挑开铁链，大门终于被打开了，李小山不由得发出小小的欢呼，但是她这种雀跃的心情在她走进试验区没多远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试验区的白色帐篷上一道喷溅上去的血迹格外刺目。
“小心。”
苏波把铁锹端在胸前，上前一步挡在李小山前面，警惕地看着周围。李小山也握紧了手中的木棒，戒备起来。二人缓缓地向前走去，除了脚踩在沙土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周围再听不到一点动静。
随着他们渐渐靠近试验区，越来越多的景象展现在他们眼前，每一个白色帐篷上都有喷溅上去的血迹，偶尔还能见到血迹斑斑的手印。地面上也有血迹，除此之外还有凌乱的脚印和拖拽的痕迹。他们走到李小山最初工作过的那个大帐篷前，帐篷的门帘随风轻轻飘动着，殷红的血迹浸透了门帘的下摆，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飘忽不定的缝隙里若隐若现。苏波率先掀开了门帘，一个人趴在门口的地面上。确切来讲应该是半个人，他的胸腹均被掏空，从腰部以下的部位不翼而飞，还算完好的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他的手里死死地攥着什么，定睛一看原来是半个手掌。李小山不由得痛苦地皱起眉转过脸去，这个人她也见过，是跟着白博远从北京来的人之一。
原本被分为四个区域的帐篷如今塌了一角，钢制的支柱砸坏了桌上昂贵的仪器。紧邻坍塌处的两角也受到牵连，隔离用的塑胶软板耷拉在地上，桌面上的物品凌乱不堪。李小山原本工作的那个角因为与坍塌的角落相对，如今结构还算保存完好，透过沾满血污的透明塑胶软板可以看到，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的资料如今已经不见了，桌面上电脑显示屏七扭八歪的，主机不翼而飞。李小山掀开软板走进去四下看了一下，发现地面上散落着许多纸张，纸上杂乱的血脚印显示这些资料和主机是被人匆忙取走的。
退出大帐篷，李小山和苏波向试验区的管控区域走去，那里是进行病菌试验的地方。管控区条件比其他地方都好一些，不再是帐篷，而是一排排的活动板房。他们在板房中间的过道走着，当他们走到一处拐角时，苏波突然拉着李小山躲在一旁的屋角，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查看了一番，当他缩回来时，脸色极为难看。
“怎么了？”李小山悄声问道。
苏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前，然后指指刚才看过去的方向，又竖起两根手指。李小山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边有两个丧尸。李小山举起双手晃了几下身体，做出步履蹒跚样，苏波摇摇头。她又举起一只手做爪子状在空中挠了一下，见苏波点了点头，李小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居然是两个爪子。（李小山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种变异的丧尸，只能概括地叫它为爪子。）
李小山指了一下丧尸的方向，用口型问苏波“有多远？”。苏波又迅速地探头看了一下，之后竖起四根手指，他还比划了一个吃东西的动作，告诉李小山那两个丧尸正在进食。
“怎么办？”李小山无声地问道。
苏波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是黄昏了，他半低下头沉思片刻，对着李小山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脖子前横划一道。李小山握紧手中的木棍，咬咬唇，冲苏波点了点头。
苏波从他们藏身的屋角跳了出去，他站在拐角处的路中央，对着爪子丧尸大吼一声。李小山听到两声嘶吼，然后是极快的脚步声，爪子与地面碰撞，发出哒哒的声音。苏波挥舞起手中的铁锹，砰的一声正正砍在率先冲过来的爪子丧尸身上，那丧尸被这巨大的力量掀翻到一侧，这时，第二个丧尸也冲到了苏波跟前，正好从这个空档里向苏波扑过来。苏波一铁锹拍向左边，此时根本来不及回防。
就是现在！
李小山高高举起手中的木棍，瞄准第二个丧尸的背部，用力抽下去，咔嚓一声，丧尸被她击中背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同时，木棍也因为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力量而折断了。李小山一个箭步冲上去，直接跳到还趴在地上的丧尸背上，她用全身的重量向丧尸的腰部坐下去，同时双手握住手中的半截木棍，将木棍折断的尖端对着丧尸狠狠地刺了下去。正要爬起来的丧尸被李小山这么一坐，再次趴在了地上，同时刺入的木棒让丧尸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李小山疯狂地将木棒拔出然后再刺入，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身下的丧尸不再动弹，只能发出嘶嘶的吼声，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手。她破坏了丧尸的脊柱，虽然没有杀死它，但也让它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李小山抬眼向苏波看去，只见他手握铁锹，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他的脚边躺着脑袋开花的丧尸尸体。他走过来拉起李小山，然后用铁锹铲碎了地上丧尸的头颅，给了它一个解脱。李小山站在一边，方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在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用力过猛。但是苏波显然误会了，他拍了拍李小山的肩膀，安慰她不要害怕之类的。
这时太阳马上就要消失在西边的山川之后了，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再去生活区一探究竟，苏波决定在试验室这边停留一夜，明天天亮再去生活区。鉴于变异丧尸的夜行特性，李小山也不想黑灯瞎火地去玩命。于是二人在试验区找了一处更衣室作为晚上停留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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