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旁观者清
顶顶草草闭店，我们姐四个累趴坐在柜台前。我试探地摇了摇挥拳的手臂，“哎哟！”顶顶习惯成自然地为我推拿，“都快奔三的人了，打起架来还这么不要命。”“我这大招有十年没放了，哎……你轻点儿。”
“刚就你和三儿上演的那出模特步，都成商场之星了。”
“就是这么默契，耶！”我和萨萨击掌庆祝。
“哪阵风把我众爱妃刮这儿来了？”
“小末，分手了。”
顶顶和萨萨听到了如此利好的消息后兴奋得顿地而起狂吼不停，弄得跟拜堂一样。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现在对象多好遇，干嘛非得在A市找。”
姐儿几个的笑声把周围的商铺震得地动山摇……我们坐上了萨萨的红色小跑狂奔在夜路上，顶顶一身糖果色紧身装，他围着萨萨的LV围巾还试图遮挡住我的脸，我隐约看见他手指尖晶亮的护甲油。
“挡着点儿脸，寒风最伤害皮肤了。”
“不用。”
我曾经一度怀疑过顶顶的性取向，能跟我们三个姑娘光屁股玩到大，说他是个正常的男人鬼都不信。闺蜜二十二年，我们从没有逼问过他的感情经历，萨萨猜他若不是同性恋就一定喜欢我们其中的一个，管他呢？他爱谁是他的自由，但我爱他，这份爱超乎男女的性别差。坐在副驾驶的温凝也被冻得够呛，她正调试着空调。
“小末你调到车外循环了。”萨萨像个大明白似的扬起嗓门乱嚷。
“有区别吗？董三儿，你这车落篷顶另收费啊？”我哆哆嗦嗦地说道。
“落下来别人怎么能看到是我在驾驶呢。”董萨萨又一脸欠揍样。
“虚伪！”我伸手照着她的后脑勺给了一记，顶顶徒手翻动篷顶道：“别搭理她……董三儿你真败家，挺好的篷顶愣是让你给冻坏了！”顶顶用力过猛硬生生掰下了个零部件，我示意他虚安上。
隆冬的夜确实寒冷难耐，董萨萨刚想将车篷放下，我阻止道：“别放了，这样也挺好的。”
“二丫你到底想怎么着？”为了隐瞒自己破坏零部件的实情，顶顶装作很High的样子，举起围巾迎风而立。边舞动别唱起《抓泥鳅》：“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我们去捉泥鳅……”
这是小学音乐课练唱的第一首歌曲，回忆里的阳光照耀得我浑身泛暖，我也随声附和：“大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小牛的哥哥带着他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萨萨一脚油门直开到我们那段啼笑皆非的团体生活。
童年的记忆里，音乐老师都是女神般的存在，她们大多声音温雅、长发貌美，实验小学一班的倪老师也不例外。没等上课铃打响，我们四姐妹就在音乐教室的门口砌起人墙，排在前面的同学就可以离女神近些，呼吸着倪老师的呼气感受着她的嗓音，这是大家期盼一周的共同愿望。
倪老师端着音乐课本腰身挺得笔直，柔声道：“按大小个列好队，我看哪一排排得整齐，我就先让它们进去。”
那时的萨萨和顶顶个子都很高，尤其是萨萨号称我们班第一高峰，我们四人的有利地形遭到了周围人的挑战。
“他们怎么都站在最前面啊，董萨萨和邓顶顶应该站到后面去，对，他们应当到后面站排！”胖子猛带头起哄，他是班级里唯一一个敢与我们叫板的茬儿，他依仗先天“独霸天”的优势我们四人得合力才能与之抗衡。
“董萨萨、邓顶顶，你们个子太高了，站到后面去。”二人只得遵照女神的命令，噘着嘴站到胖子猛后面。
“我看看哪一排同学站得直……”没等倪老师话音落地，我出列走到了排尾。
瘦小的温凝有跟随我的心却没有跟随我的胆，她站在第一排啜泣，倪老师蹲了下来：“温凝你怎么了？”
“小末，你过来啊！”顶顶招呼她道。
“你想坐到他们身边是不是？”倪老师摸了摸温凝通红的鼻头。
于是我们四姐妹便坐到了排尾，胖子猛恰巧坐到了我们前面。倪老师又弹奏起那熟悉的旋律，她教唱一句，我们学唱一句。“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唱。”
我扬起嗓门高唱“池塘的水满了雨也停了……”稚气的童声中出现了我这个不和谐的音符，尤其是唱到尾字时的拖沓让顶顶三人忍俊不禁。二丫头怎会因为别人的几句嘲笑就放弃高歌的机会，倪老师略觉异样却仍旧教唱：“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我陶醉地晃着两个冲天髻学唱：“到处是泥鳅……”“哈哈哈，哈哈哈……”姐妹团已经笑作一团了，胖子猛也听到了我跑调的演唱也附和起来。看到别人的嘲笑，姐妹团立即绷着脸。
“哈哈哈……”胖子猛仍旧没有收敛的意思，干脆转过身指着我狂笑，而我却毫不知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胖子猛丝毫未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笑倒在地。倪老师听到了响动点了他的名，他起身接受批评的当口，顶顶他们越想越生气，萨萨伸脚将他的凳子挪后了些，胖子猛毫无防备应声倒地。他撑着小脸嚎啕大哭，我们姐儿四个放声大笑。
嘈杂的音乐串吧，我们姐四个围坐在一起开起自拍模式，齐齐拿出嘟嘴模式后，顶顶又提议摆出剪刀手的动作，我嫌弃地摸了把顶顶的胸大肌。
董萨萨翻看着菜谱向我们泼了盆冷水：“哎哎哎，一个个儿的都注意点儿，快年过三十的人了，还玩嘟嘴卖萌呢。”
“哪比得上你这个小蹄子风韵犹存哪。”顶顶的毒舌在我们姐妹团立是数一数二的好。
“来份羊腰子给你补补阳气。”董萨萨反击道。
“来份烤羊腿给你补补膻气。”
“哈哈哈！”我挎过温凝的肩膀大声笑着。
“二丫头你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嗨呢？”甘拜下风的萨萨想向我撒邪火，我立刻撇清干系：“你俩劲补吧，可别呲我一脸鼻血。”顶顶打掉我的手：“少废话，快点串儿。”
温凝提出要上洗手间，我自然要起身跟随，却被萨萨一把拉了回来。
“嘛去啊？”
“没听见哪，小末要上厕所。”
“她上她的厕所你跟着干嘛，还拿她当七八岁的奶娃娃哪？二丫，她今年二十七了。要是早结婚两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发小重聚我们还是以儿时的状态相处，俗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句话一点都不虚。见我还是担心，顶顶低语：“安了，兴许小末还能邂逅一段姻缘呢。”
“这种档次能钓到什么好凯子。”萨萨嗤之以鼻。
顶顶拿起温凝的手机将自拍照传给萨萨，萨萨的手机嗡嗡震个不停。“邓顶顶，你歇了啊，总给我传嘟嘴卖萌照一会儿我手机死机了。”
“嗡”又是一震，“你找抽是不？”
“不是你，不是你手机响，小末的手机……”
出于好奇我们三人打开了对话框——“我们在B市过得很好，请你不要来打扰我，陈栋。”“我去……”我们姐仨面面相觑。
串吧歌手唱着不知名的劲爆单曲，姐儿几个却怎么也乐不起来。萨萨向我挑了挑眉，我不明所以看顶顶，顶顶暗中用腿别了下我，我“嗯？”了一声盯向温凝。
“咳咳，小末你上次跟我说过和那小白脸彻底黄了吧？”
“怎么了，干嘛又提他？”
“没……没提啊，就是看……”
幸好顶顶机敏捂住了我的口，“就是看看你对他是否与情未了。”萨萨接过话茬圆了回去。
“我们……不可能了，他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归宿。”
“我去，搞得跟女人傍款爷似的，怎么着人家攀上高枝儿了？”
温凝默认了我们的猜测，陈栋是她的初恋，他对于温凝的魔力是有目共睹的，若不是他主动甩了她，温凝会死心塌地地替他洗衣做饭、赚钱养家……沉溺到情网里不能自拔。温凝是个难得的好女人，温柔善良、勤俭持家，可惜她在爱情的起步阶段就遭遇了情场骗子，而这个骗子恰恰再也没能找到比她更好骗的观众了。而我们这次就要让她看清软饭男的真面目，走向爱情的大森林。
“睡着了。”我在哄温凝入睡后来到客厅，萨萨正拿着眉笔向牛蓓儿的照片狂画。
“别乱动我室友的照片。”
“谁稀罕，这小破屋加起来还没有我酒店公寓的浴缸大。”
“那你干嘛不带姐儿几个上你那儿住去？”顶顶嗔怪道。
“二丫和小末倒是没问题，你可是个男人啊，要是让老王看到我带其他男人过夜，他会吃飞醋的。”
“你第一次识破我男人的身份啊！”
“没两样。”萨萨瞥了眼顶顶的裤裆揶揄道，顶顶捂住反击：“你见识过呀？”
“呵呵，一丢丢。”萨萨捏了捏自己的小手指，我瞬间回想到姐妹们在湖边野浴的经历，闺蜜间□□相见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回屋睡觉吧，明儿还起早呢。”我推着二人回到卧室，三个大人横躺在窄小的双人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大早，我挪开了顶顶搁在胸前的手，推开了萨萨压在我身上的腿，睡眼惺忪地打开厕所门。“啊！”温凝哭得像个红眼兔子一样蹲在马桶上。“怎么了？”顶顶和萨萨起身赶到。
“你们拿我的手机给阿栋定位了？”
姐仨互瞄后低头不语。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
“小末，他几乎耗费了你整个青春，你不能再被他耽误下去了！”我又一次充当了堵枪眼的角色。
萨萨疏导着：“你现在并没有完全走出那段情感，但那不是爱是依赖，等你真正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优秀的男人也很多……”
“比如有妇之夫？”
“小末！”生怕当年分道扬镳的悲剧重演，顶顶厉声制止了温凝。
顿了很久，我幽幽开口：“女人……不单单是为爱情活着的，爱情、友情、事业、家庭都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这么多年你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失去得还少吗？”
“那你呢，二丫头你又得到过什么？”温凝反唇相讥。
“我……”我确实为了事业忽略了身边的人，如今这颗独立、孤寂的心又应漂向哪里呢？我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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