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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六章 堕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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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舟山定海城,悟虚和张若月,缓步而行。

  定海城里,还是如先前那般,一般是人一般是妖。只不过光天化日之下,路上走的,全都是人形,顶多头上支只角,或者手臂还有些许鳞片,或者肤色毛发眼睛有异。他们一个个衣冠楚楚,虽也有凶神恶煞般的,但大多风度翩翩,看上去倒似乎出世异人。

  悟虚依着记忆,走进一条小巷,来到深处,却发现原先玄影门的旧址,已经荡然无存,被并入了一处高墙深院的豪宅。唯有那扇小门,留了下来,却也是紧闭着,门槛上已经满是青苔,好似许久都不曾打开过了。原先,挑在门外的那个隐藏无穷杀意的“书”字布帆,更是不见了踪影。

  悟虚,皱眉望了望这出豪宅的上空那团依稀缭绕的黑气,正沉思着,忽然看到两个妖修从空中飞了过来。

  这两个妖修,修为和悟虚、张若月此刻显露的修为相差无几,自然也是化形大半,在衣衫的遮掩下,几乎和常人无异。他们飞落在地,朝着悟虚和张若月打量了一下,方才拱手说道,“两位道友,光临我舟山定海城,不知有何贵干?”悟虚拱拱手,“我等久闻蓬莱有仙山,欲往东海一行,今日云游至此,不知两位有何见教?”

  那两名妖修其中一人,见悟虚言语举止还算客气,便点点头,说道“东海龙宫广迎天下同道。只不过为了避免误会,还请两位随我等至城主府稍作报备。”

  “东海龙宫,忒不把天下道友放在眼里了。”这时候,一旁的张若月,不由发声了,“田某,自修道以来,几百年来,周游天下,餐风饮露,一日千里,朝辞白帝彩云间,夕飞仙鹭云梦泽,还从未曾到什么城主府报备过。难道,东海龙宫也学那蒙古人,将天下之人,分作四等,要将天下修士也分出一个贵贱尊卑?”

  对面,另外一人,顿时变色,正要开口,却被先前那人拦住了。那人,兴许是见悟虚和张若月二人,修为都在凡尘七八层样子,沉吟着,老气横秋地捻须笑了笑,“这位田道友,言重了。若是寻常人,杭州府以东,任其迁徙游历,蚂蚁搬家,有谁去看?倒是两位这样修为不凡的道友,我东海龙宫,方才另眼相看。所谓请两位去城主府报备,乃是便于城主亲自款待,然后赠予名刺令牌,两位若是在我东海龙宫势力范围,便可持其名刺令牌,享受贵宾待遇。”

  他这样一说,悟虚倒是来了兴趣。之前,悟虚便知道龙王三太子,率东海妖修出了龙宫结界,登临大陆,占了大片区域之后,想要逐鹿中原,一登大宝,做一做天下人世间的九五至尊,施行了许多新政,什么人妖共处共治,开通与东瀛扶桑之间的海上贸易,不禁释儒道三派修士,等等。这笼络修士之举,听上去,似乎也是与其他势力有所不同。要知道,其他势力,虽然也礼敬修士,但是还有宗门派系之分,而且你若是纯属路过,不有所效力,那么摆个宴,吃顿饭,便足矣,不会还送你一张vip金卡,让你到处刷。

  悟虚,止住张若月后续的话语,笑眯眯地朝着这两名妖修拱手道,“原来如此,还请两位东海龙宫的道友,带我等前往城主府。”

  四人遂腾空而起,要朝着城主府飞去。临去之际,那一直隐忍着没有出声的妖修,见悟虚一直若有若无地朝着下方那豪宅望了一眼,终于开口笑道,“看气息,两位道友似乎是儒门中人。孔子曰,君子不语怪力乱神。但两位却不是普通儒生,不知道对着下方豪宅闹鬼一事,有何见教?”

  悟虚微微一笑,“君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所秉持的便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天地间浩然正气长存。下方豪宅闹鬼,不过是些许斜影邪气罢了。”

  那两名妖修,停了悟虚这番豪言,不由相识了一眼。下方那处豪宅,占地面积尽百亩,位置也不错,但却是被一个凡俗富翁所据有,其原因便在这宅内西南角的鬼气。而舟山定海城的所有妖修,都认得这倒鬼气的来历,它不是一般的鬼气,而是几乎可与龙王平起平坐的黑龙使的独门鬼煞之气。倒不是说无人能化解,但是却无人敢这么做。尽管,这一道影修罗煞气,乃是由一副破破烂烂的布帆上的一个“书”字,飘散出来,多半是黑龙使来到定海城之时随手所书。但他老人家留下的墨宝和印记,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这两名妖修,不约而同地,朝着悟虚淡淡一笑。悟虚,暗中叹了一口气,淡然说道,“区区鬼气,两位道友笑得如此神秘,我兄弟二人自然说不得要下去看个究竟。”遂运转浩然功,鼓起浩然气,带着张若月,飞了下去。

  这座豪宅,已经空无一人,野草丛生,一片萧索。悟虚和张若月,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一座院落内。此院落,正是先前作为玄影门定海城据点的那个书斋,阴绿石径,檐角窗牖,还是当初的那个格局和风格。

  悟虚领着张若月,逶迤来到一处小楼,嘎吱一声推开尘封已久的门。里面,横七竖八的座椅,甚至残缺的茶杯,都保持着当初悟虚第一次来受到何其峰、张翠露等人袭杀时候的状态。破窗,朽木,浓浓的腐蚀味,那张“书”字布帆,贴在屋梁上,像一道褪了色的符。

  悟虚不由暗暗叫好,他转过身,对着张若月说道,“劳烦若月仙子在外面为小僧护法,感激不尽。”

  相识相处到现在,张若月,已经知晓,悟虚对自己的语气用语越是客气,越是有礼,其态度实则越是坚决,甚至于可以是无比的决裂。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悟虚,独坐片刻,回忆了片刻,取出了残缺不堪的九叶青莲灯,默默将其点亮。

  那黑龙使文天祥的暗影修罗煞气,在佛光的刺激下,不断地从那张“书”字布帆,飘散出来,数息之间,已经充斥在小楼内。张翠露等人的依稀容颜,在那灯芯周围浮现,在幽暗中犹如厉鬼般,飘飞,旋转。

  悟虚,遂入法界道场,祭出寂灭之气。

  ..

  黑龙使的独门鬼煞之气,厉害至极,非真人修士莫能安然接近。那两名妖修,本想看个笑话,让悟虚和张若月二人碰到钉子,稍待了片刻,却看到下方豪宅中的鬼气似乎渐渐淡了下来,与之同时,还有一片儒门浩然正气徐徐升腾而起,不由大惊,正要飞下去看个究竟,又看到悟虚和张若月二人从浩然正气中升腾而起。

  “二位是怎么做到的?”那名先前怂恿悟虚和张若月下去的妖修,直接惊声问道。

  “哼!”张若月低声冷哼了一声,“我等修的是儒门玄功,一身浩然正气,区区鬼煞,有何惧哉?”

  悟虚在一旁,闭目不语,心底却是惊涛骇浪一般。方才,悟虚本想以黑龙使文天祥那道暗影修罗鬼气,刺激、抑制九叶青莲灯,摄出张翠露、陆平山等人神识,谁知道佛光鬼气一相逢,互不相让,斗个不休,完全脱离了控制。幸好自己见势不对,急唤张若月,张若月一边打出明月之光,一边释放出刚修得的儒门浩然正气,隔绝了那暗影修罗鬼气,自己方能及时熄了九叶青莲灯,不然,佛光与鬼气相斗之下,张翠露、陆平山等人神识,要么焚灭以护法,要么被化作了厉鬼。

  那两名妖修知道理亏,见张若月如此说,悟虚旁若无人,也不恼怒,反倒是一路上刻意套起近乎来。到了城主府,一人招呼着悟虚二人,一人径直向里处急急走去。不一会儿,一名绿袍修士,在四五名妖修的簇拥下,笑呵呵地从大厅北面的侧门,走了进来。那进去禀报的妖修,自然也在其中,倒不用赘述。

  却说这名绿袍修士,定海城城主,真人三层左右的修为,看上去,与人类毫无区别,便是那妖气也是极淡,给悟虚的感觉,既像是一个极富个性的沙场老将,又像是一名养尊处优的富翁,桀骜不驯,却又颇为矜持,总来说,是一个矛盾的混合体。

  这名绿袍修士,坐定了之后,与悟虚和张若月温言寒暄了几句,便取出两块大小一致的墨绿寒玉,从袖口伸出深绿手指,打出两道绿光,然后手一翻,两块墨绿寒玉,飞至悟虚和张若月面前,“此乃我东海龙宫悠游令,两位道友,持此令牌,东海一行,自可畅通无阻,若有日常所需,凭此令牌,也可至各处驿馆吩咐下去。“

  这可是相当于后世的绿卡啊。悟虚虽然早有所闻,早有所料,却也还是踌躇了片刻后,放下伸手,接过那悠游令,轻轻抚摸着,笑道,”所谓无功不受禄,东海龙宫及梅城主这番好意,我等恐怕是受之有愧啊。”

  那自称梅乾化的定海城城主,摆手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鸿蒙初开,天生万物,******本无区别。三皇五帝,人族兴。又有孔子,创建儒家学说,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人族繁衍鼎盛,名为万物之灵。然,溯本归元,大道之下,各族修士,岂非一体?何分贵贱高下,亲近疏远?“

  ”说得好!”悟虚不由拍手叫好,”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梅城主,此语,甚得无心!“遂将那悠游令,收入袖中。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那一身绿袍的定海城城主,梅乾化,也笑道?,”梅某平生最喜孟子。宋道友方才这番引用,倒是令梅某顿生一见如故之感。”说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朝着一名属下喝声道,“来啊,速速在观海台准备酒宴,我要为两位同道中人接风洗尘。”

  此刻,午时刚过,吃什么酒席?悟虚正要推辞,张若月却一边把玩着那墨绿悠游令,一边说道,“敢问梅城主,是不是凭此令牌,也可以出入东海龙宫?”

  那梅乾化笑答道,“这个自然。“

  这一打岔,一番对答间,悟虚竟然是随着梅乾化和张若月一干人,出了大厅,朝着城主府内一处高台。

  高台上,悟虚一踏上去,便看到了定海城中那些矗立的垛楼,垛楼上寒光闪闪,令悟虚不由想起了当初自己带着何其峰、张翠露等人,刺杀当时的定海城守城将军廖喜龙之事。

  那廖喜龙,应该是一名从天外天下来的鬼道修士,善使一把落日剑,他为了恢复修为功力,在定海城中,以守城将军身份为掩护,暗中残杀了不少人族和妖族之人。只可惜,到了最后,还是让那廖喜龙的神识之体,逃了去。如今推断起来,多半也是上了庐山。

  不一会儿,酒宴开始。张若月和梅乾化等妖修,正之乎者也地高谈阔论不已。悟虚不由暗暗称奇,东海妖修,何时变得如此喜好儒学?难道,无论是天上飞的也好,水里游的也好,变作了人,便喜欢上了四书五经,要做那读书人不成?

  张若月,似乎兴致很高,浩然之气,萦绕在身边,朱唇轻启,声音不急不缓,和席间妖修,从孔子谈到七十二贤,再谈到孟子。那从容挥洒的神情,看上去,就像个中文系的女博士。看来,为了那能够自由出入东海龙宫的悠游令,她也是豁出去了。

  “吾善养浩然之气!敢问,何为浩然之气?难言也。”梅乾化,忽然吟道,“难言也!敢问田道友,何为浩然之气?”

  难言也之后,孟子做了许多说明和描述。但梅乾化,忽然此问,显然不是要考究后面那段话,而是想张若月以儒门修士的身份和角度,来阐释何为浩然之气。

  却见张若月,将手一挥,答道,“所谓浩然之气,便是我等儒门修士堂堂正正之气,光明正大之气。”

  却听得席间一名妖修,问道,“难道我们妖修,不是堂堂正正,不是光明正大么?便如我们城主这般,在碧游宫随人族大儒饱读经史子集多年,如今已是真人境界,却为何始终不能修出那浩然之气?”

  这句话才是重点。这名妖修问完话,所有妖修,包括那梅乾化,都双目炯炯地盯着张若月。张若月,指了指旁边的悟虚,“这个恐怕得问问我宋师兄。“神识却传音至悟虚,“东施效颦。妖兽毕竟是妖兽,还想修出浩然之气。”

  悟虚,苦笑道,“启禀城主和诸位,所谓天地有正气,本是人族儒生而言,自然是唯有人族修士,以儒门功法,方能修炼出来。诸位道友,系出妖族,别有机缘,法门万千,又何必介怀于此呢?“

  那梅乾化沉吟片刻,朝着悟虚遥遥举杯,“当年,沧澜先生也曾讲过类似的话。只可惜,当时梅某修为境界不高,未曾悟透。今日,又听宋道友提及,细细想来,受益匪浅。”一扬头,饮尽杯中酒,遂变了容颜体态,头上两只角,双眼射出凶狠的精光,全身鳞甲片片,身后有尾,渐渐隐于浓浓妖气之中。

  “哈哈,妖便是妖,何须学做人!”随着梅乾化的哈哈大笑,空中多了一丝丝黏糊的液体,腥臭无比。

  其余妖修顿时脸色一变,神情凝重起来,有一两个更是站了起来,目光闪烁地看着悟虚和张若月。

  “小心!”张若月暗中传音,木几下方,星云竹剑已经暗自握在了手中。

  唯独悟虚,笑着放下手中酒杯,对着那化为原形的梅乾化,笑道,“吾善养浩然正气。”灵力运转,一道道淡白色气流从全身上下激荡而出,围绕在悟虚和张若月二人周遭,三米之内,无有一丝妖气一丝腥臭进入。

  那梅乾化,又是一阵大笑,与悟虚对答道,“吾善养凛然妖气。”随后,将刚才外放气势徐徐收敛隐去大半,大声喝道,“歌舞何在?”

  音乐声从远处升起,一队彩衣美姬,珊珊行来。

  悟虚眼尖,一下便觉得下方女子中,有一人似乎颇有印象,却猛然间想不真切。那女子,说得俗一点,颇有姿色,很会打扮。细细听来与看来,比起左右来,歌舞也俱佳。

  正细细打量与思量着,忽觉腰间一阵刺痛,悟虚低头,星云竹剑那翠绿的尖端,正抵在自己右侧的肾愈穴。再抬头,却有张若月神识传音来,“悟虚大师,你的一身正气呢?”但见她正襟危坐,一脸肃然,身上喷涌出的浩然之气,带着晶莹的光泽,围绕在两人周遭,自成一团,将梅乾化等妖修释放出的种种妖气尽皆挡在了外面。

  这时候,下方歌舞已是第二场。音乐骤变,时而如山崩海啸,时而如虫鸣猿啼。那名女子,缓缓上前一步,站到了领舞的位置。然后,缩胸收肩,她舒袖舞带,五官几乎挤到了一块,身上五彩蝶衣在风中飘飞不已。最后,她仰着头,翻着白眼,双臂振空,发出一连串非人类的声音。

  悟虚和张若月都是猛地一惊,随即脸上露出一丝不自然来。

  这名人族女子是在以妖族之语纵声高歌!

  悟虚和张若月都不懂妖族之语,但听其歌声,却自有一番怪异感受。再看那梅乾化等妖修,虽然隔着层层妖气,但那愉悦的气息却是肆意流转,无需过多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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