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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飞蛾扑火


  上班几个月后,王总宴请一位电视台的朱天编辑吃饭。朱天三十出头,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样子。因为交谈内容涉及到法律方面的问题,王总让吴芮出席作陪。朱编辑在电视台工作有些年头了,号称人脉很熟,王总的意愿是参加电视台名气很响的一档财经节目,一方面提高公司的知名度,另一方面王总还打算在节目中承诺给一些贫穷山区的肿瘤患者捐献药物,算是回馈社会的慈善行为。不过真正的目的都是因为公司的新产品马上要发行上市做宣传的一种手段。朱编辑一口应承下来,但是开口就要赞助费。王总也是老江湖了,赞助费肯定是要给的,但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规矩也是要坚持的。

  这顿饭吃的各怀心事,吴芮现在意识到做生意的艰难,不仅要有聪明的头脑,果断的魄力和执行力,还必需有好的身体,至少,还要有一个好酒量。好不容易吃完,吴芮起身买了单。她如释重负地舒展一下身体,以为终于可以逃离这个难堪的场面了。却不曾想,朱编辑打着酒嗝说:老王啊,上哪儿去吼两嗓子,要不然这吃下去的东西没法消化。王总心领神会,马路对面就是阳光钱柜,朱主任,你爱怎么吼都成。

  吴芮后来跟着王总谈生意多了,知道请来的都是神,没有办法,吃饭,洗脚,K歌,这一条龙的服务可得服务到家。这年头,做生意,就得在浑水里打几个滚,等到你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的看不出来颜色了再出来混。

  到了钱柜,要了一个大的包房,说是可以一边K歌,一边跳舞。朱编辑主人一样地挥手让服务员拿歌单,酒水单,吴芮在心里嘀咕,还喝呀?说是来K歌醒酒,来了还要喝?朱编辑乜了王总一眼,老东西,喝红的还是啤的?要不我们点一瓶XO,让你老兄出出血。

  于是主随客便,朱编辑点了1瓶XO,2个大果盘,又点了一堆零食,饮料,茶水,啤酒,看来是和王总的钱包过不去了。服务员一边记,一边喜滋滋的躬身准备出门,出门前却又多话,几位客人,要点陪唱小姐么?我们这里的小姐很正点,身材好,歌也唱得好。朱编辑没好气地挥一挥手,不要不要,上次点的那个小姐,说是青歌赛的季军,唱歌跟嚎丧一样,你们老板不晓得是什么水准。王总却拦住服务生,说,给我们这位先生选一位好的小姐,要正点会唱歌的。

  音乐响起来,灯光暗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暧昧,空气中氤氲着酒色的气息。小姐调节着这种气氛,不时地开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吴芮这时在心里赞赏王总点了一名小姐的决定,要不然他们三个坐在这里,难道还真的继续谈生意不成

  小姐很精明地和朱天共舞一曲以后,又对王总作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王总很自然地站起来,两个人合着音乐的步伐,舞步优美华丽,天衣无缝,仿佛是配对已久,默契天成。王总的手很自然地搭在小姐□□的肩上,看上去礼貌而绅士。柔和的灯光下,王总笔挺的衬衫,裤缝整齐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皮鞋,轮廓清晰的脸庞,略微上扬的下巴,小姐飘逸的裙角,盘起的发髻,精致的妆容,翘起的干净的手指。每一样,都象磁铁一样吸引着吴芮的眼睛。一曲终了,竟给人意犹未尽的感觉。吴芮追随着他们俩的舞步,不觉为自己不会跳舞而自卑起来。

  上大学的时候,吴芮的学校里有各种各样的舞会,也有各种各样的免费交谊舞扫盲班,可是吴芮青春的日子里都旋转于餐桌,酒台,她从来就没有停留过自己的脚步,哪怕只是去轻松地为自己跳一曲舞。

  朱天以喝醉了为由留在KTV,王总心有灵犀地给他付了小姐的出台费结账离开。出门来,虽已是午夜时分,却仍旧车流不息,可以想象,在深圳的夜色里,有多少夜归的人。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生活所迫流连夜店,又有多少是单纯的追寻夜的疯狂,又有多少是王总和吴芮这样的陪客?

  吴芮很小心地问王总,您可以开车么?王总笑笑,没事,今天喝的不算多。不好意思,在你小姑娘面前现丑了。现在做生意,离不开这些声色犬马,做我们这一行,少不得和乌龟王八蛋打交道。这个猪头,你帮我盯紧点,和制片人联系上了,就不用伺候这个猪头了。吴芮望了望王总那被酒精熏红的侧脸,心说,还说喝的不多呢。

  王总顿了一下,估计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有些粗俗,就又解释道:对不起,小吴,你是大学生,我一喝酒就犯糊涂,说粗话了,你就当耳旁风,没听见好了。我是个粗人,说不上来那些精致话。

  王总,以后这种应酬,我还是不参加好了。

  小吴,别放在心上,能拿钱摆平的事,就不算个事。他小子就是个贪,对贪嘴的人好办,多喂他吃点,老子看他吃肉吐不吐骨头。小吴,你知道我是做拖鞋起家的,公司的人估计早八卦给你了,哈哈,哈哈。没关系,我就是做拖鞋起家的,现在披了张高科技的羊皮。

  在做拖鞋之前,我还在县上的工厂里干过。当时为了一个招工的指标,到处求爷爷告奶奶。他奶奶的,那些管事的都是些吃人饭,不做人事的垃圾。

  后来我横下一条心,打听到县长的家,每天去候着,也不说我来的目的。要送礼?送少了起不到效果,就算是打了个水漂;多送,就像我老丈人说的,给他龟儿子准备一个炸药包,炸晕□□的。可是我没钱,拿什么去做炸药包?恨不得拿我这身肉做了人肉炸弹,只要他敢要。一个月呀,一个月我都候在他家里,该做清洁做清洁,该倒垃圾倒垃圾,该搬东西搬东西,整个一全职佣人。

  过了一个月,那个县长才恍然大悟的样子,问:你是那个谁?我心说:我是哪个谁?我他妈谁都不是。一无钱,二无势,无依无靠,无奈才出此下策,来捧您老人家的粗腿。不过话说回来,那年月的领导,心还没有现在当官的这么黑。

  小吴,我的意思是人生来都是不容易的,尤其是我们这些没有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人,我们要想出人头地,就得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小吴,你身上有股子韧劲,这是一种素质。你要不是个女孩子,我还真想考虑提拔提拔你。

  王总。

  嗯,我是喝高了点。不过这就是我生活的常态。

  王总,我到了。您回去自己小心。

  哦,好吧,回去休息,别忘了明天下午把合约定下来,最近两天再联络朱编辑一次,争取这个星期内,最多下个星期把节目做了,因为公司的新产品马上上市,要赶在新产品上市以前把宣传做到位。一谈到工作,王总刚才残存的一点醉意却又似乎荡然无存。让人摸不清,那些醉话到底是真是假。

  吴芮躺在床上,睡意全无,今晚发生的一切象电影胶片一样一幕幕的闪回。关于朱天的一切却好像都被从这些胶片中剪辑掉了,剩下的全是王总,王总。他的威严,他的潇洒,他的隐忍,他的委曲求全,他的不达目的不罢休。还有,他的佯醉,和酒后的所谓真言。

  吴芮虽然有些意识到,他其实是在笼络自己,让自己死心塌地给他的公司卖命。明是明了。可此刻,吴芮心甘情愿。以飞蛾的姿态,朝火焰的深处扑去。

  虽然昨天折腾到深夜,第二天早上吴芮也不敢睡懒觉,比平时还来的早,以至于都没有碰到早上经常碰到的公司司机。没有费太大的功夫,吴芮拟就了与电视台的合约。按照王总的意思,公司作为甲方,资助电视台赞助费万,数字的地方吴芮空着,这是需要王总来定夺的,合同上注明赞助费分两次到帐,一次是开机前,一次是节目播出以后。电视台则是乙方,负责为甲方量身定做一期节目,旨在对公司及产品的宣传。

  下午两点,吴芮准时到王总的办公室,请他过目这个合约。王总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在数字的空白处填了100万,然后又将数字删去。吴芮心领神会,这是王总表明的底线。吴芮重新打印一份正式稿,将数字的地方依旧留着空,王总签字盖章。

  吴芮回到办公室,接着和朱天联系。朱天一听是吴芮,就本能地想推诿,哦,是小吴啊?我正要出门,什么?出外景呀。这个节目明天的直播,耽误不起的。吴芮见他推三阻四的,就为昨天王总花的那些钱心疼,想了一下,她委婉而不失礼貌地说,朱主任您工作的热情可真高呀,昨天在KTV醒酒休息好了吗,这么辛苦今天又要出外景呀?

  朱天当然不傻,听得出吴芮话里有话,只是有点没有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会这样来要挟自己,不过想起昨天晚上的一幕,自己毕竟也是有短处被捏住了,再说了一个大男人和个年轻女孩子绕弯子也有点跌份。朱天摆弄了几下电话,口气就有点松了,咳,小吴。你可千万别往不好的地方想,我说起来是个节目编辑,还不就是个跑腿兼打杂。

  其实做节目,是互利互惠的。电视台赞助不少拿,拉赞助的人有提成,公司需要电视这个平台来宣传他们的产品和理念。拉虎皮扯大旗,各取所需。朱编辑的推三阻四,无非是觉得自己油水不多,一个节目接下来,他们要跑外景,出内景,又是核对台词,又是彩排,来来回回捣持个几遍。到时候,主持人出头露脸,制片人吃回扣拿大头,苦的就是他们这帮编辑,出力出脑,好处最少。

  吴芮本着为王总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精神,又连着电话骚扰了朱编辑两回,朱编辑才答应和制片人商量了王总公司做节目的事情。制片人听说对方愿意付赞助,立刻就表现出对这档节目的期待之情,立马就约了吴芮和王总过来见面。

  等见了面,各自一番客套和互相恭维,矢口不提这之前的周折,交流完节目的大致走向以后,制片人比较在意的就是赞助费的问题。王总用眼神提示了一下吴芮,吴芮心领神会地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合约,肖主任,您看看我写的合约,有不合适的地方您指出来,我回去修改。肖主任一目十行的大致看了看,怎么做节目这一块他根本就不是很关心,嗯,这部分等会儿小朱,朱编辑会具体和你们商讨。目光停留在那空下来的数字部分,赞助费?

  王总,你知道的,我们电视台看起来风光,实际上国家不拨款,完全是靠广告和赞助支撑这么多的支出。王总立刻感同身受的样子附和,是啊,是啊,你们做台节目也不容易,前前后后,好多人在忙。唉,现在干哪行都不容易。吴芮抢着接茬,做这么一期节目,辛苦大家了,我们付点劳务费,茶水费那是应该的。对吧?朱编辑。朱编辑这时活跃了,那是,那是,王总财大气粗,又豪爽大方。不等王总接话,吴芮说,五十万,不知道符不符合标准?您瞧,我们公司现在上升阶段,万事都要花钱,我们来贵台作节目,也是希望好钢用在刀刃上。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六十万成交。写进合同里的那个空白处。

  吴芮在心里掩藏不住的笑,为公司节省了四十万元,也是为她心爱的人省下了四十万元。四十万元对于王总来说可能并不算得了什么。不过吴芮一脸稚气地与人讨价还价的样子令其心有所动。王总是什么人?不管他自爆的那些个光荣历史有几分真假,他都是在大风大浪里淘出来的人尖儿。吴芮的那点儿小心思他还不是洞若观火,再说了,他投出去的甜枣儿,象几句体贴入微的关怀,类似掏心窝子的醉话,总是碰巧的司机,还有价值不菲的公寓。老狐狸都是熟谙这真戏与假做,假戏和真做的分寸。文火炖肉,肉酥烂而入味。王总的筷子却还是在锅台碗盏边徘徊,也许,游戏本身,比起猎物来说更有诱惑力。

  不过到此为止,吴芮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又一项工作任务。吴芮感觉像是大学时考完了一场大考一样,由内到外地放松。更令她感到开心的是,从电视台出来,王总今天的眉头似乎舒展开了,不管怎样,能够暂时地放下那些产品,营销,广告,人事,等等的琐事,哪怕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吴芮觉得自己的内心那么地舒展,象绸缎一样光滑。

  王总开着车,一边不经意将右手移到吴芮的座位的椅背上。这是一个很保险的试探动作,咋一看上去是王总的手是搭在吴芮的肩上,实际上又还有点距离。吴芮不自觉地收缩了下身体,虽然她一直很期待王总的温情,但是这种没有过渡的亲昵却又有点让她无所适从。王总的眼睛是看着前方的道路的,但是吴芮的这么一激灵却被他尽收眼底。于是手再靠前一点,现在就要挨着她的衣服了。

  小吴,你今天可是公司的大功臣,嘿,看不出来呀,你还是讨价还价的好手。吴芮感到了他手上的动作,脸上不觉有些发热,不过嘴里还是应付着:嗯,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同学经常去服装城淘衣服,那里的衣服都要砍价到1/3才能买,慢慢学出来的。吴芮一边应付着说话,一边是盼望着王总的手真正的搂住自己,虽然这样的感觉也未必说得清是像父像兄,还是一种本能的对于男人的依恋。

  不过王总的手却又适时地拿了下去,表面看上去是前面的弯道,两手握方向盘比较稳妥。实际是王总知道这鱼已经上钩了,什么时候取下来就看自己的火候了。

  过了弯道,王总掏出手机给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大致说了说今天和电视台商谈的结果,请秘书起草自己在电视台的发言稿,当然不完全是发言稿,是要有问有答的,风趣机智的,连贯有完整性的。要求很高,而且要在两天内完成,因为两天后美女主持要来对台词,相当于第一次彩排。

  放下电话,王总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威严。专注地开着车,脑子里筹划着如何打好新产品上市这一仗。王总清楚地知道,除了事业以外,一切都是过眼的云烟。没有了事业支撑的男人,就会有如丧家之犬一样惶然。

  吴芮茫然地看着窗外,深圳的景色对于她来说现在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那些公路两旁的树木,花草仍旧吸引着她,那盎然的生机,蓬勃的绿色,对于吴芮来说,就象爱情的生生不息,总有一天,它的嫩芽儿会大大方方地冒出头来,哪怕只有一季的花期,她也愿它们开的灿烂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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