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怀里还抱着女儿,闻言歪头思索片刻,缓缓数着:“谢你嫁予我,谢你为我操持家务,谢你为我生儿育女,谢……”

  “好了,你还真数给我听啊,傻。”姚箐忍住笑意,眼底尽是幸福之色,凑过去轻拍了拍女儿,“睡着了,你把她放床上罢。”

  丈夫没有动静,她一抬头,却被男人展臂搂过,用力吻住,毫无章法地攻城略池,直到她嘤咛出声才松开,一双鹰目柔情似水望着她,黝黑的脸难得浮起一丝潮红:“谢你……当初对我倾心。”

  忆起当年两人的羞涩情、事,姚箐彻底红了脸,退开身子,让他赶紧放下女儿,免得一会儿又弄醒了。

  才刚吻了一回,热血沸腾的楚元哪能撒手,一把拉过来要继续,怀里的小东西便“哇”的一声哭开了,还不停蹬着小脚,仿佛不满爹娘压到她一般。

  姚箐忙轻推他,佯怒瞪了他一眼:“说了不要你非要,瞧你,把女儿吵醒了。”

  女儿一哭,楚元当下便没了旁的心思,抱着她在屋子里绕圈走。

  平日里呼来喝去的硬汉难得轻声细语,生怕女儿一个不满意又厌弃了他,看得姚箐的心一阵柔软,不忍打扰此刻的温馨。

  待楚元再次哄睡了女儿,她才拉着丈夫去了前院,使人上来布菜。

  “你怎么不用饭?”他确实有些饿了,猛地扒了几口饭,察觉妻子只为他夹菜却不吃,停下问道。

  姚箐给他夹了一块糖醋鱼:“我用过了。”

  不知是否因她坚持亲自喂女儿母乳,总是饿得快,比怀孕时吃得还多些,有时楚元回府晚了,她便先用了午膳,然后去喂女儿。

  楚元“哦”了一声,默默吃下她夹来的菜,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明日我早些回来,好好陪夫人用一顿饭。”

  近来边关不大安稳,蛮夷扰境的小动作频频发生,派去镇压的将领又不得要领,章和帝为此焦头烂额,偏生自己允了最得力的武臣楚元休长假,留在京城陪妻女。

  君无戏言,他不好直接自打嘴巴,便连日下朝后,拉着这位清闲的大将在御书房商讨政事,直至宫里准备传膳了,才肯放人。

  楚元仔细数来,已有七八日未曾在府里准时用过饭了,总让夫人独自用,怕她觉得自己冷落了她,方才如此说道。

  不料姚箐轻声一笑,他不提,她还险些忘了正事:“相公有心了,只是太后娘娘早上便传了帖子来,让我明日带着灵儿进宫去探望她老人家,估摸着得傍晚才能回。”

  她原是太后的侄女,后来家里发生变故,父母双双撒手人寰,太后念她孤零零怪可怜的,便将她接进宫中养着。她性子乖巧,伶俐可人,很得太后喜爱,简直当成女儿一般疼,在出嫁时,还以太后养女的身份封了公主的名头。

  自灵儿的满月宴后,太后没少挂念此事,只是体谅她此胎生产艰难,身子仍需将养着,才忍着不提。

  如今她恢复得差不多了,太后特地派身边最亲近的连姑姑过来,她怎好拒绝,便应承了太后的邀约。

  闻言,楚元抿唇,皱了皱眉,一来为自己计划落空,二来为明日下朝回府见不着女儿,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情。

  姚箐望着他明显耷拉下来的眼角,失笑地抚上他的肩:“姑母也是想逗逗外孙女罢了,不过半日,莫要小家子气呀。”

  楚元心道妻子单纯。

  女儿这般娇嫩可爱,万一被太后老人家看上,要了去养上几日,他还能拒旨不从?自然得做做样子,让妻子晓得他有多不舍得,届时才好领着女儿回来。

  为了落实女儿明晚回府的事,楚将军握住肩上的柔荑,无比体贴地提议:“我来接你们回府?”

  姚箐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儿心思,另一只手轻拍了拍他的侧脸,安了他的心:“爱来便来罢,到时你可别等急了,冲进后宫来。”

  听出妻子话中的揶揄,楚元佯装不知,反正目的已达成,他赶紧用完饭,与她一同回房歇晌去了。

  相较于楚元的轻松悠闲,在御书房批阅奏折至深夜的章和帝,显然要繁忙许多。

  “什么时辰了?”他合上最后一本奏折,阁下朱笔,闭目轻揉眉心。

  候在一旁的安公公上前半步,躬身道:“回皇上,将近丑时。”

  这般晚了,他心里倦怠,懒得再翻牌子,正欲传令歇在紫宸殿,昨夜瑜贵妃柔声低语的话却忽然响在耳边。

  事关皇儿,他断不能置之不理,随即缓声道:“去凤鸾宫。”

  “是。”安公公立刻传人下去,准备摆驾起行。

  凤鸾宫。

  李皇后依旧一身宫装未褪,穿着整齐端坐于榻上,面容沉静,不知在思索何事。

  “娘娘!”

  一声低唤将她的神思拉扯回来,眼皮子微动了动,看向自殿外匆匆走入的青衣,直到她跪在自己跟前,方道:“何事?”

  皇后的规矩向来重,青衣声音不显慌张,垂着头说:“皇上来了,此刻正在殿外进来。”

  “怎么不听见通报?”李皇后猛地站起来,因动作过快而眼前黑了一瞬,身形微晃,床边的青竹忙过来扶住她。

  青衣依旧跪着回话:“皇上担心吵到三皇子殿下歇觉,特地吩咐不必通报。”

  闻言,李皇后放下心来,挥手令她退到一旁,青竹为她整了整仪容,跟在她后头出殿门迎接来人。

  “臣妾参见皇上。”她朝皇帝福下了身,正声道。

  月色清明,洒在女人因病弱而素白的脸庞上,更显苍白,章和帝轻皱眉头,道了“免礼”,便伸手扶起她,转身进了殿内。

  桌上的瓷壶已换上热腾腾的茶水,李皇后亲自提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章和帝坐着未动,手抚上杯沿,轻轻摩挲,却并不端起饮用。她也不意外,陪在一侧静待他开口。

  今日非初一十,且时辰已晚,皇帝驾临凤鸾宫,显然不是为了来喝她的茶。

  “皇后,近来身子可好些了?”章和帝淡淡问道。

  李皇后亦是淡淡应付着:“老样子了,所幸并无大碍,劳皇上挂心。”

  十那年小产令她落下病根,后来生萧景时又险些难产,算是彻底坏了身子。长期靠汤药滋补维持,她容貌未老,却是再不曾有好气色。

  “身体不康健,便应多加休息。后宫事宜琐碎繁杂,皇后切莫过于操劳了。”

  此话看似关心,李皇后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心下一跳,面上仍不动声色:“皇上说的是,臣妾自会量力而为,莫让皇上费心。”

  章和帝垂眸,啜饮半口茶:“那日景儿将恒儿欺负哭了,皇后可有好生管教?”

  思及儿子气冲冲与她抱怨萧恒的愚笨,下手不成反叫人戳了脊背,她强压不甘,心平气和道:“景儿顽皮气盛,臣妾已教训一番,令他与恒儿道歉了。”

  “他还年幼,自然不懂事,朕非责怪他的意思。然皇后作为景儿的母亲,自当担起教导他的责任,莫要纵容他胡来。否则将来犯下大错,便是后悔,朕亦不会轻饶。”

  李皇后垂下眼帘,这话愈听,她的心便愈发地凉。

  先是提起后宫事宜,又扯到景儿之事上,皇帝分明是知晓了什么,这会儿兴师问罪来了。其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而喻,若她再暗中做出伤害皇室子嗣之事,休要怪他不客气,将后宫大权交由他人掌管,景儿也讨不了半分好。

  她坐得僵硬,深吸了一口气,才抬头回道:“皇上说的是。”

  彼此皆是聪明人,她一点即通,章和帝也不好说得太过,毕竟是夫妻,明面上总不能闹得太僵,饮尽杯中茶,放下茶杯道:“朕乏了,就寝罢。”便往寝殿走去。

  李皇后服侍他更衣后,褪了外袍,夫妻俩并肩躺在华贵的床榻上。

  身侧的呼吸很快便平稳绵长了,她合着双眼,却心思纷飞,了无睡意。

  近来章和帝深陷国事之中,连日来宿在紫宸殿,唯独昨夜去了兰桂宫,可想而知,是何人在他枕边吹的耳边风。

  她攥紧了拳头。

  贺瑜兰,那个贱妇。

  当年在东宫,李钰初为□□,与丈夫浓情蜜意,一心盼着能早日为他生下麟儿,好不容易怀上了,却因意外小产,紧接着便嫁入两位侧妃。

  她心里头恨啊,自己身子未好,无法伺候丈夫,白白便宜她们多了侍寝的机会。加上贺瑜兰个狐媚子会邀宠,丈夫三天两头往她的院子去,若是再先于自己生下儿子,她还有何地位可言?

  于是李钰找随嫁的老嬷嬷为她打点,买通分发熏香的管事,在香料里动手脚,给后院女人悄悄下了避子药,确实有一年左右,无一人的肚子有动静。

  除了贺瑜兰。

  彼时她嫁入东宫不过三月,竟被诊出喜脉,胎儿稳健。

  太子大喜,一连赏赐了不少金银首饰,每日回来都得上她那儿瞧瞧,还派了亲卫把守院子,以防有人对母子不利。

  旁人羡慕坏了,李钰却气得摔碎了药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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