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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惊破


  翌日我与春说及昨夜惊魂的一幕,春听闻后很肯定地说,昨晚她一宵失眠。\\WwW、qВ5。cOM\\见证了皓月当空。没起疾风,更没有闪电。可我也坚持。昨晚最先确实皓月当空。可是后来就没有月亮了。夜空黑得像是锅底,闪电劈到我脸上的感触是那样清晰真实。我不知道,我和春到底谁的记忆是真实的,谁的记忆出了错误。也许我可能当时太过凄惶,连朗月皎皎也自以为成雷雨天,也许春那时分依稀睡着了。说辞并不具准确性。当然,最有可能的是月亮是真的,闪电也是真的,不过是天气变化了。可是我信手翻过黄历,昨晚十五,圆月如玉盘。即便后来出现雷雨。也该是整夜有月亮的。

  似乎我的记忆出错了。

  我论及此事本是无心,春听在心里却是有意。来卧房给我送午膳的时候得意笑道:“我就说嘛,我没记错。夏和少主他们都说昨晚是天气极好的夜晚。”

  “不过”,春摇膝道:“王爷的记忆和郡主是一样的。也说后半夜天上没有月亮了。不过却没见到闪电。只说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春似乎对同一现象大家眼中不同的印象很感兴趣。接着道:“世子的记忆还要奇怪些呢。他说昨晚他见到了月宫里的销娥,见到了伐木的吴刚,还见到了那只玉兔。说连星星也在贬着眼睛唱歌。还说他昨晚是在捂桐村上过夜睡觉的。可是少主一点也不认同。说世子在胡编乱造。很肯定地说世子昨晚并非睡在捂桐树上。是和往常一样。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说他睡着前世子已经在床上进入了梦乡,他醒来后偏头看世子,世子还酣睡着没有醒来。世子本要反驳,可是也记起自己确实是在床上醒来的,另外当时我也在场瞧着他醒来的。于是就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可是他还是很肯定地说,他昨晚是在捂桐村上睡觉的。”

  云肆的异想天开我完全没有兴致理会,只是虑及北皇漓眼中昨夜的夜色。

  ……后半夜天上没有月亮了……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

  前半夜之所以有月亮,大约是我们感情晋好。至于后半夜的无月,显然是因为我的身心对他坚定的杭拒。天气阴翳。想下雨却又不下。闷的很,连呼吸都觉得窒息,便是我自我卧房跑出,他那以后的心情。

  我们的记忆乍听像是都出了错。实则都没有出错。我们选择记住自已想记住的,什么是事实,反而被抛在脑后。云肆孩子气的异想天开,我和北皇漓成年人的三干烦杭……

  昨晚自卧房跑出后,我便没有转而回去。因为记忆里的“闪电雷雨;”便也没逗留在外。就着那附近院舍睡了。今日天明方回去卧房。甫时卧房中空落落的。北皇漓已经走了。他昨晚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晓得,兴许离开未久,兴许我跑出卧房后。他也就离去了。总归是不在了。然后到正午这刻,我也没再见到他。他没有再过来,而我自回来卧房后也没再踏出一步。不敢,也怕听到有关他的行踪,或是情绪上的消息,侧是从春口中间接地闻听了他记忆里昨夜的天气。

  还能与春叙话,昨夜之事,他……应该没怎样放在心上吧?

  我味同嚼蜡地用着午膳,佑儿和云肆在外叫门:

  “姑姑……”

  “母妃……”

  我不搭理他们,也不开门。

  一会儿,他们便交谈着离去了。

  “姑姑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用千膳呢?”

  “父王也是自己一个人在闲云馆里用膳。”

  “还都把自己关在卧房里用膳。”

  “怕我们看到……想必一定是吃什么独食。怕我们和他们抢。想。月宫里的‘蛰姜鱼鸯,吧!”

  “表弟……”

  “你还不信呀,我昨晚真是睡在捂桐树上的!”

  当天晚上,翌日,接下来的几日,早晚请安、每一餐用膳佑儿和云肆均过来叫门。我都没开门。也没搭理他们;北皇漓心伤的悔复速度还是挺快的,便如能与春叙话,当天晚上就过来见我。叫门。亦如应对佑儿和云肆一样。任房门从里面门着,我不出声,也没有开门的意思。他的耐心并不比两个孩子的孝心少,日日叫门不断。而我从不踏出卧房一步,除却春送饮食等日常需用过来。门门均插的死死的。

  这夜夜半大雨倾盆,电闪雷鸣。我打发走在我卧房外间塌上陪夜的春去看顾那两个孩子。卧在塌上,独自一人待在屋里听着电闪雷鸣也再睡不着。偶而一个惊天霹虏下来,被窝里的我更是全身一哆嗦,手也不由自主地搀紧了丝被。

  我其实并不惧怕雷电,可前几日夜里闲云馆外那道莫虚有的“闪电”委实教我心有余悸。

  正听着自己似要蹦出心脏的心跳。听着一个又一个炸在耳边的霹虏惊雷,屋外有人冒而赶来的脚步声和蓑衣悉吩声传来,紧接着北皇漓的叫门声在外响起,“明月,你还睡着吗?”

  临睡前北皇漓已经过来我卧房外叫过门,甫时还是月朗星稀,未曾变天,他照旧来看我。我没答话,也没开门;此间已然午夜夜半,他睡下无疑,显然是因为忆起前日闻听的那夜我遇上的那道“闪电”,恐我今夜无法安枕,特意过来相伴,我一如既往不开门,也不答话。

  门外传来北皇漓的轻笑,带着从好梦中醒来的储俸:“我知道你醒了。”

  似为应证他的揣侧,一道闪电袭来窗外,把屋子也照得闪亮如同白昼。

  我惊惧地“呀!”了一声。

  北皇漓在门外着急,他又敲了敲门,我还是不搭理,也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于是他直接靠坐在门外,放轻声音道:“明月。我知道你害怕。你不让我靠近你,我不会勉强你。我就坐在外面陪你可以吗?”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在又一道闪电劈下时从床上爬起,赤足走去了房门。与他背对房门坐下。无异于用行动允诺了他的话。

  屋里的动静虽然轻悄,但北皇漓显然感觉到了。他开始跟我聊了起来。为着我的“回应”。尽管屋里的我一如这几日,始终没与他说过话。但他却并不放在心上。并不介意。我跟他隔着一道门,背靠背聊着天,不,是听他与我的聊天,更确切地是,听他一个人说话。然后不知说到了哪里。他问我道:“明月,那天晚上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或是想起了什么?”

  我依旧没答话。

  只是暗暗惊奇他的心思镇密。

  整个人顿时有一种想通了般的感觉。

  雅开他,从卧房跑走。明明说服了自已与他做夫妻。半途却身与心都对他坚决抵制。他犹未愤怒生气。甚至只是当晚和二天黯然神伤,此后对我殷情关怀一如往日。未尝不是因为心中有此疑问。不然,再脾性温和的人,也该迁怒于我的。何况那之前在处理与我的关系上,他一改态度,心意与策略都已经不可不谓强硬。

  他使他的揣侧更具说服力。“……开始的时候都好好的。”他说。

  显然指的是我雅开他从卧房跑出去前。

  我更失去了语言,在他的面前。而今晚我们之间本来“聊”的好好的,他此语一出,气氛便有些僵带了。虽然我从头到尾一直没说话。

  两个人之间。气氛一带,便再难开启话题。我们的“聊天”到此结束了。但谁也没有离开。依旧隔着一道门背靠背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期间依稀睡着了。又似乎没有睡着。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就在一呼一吸之间。还是抬眼看到了桌上烛台,看见红烛短了那么一大截,才惊觉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亮了。

  而天雷轰轰,闪电惊阂。风雨飘摇夜依旧。

  我募地记起与我背靠背而坐,门那端的北皇漓,

  整个后半夜快要坐过去了的北皇漓!

  他一直待在门外!

  酷暑天下雨虽没冬夜那样冷,但这次降雨委实降了温,又是夜里。又一直是电闪雷鸣雨打风吹的。我虽也赤足坐于地板。但门窗闭严。屋里比外面暖和多了。

  正这时一直悄无声息的北皇漓咳了一声。

  我的心更如同被提到嗓子眼。

  惶恐,忧虑,不忍……

  类似的情绪不是没有过。

  也不是没有见到人伤风感冒过。

  或者在我面前伤风感冒过。

  可北皇漓此刻的不适完全是因我而起。

  没有什么比自己将病痛加诸到别人身上更教自己惶恐。

  我无措地站起,才发觉坐了大半夜腿都麻了。费了好大的劲站起,瘸着腿拉开门。

  似是感触到屋里的响动,北皇漓知我有意开门,慌忙起身。

  我拉开门时,他正狼狈站起。腿也有些麻,站起来的动作也像是崛子。

  “明月……”合该我内疚不安的,他狼狈站起,看到我,与我目光相触的那一刻。他却极度不安。甚至面红耳赤。

  是的。他很狼狈。我这一辈子再没见过如此狼狈的北皇漓。

  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紧紧贴囊在身上。虽然他并未立于雨中,有廊轩过道上的屋瓦遮蔽。但是斜飘过来的夜雨还是让他整个人浑同落汤鸡。

  “……我以为……你……不会开门……”北皇漓着急为他的狼狈做解释。羞窘的潮红竟压盖了感染了风寒病态的恢红。因为难堪,声音也听不出因为面色冷得乌紫的颤抖,完全是另一种惭愧的声调:“……看见。”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本来有些不安的目光渐渐因我的注视,因为他眼前人的赏心悦目,一如既往痴迷起来。我感动眼前的他,他痴迷眼前的我,我与他行动虽从不向侍,但也从未有灵犀。可这又如何呢。这一刻,我为眼前这个人而感动就够了。

  雨夜的空气潮湿,连带人的心情也那样潮湿,眼眶也跟着潮湿起来。一片潮湿中,眼睛也蒙上了水雾般看不清东西。但触觉还好。手解起寝衣的盘扣襟络竟是有条不紊。跟在北皇漓面前宽衣惯了似的。

  寝衣落地了。

  北皇漓看着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我。大诧,胸口却是剧烈起伏。声线克制地道:”明月……”

  我似丝毫不晓得礼义廉耻,不知道人之羞涩,只着衣裤也自觉穿戴完整似的。解掉了寝衣。手又翻起裴衣,将不盈一握杨柳腰棵露人前。我低头,低低说道:“你看这只凤凰……”

  “不是给的。是用针刺的。我怕疼,可在这只凤凰上刺些别的什么掩盖它。或是除去皮肉除去它,我不怕疼。”

  “可是你看到除却这只凤凰,这里还有三个字吗?那三个字不是刺的,是焰的。焰的很深。却是除不去也掩盖不去的。我总不能把那整块肉都制掉罢?”

  “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好久。

  我抬眼,透过遮住视线的泪水望住北皇漓,“……我也不想你看见。”

  跟情爱无关。你不安我看见你的狼狈,我也不愿你看见我的不堪。

  早在见到我这样的大家闺秀,他一直视作最端庄的大家闺秀身上会出现刺青时,北皇漓就惊俘呆兀住了。一时失却了反应。再辨识出那三个字,立即又震怒地失却了反应。“南宫绝……”北皇漓胸口起伏的更厉害,却全因为满腔的震怒了,无关面前的女人是我,只关乎女人的身体上的焰字。是哪个女人不重要,这样事迹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见到那三个字,会不晓得这出自谁的手笔么?北皇漓喃喃喊出这个“他”字,就又失却了言语,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人陷于一种剧烈的颤抖中。反应剧烈到将我纳进怀中。紧紧抱住。似以此将我纳入他的翼下保护。明明那时苦痛已经过去。他拥抱之紧,我骨头都似要散架了,却没有挣开他。反而浪打小船泊于港湾般。连骨胳疼痛都似一种真实的攀附,连被动埋入他怀中不得呼吸的窒息也成一种闭气的自救。

  什么都是较好的。和那场梦魔相比。

  北皇漓的颤抖终于无法克制,他重重握住我的肩膀,痛苦地望住我,眼底不知震怒多于怜惜。还是恰惜多于震怒,仿佛那个被灼痛火烧火燎的人是他。

  “什么时候的事?从前与我互通讯息的时候怎么没有和我说过?”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我的回答。只是肩肿骨的疼痛使我无意识地噬了一息气。北皇漓的声音干哑,他静了静,努力让握住我肩膀的手指放得柔和些,也努力压抑着胸口的怒火,“他还有对你做过什么?”

  我失神地望住北皇漓,眼瞳所见仿佛是毫发毕现。又仿佛雾蒙蒙什么也看不清,与他坦诚我的不堪。不是在回朔以往,更不是与他寻求怜惜悲悯,关于那个人的“过多的我已经不想再想及。“我望住北皇漓,只是求问道:“你……”

  “过多?”北皇漓喝断我。显然将过多,归类到焰记这一类残酷事件上,哪还了得,当即喝问道:“过多还有多少?”

  北皇漓炮制般问起来:“汝阳王府失势后的日子都是这样吗?”

  “有身孕后也是这样吗?”他募地安定自己的心神。“……不。云肆是他的儿子……那期间有求必应……连离开也是借的那时啊……”他近乎惶乱地道。

  “喃!”

  北皇漓的自我安定显然并不起作用。似雷音。却比雷音不知小上若千的声响便让他心跳不知拔高了多少。

  今夜惧雷电的我自然不比北皇漓好上许多

  我和北皇漓循声看去。

  云肆不知何时到来的,呆呆地站立门口。

  逗弄猴子的拨浪鼓在他脚边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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