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攘外必先安内。
内已经安好了，这个却外又该如何是好？
西泽尔这种情况，自然不可能轻易地在当地找个向导直接出示地址让人带路。而秦易没有签证，短时间也没有办法立刻和西泽尔一起奔赴美国。
最后只能两头分工，秦易申请旅游签证，西泽尔每天盯梢梁斌斌，监视他的动作行为，外带开始学英语。
情势的发展和秦易曾经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
她以为西泽尔即将上演的是个动作片，没想到变成了教学片。
只是英语，又和中文不一样了。
诚然，西泽尔是不爱念书的妖。但是原来的他，放在文盲百分之九十九的时代，也算个知识分子了。就算老古董出现在现代社会，但是刚开始言语结巴，认字头晕，到现在也能和秦易流畅对话，在网上愉快玩乐也只用了大半年。
秦易原本还觉得西泽尔或许在语言上有些许天赋，他的进步是秦易一直看在眼里的，但是当他开始学英语的时候，却完全不是这回事了。
对于西泽尔来说，英文字母简直比吃白水煮蔬菜更可怕！
蝌蚪一样的字母，串成一串的单词，单个看还算清爽，凑在一起完全就是灾难，西泽尔看了就犯头晕，宁肯手抄八百遍唯物主义价值观。
最后学的头昏脑涨的寻了借口，干脆全天候守着梁斌斌也不肯再碰一下单词书。
秦易看西泽尔如此没用，干脆从大宣村那边入手，打听梁家历史顺便翻阅梁焱曾经提供过的家谱，照片和文字资料。她怕真的出现过什么蛛丝马迹，还向河源县当地的志馆申请了县志的查阅。
对付敌人这种事情，最怕的就是气势再而衰，三而竭。西泽尔蹲守了梁斌斌将近一个月，痛苦地跟秦易说道，这人生活作息规律地简直不像现代人，十点钟一定准时上床睡觉，早上六点必定准时从床上起来，除此之外就是一个正正经经的职业经理人。西泽尔对他的调查毫无进展。
秦易这边倒是琢磨出了一点头绪来：梁家祖上，明代，倒是出过一个进士，官做的还挺大，回乡就修了祠庙。那祠庙的大致地形图虽然没存住，但是县志上提到过的方位却和现在动工的地方一样。
如果说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梁焱修祖祠是有根源的话，县志上的另一件事情更为让秦易在意。
明代的县志还夸过这位老祖宗，因为他“会泽邻里”，不仅修了自己家的家祠，连着另外的村子里也帮着修了——还正正好是另外这个借运阵另外两个角的位置。
虽然秦易这些资料还不能彻底地反映出梁家是个什么背景。最起码，那位梁家的老祖宗已经知道山里面锁着的某些秘密，而现在兴建的这个工程，梁焱肯定也有所目的。
但是根据西泽尔的说法，那阵法是借运的。可那位梁家老祖宗最后结局看上去也不怎么样，没能活到年老退休，落得了一个斗败身死的下场，后来的梁家也再没有出现过更为杰出的人物。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西泽尔恨恨地说道，“抓起来总没错。”
“抓梁斌斌吗？”秦易冷静地说道，看着西泽尔焦躁地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你也是领兵打过仗的人，擒贼先擒王不知道吗？梁焱的分量比梁斌斌重多了，你抓了梁斌斌是打算梁焱就算了？”
“我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在暗，他们却已经暴露了，”秦易安抚地说道，“如果一时没有什么进展，我们要不要先放到一边，做点别的事情？”
“什么事？！”
西泽尔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长头发，“现在不弄清楚它们到底是人是妖，我根本做不了别的事情！”
秦易非常理解西泽尔这种对真相追究到底的强迫精神，但是她也的确认为目前来说已经到了瓶颈，完全可以换点别的事情来做——比如找到下一条尾巴。
苍龙说过要帮他们，最后给的信息也是模模糊糊。秦易曾经找朋友问过几个疑似地点，发生的一些或真或假的灵异事件，总结出来的地点也不过比苍龙的地震，下大雪，有狍子，发生过天地异象，西北或者东北之类的信息好一点：她将目光锁定在了现代社会还流传着各种神秘神话的几个地方，尤其是几处北方的大山脉。
具体的县市秦易尚不能把握，不过最起码她也只是打算说服西泽尔过去，试试看他和自己尾巴的各种感应。只是看西泽尔目前在梁斌斌身上的念头还十分执着，秦易只好先缓缓，反正那几处地方天冷地冻，现在过去也是困难。
秦易计划的很好，只等西泽尔消却了从梁斌斌身上挖出秘密的执念，就带着西泽尔出发。
然而几乎总是赶不上变化的。
当秦易再次沉浸于各种历史上真真假假的“神迹”、“灾变”、“气候”、“吉兆”等，想要理顺可能的地点之时，她突然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莫名的心悸。
秦易一开始还无法察觉这种心慌意乱来自于哪里，只凭借着本能站起来冲出了门外。她只觉得心跳如鼓，“咚咚”、“咚咚”，一声又一声既有节奏地在耳边敲响，如影随形。
那鼓声每一响都踏在她飞奔的脚步上，催着她快点，再快点。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就好像它们有自主意识一样，带着她跨出了大门，抛弃了电梯，一路顺着安全楼梯往楼下飞奔。
秦易也不知道当时自己脑袋里面嗡嗡作响的声音是什么，只是感觉前面有什么在驱动着她前行一样。
等到她跑出了公寓大门，被陵南温柔的夜风吹起了跑散的头发之时，秦易才茫然地清醒过来：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家的楼底下。
幸好这时候已经临近深夜，也没有夜归的人路过，秦易才得以演示自己的失态。
她抱着自己□□在外面的两条胳膊，上面已经被深夜的冷空气堆起了鸡皮疙瘩。秦易跺跺脚，环顾四周，只觉得自己刚刚发疯的举动可笑又古怪。
小区还是太安静了，秦易入目之处，只能看见自己独立在楼灯下投下的身影。
然而这安静中，突然有颤巍巍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探出：“喵~”
这声猫叫尖细而又脆弱，还带着马上就快要断掉的抖动，秦易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的耳熟。
“西泽尔？”
“喵~”
那声音又响了一分，正是从旁边的矮木丛里面传来的。
“西泽尔！”
秦易又不由地稍稍提高了嗓门，朝着发声地跑去。当她拨开遮挡着的枝丫的时候，一个她从没想到过的场景出现了：
一只只有她巴掌大的白色小猫，脏兮兮地躺在矮木丛的泥巴上面。
它的眼皮耷拉着却又挣扎着打开，让自己蓝绿的眼睛支撑着看着秦易。小白猫的猫爪微动，朝秦易探了探，却没法像以往一样欢快地跳上秦易的手掌。
它只能虚弱地摆动一下尾巴，示意自己还是很想亲近秦易的。
“西泽尔......”
名字刚出口，秦易就感觉到自己眼泪完全无法自控地掉下来，她哆哆嗦嗦地将小白猫捧起，凑近了西泽尔小小的猫脸。
“发生、发生什么了？”秦易喉咙中的抽泣被死死地压抑了下去。
“妈、妈的，”小白猫在秦易的手掌中蜷曲着，气若游丝，“被、被发现、现了。”
秦易本能地用手掌盖住西泽尔的身体，好似这样就能挡住可能从暗黑中窥视出来的视线一样。
“不在、这、这里。我、我们、回、家。”
小白猫吃力地说道，一会儿摇了摇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折断的脆弱颈骨，“离、开。”
“你别说话，”秦易狠狠地吸了吸鼻子，将小白猫托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声音沙哑地说道，“有我，没事的。”
她红着眼眶，将小小的白猫护在自己的心间，替它挡住从四面八方吹来的夜风。秦易抱着西泽尔，假装什么事情也米有发生一样，从容地走进了公寓的电梯间内。
秦易死死地抿着嘴，目光发直地看着数控版上逐渐升高的楼层数。此时此刻，只有她和西泽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是如此的安全，但是秦易知道，这不过是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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