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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醉酒


  今晚的月华很美,天幕如墨,上有繁星点缀,如同一幅美不胜收的壮丽画卷。

  青石板铺的小路上,身着墨紫色锦缎长袍的男子迈着稳健的步伐,他披着月光而来,领口的繁复精致的镶边是银线细细勾勒,朗朗月华下折射出喑哑的光,低调而自显华贵。

  男子稳健步伐带动衣角轻扬,似是九天下凡的谪仙,只是他看着长椅上姿态亲昵的二人,凌厉的眉角渐渐染上冰寒。

  听闻有脚步声渐渐走近,以寻擦了擦眼泪回头,却见来人身如玉树挺秀,气若明珠华雅,不是苍彦易又是谁人?

  “劳烦纪将军了,以寻她喝醉了,把她交给本王吧!”苍彦易沉声道。

  语气中多有愠色,纪以驰挑眉,他与苍彦易共事多时,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大哥,我不要和他回去!”以寻的话难免含有几分的赌气意味,语毕,又将头埋在纪以驰怀里。既是对苍彦易的抗拒,也是对纪以驰的依赖。

  苍彦易闻言,周身散发处深寒的不悦气息。

  纪以驰笑骂:“不准胡闹!你醉了,和荆王回府。”说着,不顾以寻的反对,把她交到苍彦易的怀里。

  苍彦易瞥了一眼纪以驰,眸光深沉冰寒,将以寻抱在怀里,转身大步离去。

  原本还准备寒暄几句的纪以驰摇头轻笑,看着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她可是以寻的大哥呀!

  ——

  皇宫的镜湖上,波光粼粼,远看宛若一块美玉,温润静谧,忽然一道清脆女声划破寂静。

  “你放我下来……去抱你的美人公主去吧,抱我做什么?”以寻嘴里嚷嚷着,身子还在苍彦易怀里不停的扭动着,“放我下来!”

  “纪以寻!你就不能消停片刻!”苍彦易脸色极黑,她嚷了一路,闹了一路,他都累了,她却依然神采奕奕!念及此,苍彦易咬牙,似乎在和他闹脾气方面纪以寻永远都有使不完的气力!

  “不,我就不,你放我下来!”纪以寻不甘示弱的吼了回去,身子扭动抗拒的更加厉害,“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喊人了,告诉别人你非礼我!”

  以寻喝醉了,说出的话也是糊的。

  苍彦易气极反笑,恨声道:“你倒是喊呀!”

  “你以为我不敢吗?”以寻可不怕,憋足了气高声喊道:“来人呀!快来人,荆王他……”

  “纪以寻!”一声怒吼,苍彦易只觉额上青筋被她气得突突直跳,她还真喊,把人招来了,他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一声怒吼把以寻吓了一跳,心脏突突直跳,当即呆愣住了。

  苍彦易见她乖了些,两颊酡红如染了胭脂,心情稍霁,挑眉道:“你还知道怕?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本王可就要大刑伺候了!”

  以寻心里难受,苍彦易这番话,如同□□一般,将她心里的委屈都引了出来。呆看了苍彦易片刻,突然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苍彦易:“……”

  以寻越哭越凶,哭得急了冷风呛了嗓子,就陡然咳嗦起来。

  苍彦易被以寻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乱作一团,也不知是被她气得,还是怎的。只得咬牙停下步子将她从怀中放下,谁料以寻却醉的站都站不稳了,双脚一着地,便东倒西歪的要倒。

  苍彦易又慌忙上去扶她,他此刻的心情早已糟到了极点,低吼道:“你日后若是再敢沾一滴酒,本王就把主院的奴才都拉出来统统杖毙!”

  “你别打我院里的人了,守门的小贵子死了……他死的时候吐了一地的血,我看着他去的,他还求我照顾他娘……”以寻瘫软在苍彦易怀里,说话断断续续的不清楚,可那声音中的啜泣却十分的鲜明,“阿易……我害了一条人命!”

  苍彦易抿唇,这件事他知道,那次主院罚她,她院里的守门奴才身子骨薄,一顿杖责之后,没熬过夜就死了……

  “那小贵子是本王打死的,与你无关。”苍彦易皱眉,见她依旧痛哭,沉声斥道:“还哭什么!本王现在又没打你院里奴才!”

  ——

  二人走后,镜湖边又恢复了平静,从假山后走出一位身着月牙白百褶如意裙的淡雅女子。她的面色苍白如纸,唇亦是毫无血色,冷风吹来便止不住的咳嗽。

  “郡主,这么冷的天您还出来,皇后娘娘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责罚奴婢了!快回去吧。”跟在她身后的宫女急道。

  望着苍彦易与以寻离去的方向,女子皱眉道:“此事若是让姑母知道了,你便不用跟在我身边了,听明白了吗?”

  宫女缩了缩脖子,点头道:“奴婢省的。”

  “走吧!”

  女子的咳嗽声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轮皓月与一汪内湖安静的相守相望。

  ——

  宴会散罢,苍彦雅扶着微醺的祈辰玉,心如小鹿乱撞般砰砰直跳,两颊滚烫火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欣喜,再或是两者兼有。

  祈辰玉脚下不稳,却开口道:“公主不用搀扶微臣,微臣自己可以走。”

  苍彦雅笑道:“不碍事,我扶着你,免得你一会儿摔倒了。”

  祈辰玉听罢眉头一皱,冷声道:“公主万金之躯,微臣不敢劳驾!”

  苍彦雅咬唇,“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摔着了……等一会到了宫门口,你上了马车我就不跟着你了,你看……”

  “不必!”不待苍彦雅说完,祈辰玉猛然将她推开。

  苍彦雅被推的摔在地上,祈辰玉用力过猛,她的膝盖和手掌都蹭破了皮。可是她还是没有反应,仰头呆呆的看着祈辰玉,脸上红晕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丝丝苍白。

  看着摔坐在地上的苍彦雅,祈辰玉眸光一沉,唇瓣翕动,想要说的话依旧没说出口。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的对视了良久,最终,他还是施了一礼,“微臣先行告退!”

  树影斑驳间冷风吹动,夜是那么静,静的让人慌乱,静的让祈辰玉听见了苍彦雅抽泣的声音……

  眼泪遮住了视线,苍彦雅抬手去擦,无力涌上心头。无论她做什么,无论她怎么做,祈辰玉对她有的永远只是一位臣下对公主的礼数,恭敬有加,从不逾越,从不失礼。

  今日倒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了冷漠之外的情绪,却是无比的反感和厌烦。

  ……

  禁军巡逻经过。

  曹昊见呆坐在地上的抹眼泪的苍彦雅,匆忙上前两步沉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苍彦雅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大耗子……”

  曹昊的浓眉拧成一个结,转头冲身后的巡逻侍卫道:“你们继续巡逻,不得懈怠。”

  “是!”侍卫们迈着整齐的步子继续前进。

  “公主,先从地上起来吧,免得寒气入体。”曹昊开口道。

  “可是我的脚扭了……不能动了。”苍彦雅哑声道,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在这冷风中坐这么长时间,身子都被冻的发颤。

  曹昊皱眉,“卑职得罪了。”说罢便将苍彦雅从地上抱了起来。

  苍彦雅只觉一阵晕眩,再睁眼整个人已经被曹昊抱在怀里了。

  曹昊此刻一心系着苍彦雅的脚踝,迈开了步子开口道:“公主,卑职立刻送你去太医院。”

  “不行。”苍彦雅急忙摇头制止道:“我不想让人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

  苍彦雅钦慕祈辰玉之事是整个皇宫都知晓的,若是一会儿到了太医院,就算太医不问,看到了她这红肿眼睛,也猜到了十有八九。

  她是苍渊唯一的金枝玉叶,皇帝的掌上明珠,胆谁如此对她的也就只有祈辰玉一人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消一夜,恐怕整个皇宫就都知道了这件事,到时候还要她的脸面往哪放?

  “说不定伤了筋骨,这可耽搁不得。”曹昊没有听进去,抱着她大步迈的更快。

  苍彦雅急了,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不去,你要是硬逼着我去,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

  曹昊的身形一滞,脚下的步子生生的止住了。沉吟片刻道:“公主既然不愿意去太医院,卑职也略懂一些筋骨之术,不如让卑职先替公主看看脚踝的伤势如何。”

  苍彦雅点头,“不过去别的地方再看吧,这里风大,我有些冷。”

  曹昊就近选了一处背风的长廊,将苍彦雅放在长椅上坐下。鞋袜褪去,脚踝处肿的很高,细看之下还有些淤血。

  苍彦雅的脸不禁红了红,虽然她平日里不拘小节,对男女授受不亲那套教条也未曾放在心上。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让男子这么细看自己的脚,她还是十分的难为情。

  “没有伤到筋骨。”曹昊仔细检查过后开口道,“不过这红肿也不可小觑,还是尽快到太医院诊治才好。”

  苍彦雅听他说没有伤到筋骨,慌忙将玉足从他手中抽出来,快速的套上罗袜,“上一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可是见你眉头都没皱一下,我这点小伤又值什么?……你的伤好些了吗?那刀口又长又深,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伤已经好了,公主无需担心。”曹昊将绣鞋递给苍彦雅,看着她穿鞋时娥眉轻蹙,开口道:“卑职会些推拿之术,帮公主揉推片刻将淤血化开,就不这么疼了。”

  说着,不待苍彦雅接话,便动手在她脚踝处揉推。

  苍彦雅下意识的将脚向后缩,却没挣脱,脸颊的热烫又涌了上来。但见曹昊面目沉静,苍彦雅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将脸上的热意逼退,暗骂自己扭捏。

  四下安静的出奇,平日里鸣叫的虫鸟此刻都不只去了哪里。苍彦雅开始时觉得尴尬,后来慢慢的习惯了,竟觉得曹昊推揉的手法很好,最起码她的脚踝不怎么疼了。

  坐在长椅上,苍彦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半蹲在地上,他身上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她很感谢曹昊对于她为什么会摔在地上只字未提,避免了她的难堪。

  “大耗子,你知道一本叫《剑侠》的话本吗?就是几年前在琥越很风靡的那本书。”

  曹昊摇头,如实道:“卑职不知。”

  苍彦雅耸肩,“我就知道你不知道,你这个呆子,整日里除了练武就是巡岗,太无趣了!”

  曹昊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我很喜欢的那本书的,书里的剑侠洒脱豪迈,对自己心爱之人却柔情似水。”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曹昊将头低了下去,苍彦雅看不见他的表情,“前几日我尽然还梦到了那本书里的故事桥段呢!梦里我被一群坏人欺负,剑侠突然翩翩而至,然后把那些坏人打的落花流水,救下了我。我正要上去谢谢那人的救命之恩,谁知他却转头了……大耗子,你猜猜,梦中救我的人是谁?”

  曹昊瞳仁中的光彩黯淡,回了和方才一样的答案,“卑职不知。”

  “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到!”苍彦雅有些得意,咯咯笑道:“那个人就是你!这些年,你保护我,陪着我。早就是我心目中的……哎呀,好疼!”

  听到苍彦雅呼痛,曹昊忙将她的脚放开,沉声道:“卑职一时手重了。”

  “没事。”疼痛只不过一瞬,苍彦雅没放在心上,“我们回去吧,天很晚了,一会儿碧玉就该担心了。”

  曹昊点头,“卑职送公主回宫。”

  ——

  曹昊的怀抱很热,即使隔着一层厚厚的盔甲也烘的苍彦雅暖洋洋的,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曹昊选了一条最长的路,他走得很慢,恨不得这条路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他想,如果是他,这么可爱娇贵的人儿,宠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舍得让她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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