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仙君的君,洛水的洛
作为辅佐仙门最年轻一代传人的宗老，姥姥的手段自然夺天地造化之巧妙，何况仙门炼药方面本就数一数二。
不多时，林夜伤口便尽数恢复，然而精血的损失却让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
“少宗主。”姥姥欲言又止。
女孩从风雪那头轻步走了过来，寒风吹拂她鬓间的秀发，如同寒冬的精灵一般飞舞着，绝美而出世。
“姥姥但说无妨。”
姥姥这才说道：“这个野人他命门崩碎，即便用我仙门的灵药，恐怕也没多长时间可活了。”
女孩好看的月牙眉轻轻的蹙在一起，随后又舒展开。
“那就是他的命了。”
女孩顺了自己的心，现在，她要顺天意了。林夜接下来的命运，便交由天落去掌握了。
能做的已经做了，女孩转身便欲离开。
林夜挣扎起虚弱的身子，勉强坐在地上，开口说道：“等…等”
女孩顿了顿脚步，转过头，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说话，尽管风雪很大，几乎都已经要看不到她月白色的宫装了。
林夜望着那个缥缈绝伦的女孩说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姥姥一听，峨眉倒竖：“大胆。”
声波化形，实质的冲击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线直冲着林夜而来。
姥姥以为林夜在对女孩不敬。
女孩抬起一只纤纤玉手，轻轻往半空中拂过，便将音波拂去，消失在风雪中。
“君洛，仙君的君，洛水的洛。”
说罢，君洛便带着略微不满的姥姥一同破空离开了这里。
一米一饭一恩情，这是老太爷从小教导林夜的。
他记住女孩的样子，问出女孩的名字，是为了有招一日报一命之恩。
一仇报一世，一恩记一生。这是林夜这个山里人，最朴实的品质。
雪越来越大，几乎都成了暴风雪了。这就是北荒，条件严酷恶劣，天落从不会对这个地方施加一点点恩惠。
林夜整了整自己的兽皮衣，试图暖和一点，哆嗦着双腿，身体虚弱，好不容易捡了一根枯树枝，做成了一支拐杖，一步一拐地往小北村的方向归去。
他的身体真的很不好，以前有神药龟的生命元气支撑着他海量的流失量，现在神药的药力被完全抽干，他就像一个破裂的水缸，只出不进。
或许三天，或许四天他就会死，也许姥姥救治他的灵药能拖延一些时间，但之后呢？在这个荒芜地，任何希望都已经断绝了。
……
三天后，林夜越过了最后一个山坡，终于回到了小北村的山头，撑着最后的力气走到村口，便一头栽在了地上。
一个调皮的孩子经过，吓了一跳，转身就跑到树干后面躲起来。
等到确定真的没动静，才好奇的上前查看，翻过林夜的身子，小调皮惊叫一声，转头就往村里跑，边跑还边咿咿呀呀的叫着：“阿爸，爷爷，林哥在村口。”
小调皮的声音惊动了村里的大人们，一个中年的大汉赶紧背着林夜就往周怀北家里面跑。
“村长伯伯，林哥不会有事吧。”小调皮看着林夜虚弱的躺在木床上，担心的问。
周怀北严肃地给林夜查探着，不多时，便知晓了他的身体情况。
吩咐了几个人去熬了些去风寒的食物和药材，便匆匆地赶去老太爷那。
“这么说，没救了？”
老太爷靠着一张新做成的太师椅，疲惫地说道，这句话，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来。
一句话的前后，老太爷仿佛老了许多，本来还身子硬朗的他，即使上了百岁，也依旧和中年男子一样生龙活虎。
可现在，老太爷脸上的褶皱一下多了好多条，连腰都弯了。
周怀北看着不忍心，心中想到了那个神秘的存在，犹豫着要不要带林夜去那里，不去的话，林夜的死就会成必然，若是去的话，说不定会连累整个小北村陪葬。
“周大啊。”老太爷喊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周怀北被点破，一狠心说道：“大伯，有个法子或许可以救夜子，就是风险太大。”
老太爷闭上眼睛，靠在太师椅上，宛如睡着了一半，好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
“是荒山吗？”
周怀北惊诧地抬头，不可置信。
荒山，就是他学道的所在，同行几人在那里都死去了，只有他活了下来。
那里有几个最伟岸的存在，就连周怀北，也只被允许在那里打杂几个月，便被赶了回来。
他还记得那个佝偻的背影对他的警告，所以回到小北村后，一直对荒山这个地方讳莫如深。
“果然是荒山。”老太爷的眼睛出神，回想着什么。
“上代族长的传言中曾有言，若是举族危机，可以求助禁区深处的荒山。”
周怀北愕然，小北村的祖上竟然和荒山有联系！
放眼整个北荒而言，小北村这样的村子少说也有数万座，还要暂且不提那些稍大一点的部族。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小北村，却传下了可以求助荒山的传言。
不管怎么说，林夜算是有救了。刚从老太爷家中出来，周怀北便匆匆收拾，背上昏迷的林夜便前往荒山。
临别的时候全村人聚集到村头望着他们，守候着他们，默默为他们祈祷。
“阿爸，林哥不要紧吧？”阿布对着周南问道。
周南无言以对，只是攥了攥拳头。大山男人，即使心中柔情，也不能表现出脆弱。
……
山里的风雪这几天停歇了，但却依然肃冷寒冽。偶尔有几只冰凌从枝桠上垂落几滴融水，滴在地上，润物无声。
周怀北带着林夜已经到了禁区的边缘，再有几天，便能到达禁区的深处。
修士之间都知晓，北荒禁区最是危险。虽然伴随着诸多的机遇，但是机遇越大，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然而周怀北却能在这禁区来去自如，如果他小心一点，对他来说，这里可能比北荒外围更加的安全。
在荒山的那几个月，周怀北除了偷偷地学了几手预言家的观天术之外，便是和炼药师学了这禁区的门路。
炼药师多采药，虽然强大如他，但也需要在禁区小心。有资格被关在禁区的，都是万古不出的绝世天才，大能。
世间传说都言禁区是天牢，是天落用来管罪人，这个说法，其实从某种层次或许真的是这样。
既然是牢狱，便有关人的地方和过人的小道，掌握到禁区的小道，便能有惊无险地穿过禁区。
周怀北想到从城里听到的评书小传，联想到自己从炼药师偷学到的禁区门路，不由觉得那些传说的真实。
就这样，按照门路，周怀北背着林夜安全地穿过了禁区，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黑黑的土地，焕发着生机。参天的巨树枝繁叶茂，大有越山之势。翡翠的绿油果鲜嫩欲滴，绿得发红。
生机的大地，老药漫山遍野，灵兽多如土狗。周怀北走上一段时间，便采摘路边的老药捣碎，喂给林夜，吊住他的生机。
这个法子只是饮鸩止渴，强大的灵药都在危险的区域，这种在小门路上的野药，都是沾着里面那些强大的药王的气息，被滋养了而已。
林夜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自己行走在偏僻的小山道上，旁边的山峰，电闪雷鸣，有紫蓝的神禽展翅而起，浑身羽毛通体幽蓝，符文神曦化作了闪电雷声大作！
另一座山峰，烟雾环绕，烟霭浓郁的快要凝结成液体，不时有藏青的光芒闪烁。
每走过几个山头，林夜总能看到各种异象，各种异兽。飞禽走兽，鱼龙异形，宛如万族大会，瓜分了这片荒芜之地。
慢慢林夜睁开了眼，发现自己在周怀北的背上。
“醒了？”
“恩。”林夜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一个个山头，并没有他梦中那些神禽异兽。
“村长，这是去哪？”林夜偏好叫周怀北村长，他觉得这是对周怀北的一种尊敬，毕竟他给全村的孩子带去了希望。
“荒山。”
周怀北顿了顿，说道：“能医治你的地方。”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明白。林夜知道自己的状况有多糟糕。
然而村长现在居然说可以医治，联系到周怀北奇妙的禁区经历，林夜感觉到自己正在触摸一个伟岸的存在。
周怀北的心情却异常复杂，甚至说有些惧怕去荒山。
多年前，他和几个猎人不知天高地厚去禁区想采些老药，却碰到了一只通天雀，确切的说，是一只幼崽。
然而这等洪荒异种的幼兽也远非他们所能及，就在他们以为要死亡的时候，一个白眉的老人出现了。
几人都以为出现了救星，但是老人却只是在那里看着他们一个个被通天雀击杀，啃食。
最终，只剩周怀北一个人的时候，白眉老人出手了，把他救了下来，并带回荒山给他治疗。
在临走前，周怀北曾经忍不住，战栗不安的问白眉老人为什么只救下他一个，得到的回答是：“预言家说只救最后剩的那一个。”
从那以后，周怀北便知道，荒山，绝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地方，它只做有道理的事情。
这个道理，由荒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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