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所谓美丽

　　江边很美，水波涟漪，中央是皎月的倒映，幽静相伴左右。

　　艾小白双手抄在口袋中，看着如此美景没有言语。也是因为没有人可以说话，此时的张筱还坐在车上没有下来，似乎是在担心一些事情。不过，艾小白似乎也没有去招呼其下来共享美丽景色的想法，就这么一个人，对着幽黑的江水，看着荡漾的明月，安静的佷。

　　他在想一些事情，一些纷纷扰扰，让人心烦的事情。对于刚刚在酒店贵宾房里最后发生的一切，艾小白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不管是柴斯在确定合作后临门一脚的破坏，还是说自己的过激举动，都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到底是因为什么，对方会在了解自己的情况下，故意去触碰自己不喜欢的地方？故意激怒自己？那激怒自己又有什么样的好处呢？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

　　还有的就是自己过激的举动。原本艾小白已经认为可以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想都没想就做出很明显是生气才会做出来的行动。终究还是一个感性的人，这是艾小白此时对自己做出的定义，无法确定是否正确。

　　“你在想些什么？”旁边响起有些胆怯的声音。

　　张筱不知是在何时从车子上下来的。艾小白没有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太过投入的原因。

　　其实张筱一开始还是不敢下车的，因为一路上艾小白表现的沉默和下车时表现的冷意，都让其有些害怕，害怕艾小白对自己做出一些不轨的行为。但经过仔细一想，又觉得自己是想太多了，自己长得并不好看，没有漂亮的脸蛋，也没有傲人的身材，而且，艾小白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种人。

　　不过，她依旧是有些害怕的，害怕艾小白此时冰冷的模样。

　　艾小白侧过头看着她，那张并不出众的脸蛋在夜色下添上了些许模糊。在短暂的打量之后，艾小白将视线重新投入湖中，缓缓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张筱长“嗯”了一声，才轻声说道：“很美丽啊！你看看这江水，这月亮，还有这微风。”

　　江水、月亮、微风，这听起来似乎都是表面的东西，而艾小白想问的是深处的地方。不过，如果按表面来看的话，这个世界的确有着很多美丽，单单风景就数不胜数，眼前的江水、月亮、微风，不过冰山一角。

　　“的确很美丽！”艾小白长叹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话语。

　　张筱抬头，看着艾小白侧面的棱角分明，胡子渣在黑夜中如同刚冒头的芽儿。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感觉艾小白像个年长的老人，历经沧桑的年长老人。

　　明明不过20，还是虚岁的那种，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怪异的感觉？

　　张筱想到了当初微信同学群里的讨论，曾有人说过艾小白失踪了，难道说，在过去一年的日子里，这个男生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吗？应该是的，要不然怎么可能此时悲观的像一个傻子。

　　如果艾小白能得知张筱此时对他的比喻，估计会露出一丝苦笑，因为并不是他悲观，而是事实如此。这一年多以来，他所经历过悲伤的事情太多了，不管是和自己关系密切的，还是只是作为旁观者看见的。他毫不怀疑，如果唤作另一个人来体验一次，很有可能就已经受不了，自杀了！

　　“你要学会寻找美丽，发现美丽，而不是只看见一个黑暗的地方，而是应该让心中被微小的也好，庞大的也好的美丽所充斥着，这样你就会感受到世界是美丽的啦！”张筱突然说道，还露出一抹好看的笑容。

　　“发现美丽？”艾小白皱起了眉头，因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对！”张筱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打个比方，你或许见多了生老病死，觉得人的离去或死去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但你如果会发现美丽的话，你想到的就不是对方离去或死去的一瞬间，而是对方在的时候，和你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有的时候，一件很微不足道且开心或温暖的事情，也是能在心里长存的，偶尔翻出来还能感觉到高兴。这或许就是乐观吧？”

　　艾小白愣住了，因为这段话恰到好处的击中了心房深处的位置。那里是一片鲜红，曾经安如一汪清水，现如今开始躁动翻滚。

　　那一些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

　　他首先想到了尤优，那个爱喝酸奶，平时爱发呆，爱穿白色公主裙的女生。或许是因为尤优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最长久的，那些所谓美好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每变换一次，就会感受到胸口疼痛一次。

　　紧接着是安娜，那个最初的喜欢，如铅一般沉重。似乎和安娜的美好瞬间并没有多少，反倒是每次相遇离别的刻骨铭心占据了绝大部分的记忆。

　　然后是艾晓玲，然后是林建明，然后是叶子。。。。。。。

　　艾小白长吁了一口气，感觉到脑袋隐约传来刺痛。这些被称之为美好的画面短暂且模糊，而每一个人所带出来的画面的最后，都是离去时的坚决。

　　是的，他们每一个人都很坚决，为了自己！

　　真特么没用！艾小白在心里暗骂道。

　　“你。。。。。。。没事吧？”张筱在等待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又看到了对方表情的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

　　艾小白耸了耸肩，摇头，说道：“就是在思考你的那些话，不过，我发现，我回忆起一些美好的画面，最后都会停留在了离别的一刻。而这离别，似乎足以概括所有的美好。可能是我自己心理有问题。”

　　“这。。。。。。”张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本来她还认为自己那段话说的非常成功，但没想到艾小白竟然以亲身实践反驳了她。而且，这表情看起来，好像还不是假的。

　　“不说这个了，我感觉这个问题是因人而异的结果。”艾小白突然蹲了下来，捡起了草地上的一块小石子，丢进了江里，硬生生的将皎月砸的模糊颤动起来，“你在方正工作，感觉怎样？”

　　张筱犹豫了一小会儿，说：“还好吧！大家都对我挺好的，特别是静姐。”

　　张筱之所以特别提到李晓静，是因为突然想到了刚刚在酒店里的最后一幕。艾小白明显表现出了不满，她担心是对李晓静的不满，所以下意识的就说了一句好话。

　　不过，艾小白对此嗤之以鼻，因为他通过刚刚的事情，已经知道了李晓静在方正里的地位。不说低贱，也是没有任何人权的存在。对于这种甘心为了付出所有的人，他除了不屑，也就只有为其本身感到些可悲罢了。

　　“有想过换工作吗？”艾小白看似无聊的撩动脚下的青草。

　　“你有更好的工作介绍吗？”张筱反问道。

　　艾小白皱了皱眉，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问题。他原本提出换工作这个问题，就是想看看张筱的想法，再劝导他离开方正。但他仔细一想，他自己在人类世界的倚靠似乎也就是方正。因为他所需要的，都是通过顾达来协助自己，而顾达正是方正的人，并且顾达对艾小白的帮助，也是请求上级完成的。

　　换个最简单的思路，就是他想要张筱换工作，也是无能为力给予任何的帮助，说了跟白说一样。

　　“其实方正这个公司对我真的还算不错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就能到副经理的位置。”张筱说，“所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我想我是不会离开的。”

　　艾小白沉默了，目前这种状况是他最忌讳的。虽然他不清楚方正一开始让张筱进入公司是不是有他的原因，但他相信，如果自己不妥协一些事情的话，对方很有可能会用张筱来进行要挟。

　　他很讨厌这样的感觉，也很讨厌这样的做法，因为，很多时候，这样的情况，逼迫的他不得不低头。然而，现在又该怎么办？却是想不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法。

　　沉默持续了很久，张筱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开口，而是有些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碎石。

　　“走吧，我送你回去。”艾小白站起了身来，刚好高张筱有脖子到头顶的距离，低头便能看见一条不算完美的弧线。

　　“哦。好的。”张筱听到后，也是转身往车子走去。

　　只是，艾小白突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看了看江河的暗流涌动，湖中央的皎月荡漾，心神有些动荡。

　　“怎么了？”张筱拉开车门后，停了下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小白并没有立刻将脸转回去，脸上的神情似乎是在顺着江水的涟漪起伏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也没有多久，因为时间的流动在两人之间悄然无息。

　　“走吧！”艾小白咬了咬牙，恢复正常的模样，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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