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冰冷的玻璃好像将坐在两边的司佑凡和司御隔绝在了两个世界。

　　即使他们就面对着面，能够清晰的看到对方的样子和动作，即使司佑凡能一眼就看出父亲短短几周内新生出来的皱纹，以及几天不见就迅速瘦削的身体。

　　他颤抖着拿起话筒，叫了一声“爸”，话音未落就已经带上了哭腔。

　　司佑凡尽力调整呼吸，不能在爸爸面前再哭了，徒让人担心。

　　司御看起来精神还可以，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儿子和站在儿子身后的邺宸，嘴唇微颤，想说什么却选择了沉默。

　　“爸，我好想你。”司佑凡悲戚的抚摸上玻璃，想要越过它触摸父亲的脸颊。他心疼，他懊恼，他沮丧，因为除了心疼他什么也做不了。

　　“小凡，我没事。”司御冷静的在电话那边说“你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趁机找你麻烦？”这才是他最担忧的问题。

　　在监狱这些天他仔细思考，这次的东窗事发一定是有人蓄谋已久的行动。凭他这些年建立好的人际关系，直到被抓前他都没有察觉出来分毫，可见对方是非一般的强大。而且他也敏锐的感觉到了狱警的态度，虽然住在条件好一些的单间里，但是狱警总是冷冷的看着他笑，眼神时而凶残，时而怜悯。

　　仕途这些年，他得罪的人不计其数，搭建好的关系也千丝万缕，从没有人能够扳倒他。饶是他绞尽脑汁想了这么多天，也不能肯定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他究竟得罪了哪方神圣。

　　最让他害怕的是，那个人会不会一边在监狱对付他，同时在外面对付司佑凡。他的小凡什么都不懂，还没有自保能力，如果那个人想要迁怒于他，简直轻而易举。

　　“没有，最近我一直住在学校，没有人来找我麻烦。”司佑凡很认真的说，在来之前他就想好了，一定不能让监狱里的父亲再为他担心，所以一点委屈也不敢表现出来。

　　“爸，阿…邺老师在这期间帮助了我很多，”他回过头对着邺宸灿烂一笑，“当初也是全靠他帮忙我才联系上的检察院的陆辛。不然您也许就…”进到探监室之前邺宸说，已经托人打好了关系，不会有电话监听，所以司佑凡毫不顾忌的就说出了这么隐蔽的事情。

　　看着父亲鲜活的坐在对面，他心情好了很多。想到当初听张律师的说“死刑”两个字，他仍感到钻心的恐惧。

　　幸好，还有个期限，还有个盼头。

　　“嗯，你没事就好。”司御点了点头“邺宸先生确实很出乎我…等等，你说谁？”他突然大惊失色。

　　“什么？”司佑凡疑惑的问。

　　司御尽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死死抓着话筒，手背暴起青筋：“你说全靠邺宸帮忙才…”

　　“哦，是检察院纪检部门的组长陆辛，他是邺老师的同窗同学。法庭公审的事全靠他提供了…”

　　司御惊出了一身冷汗。

　　“爸，怎么了？”司佑凡终于察觉出了父亲的不正常，他紧张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就要起身。

　　“没事！”司御立刻制止住了他。

　　虽然知道了电话没有监听，但是司御身后角落里还站着一个狱警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这边。如果被他察觉到异样，很有可能就会立刻把司御押走。

　　“我没事。就是太想你了。”司御深呼吸几下，郑重的说：“小凡，现在没有了爸爸在身边，你一定要学着保护好自己！”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社会上人心险恶，你还不能辨清人心，所以对谁都要留七分防备，不要傻傻一两句哄骗就上当。”

　　“好。”司佑凡心疼的看着父亲，连连答应。父亲果然是变了，以前的他尽可能不让自己接触这些人心险恶什么的，现在却恨不得一股脑的把毕生处事经验都倾囊相授。

　　“我很后悔，当初都怪我太大意，也没有考虑周全，如今突然锒铛入狱，害了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哎！”

　　“今时不同往日，你在大学不要再跟以前是的那么张扬，学会低调。我给你留的财产。如果不胡乱挥霍的话，即使毕业不想工作也足够支撑你饱衣足食的了。到时候去旅旅行，四处走走，也挺好的。”

　　最后，司御叹息道：“不用担心我，你爸虽然落魄了，但手脚健在，头脑也在。”他坚定的说：“好好生活，等我出去！”

　　这次的探监司御首要做的就是为儿子指出了未来的道路，这也是他权衡已久后想出来的最好方法。

　　司佑凡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一向胸无大志，即使父亲不说，他也没想过要去干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和邺宸一起生活，等待父亲出狱，然后他们像高三时一样生活在一起。就是他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这种生活平凡而单调，但仍让司佑凡一想到就忍不住的弯起嘴角。

　　……

　　回到牢房的司御坐立不安，左右踱步。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到床上。

　　混迹官场多年使他拥有敏锐的感知能力，在被抓捕的前一天邺宸恰好打开电话，问他最近是否还好。这一切太过凑巧，巧到了蹊跷的地步。

　　而他所谓的“同窗同学”陆辛。

　　当初的司御曾花费很大心思想要结交陆辛，结果人家油盐不进，吃喝嫖赌抽，哪一样都不为所动。于是司御就开始重金调查陆辛的身份。想要搭关系，不外乎就是威逼利诱这两种手段。表面上的档案自然是不可信的，他通过特殊渠道，花了很大功夫才得来了陆辛的真正生平简历。

　　那真的算是简历，不过寥寥几行。陆辛，淮重人，孤儿院出身，六岁被中国知名杀手组织“森域”选中，培养成为杀手。代号“白夜”。十六岁开始正式接手任务，二十三岁退出“森域”，成为時云市检察院纪检部门一员，二十四岁升为组长。生平唯一算得上有牵扯的人是和他同一时期成为杀手的“暗格”，两人曾是组织里的搭档，著名的黄金杀手组合。

　　这些就是陆辛的全部资料，所以说，他根本没上过什么所谓的学校，又从哪里来的“同窗同学”！

　　那么作为区区的一个教授，邺宸到底是怎么结识他的？

　　还是说，邺宸根本就是……

　　司御好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

　　狱

　　“吱呀——”监牢的铁门突然打开，几个穿着狱警衣服的彪形大汉走进来，为首是唯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面无表情，身材高挑。

　　司御狠狠的盯着他，目眦尽裂。

　　“邺…宸！”他咬牙切齿的叫道“没想到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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