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Ⅲ想干就干，说走就走
回顾池禹欢的职场生涯，平均一年换三个工作，莫怪她的闺蜜蒋苗苗说她是个换工作如换衣服的女人。
第一份工作的选择，往往与理想有关。
刚实习的时候，她对蒋苗苗说，一定要挣好多好多钱，使劲花。
“钱就是用来花的。”池禹欢从干瘪瘪的钱包里掏出一百元、五十元、二十元、十元、五元，掷在桌子上。
蒋苗苗不忍打击她，捧场问：“怎么花？”
“答案在人民币背后。”池禹欢将手中的人民币翻到背面，一张张平铺在桌上，指着说：“去人民大会堂、去布达拉宫、去漓江、去长江三峡、去泰山……一句话，去旅行。”
池禹欢的理想是环游世界。
没钱，想去旅行，怎么办？
聪明人有妙招。
于是，初涉社会的池禹欢选择当一名导游，勤学苦读考上导游证，培训上岗后，兴高采烈地从旅行社计调人员手中接过出团计划单。
池禹欢坠入幻想。
她领着游客泛游漓江，游客们一边赏景一边听讲解，如痴如醉。池禹也陶醉其中，饱览漓江的青山碧水。
现实却是——
池禹欢带亲子团，几个熊孩子抢着旅行社的旗帜，把旗杆掰断了。有一个最矮小的孩子哇哇大哭，另一个高点的孩子将手中的一截旗杆往地上一摔，又来一个胖孩子揍了高小孩一拳，跑开了。妈妈们拉长了脸，有的哄孩子；有的骂孩子；有的揍孩子。池禹欢赶紧跑过去劝，口干舌燥，汗流满面。
池禹欢带老人团。有的老人耳背，她不断提高音量喊话，交代注意事项。有的老人健忘，明明重申了三次集合时间和地方，转过身就忘记了，还怪她没有交代清楚。有的老人顽固，坐船时死活不肯穿救生衣，僵持不下。
池禹欢领着一个又一个的旅行团游漓江。每天都是三部曲：游客们上车睡觉、下车拉尿、到点拍照。亲子团总有熊孩子，老人团总有顽固派。散客团意见纷杂，不好管理；集体团自作主张，更改行程。集合时间，总有成员姗姗来迟。她天天在漓江边找人，催着游客往前走，赶鸭子似的，累得直喘。
直到有一天，池禹欢将自己随身Wifi的密码告诉团友们，免费提供给他们连接。团友们亦步亦趋，跟随在池禹欢左右，她再也不用担心队伍走散了。可是，新问题又来了。她上厕所，客人让她忍一忍，等她上传完照片到朋友圈。甚至还有奇葩男团友发短信到团友群，请导游给他送纸巾。池禹欢抓狂。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迎来送往中，当导游环游世界的梦想幻灭了。
坚持了半年后，池禹欢递交了人生中第一封辞职信。
***
第二份工作是在食品公司当行政。
池禹欢捂着鼻子走进洗手间，清洁卫生做得不错，看起来没问题，可她每一次都是全程捂鼻进出。
三天后，池禹欢去了行政主管的办公室。一路所经之处，墙壁上挂着各类饼干广告。
行政主任和蔼地问她：“小池，上班三天了，还适应吗？”
“谢谢主任的关照，同事们都挺好相处的。”池禹欢直点头，继而又有点难为情，“只有一处，让我不大适应。”
行政主任仍然和蔼，循循善诱，“直说无妨。”
“主任，我们公司的洗手间里的空气清新剂喷得太浓了，跟下水道的气味混杂在一起，特别难闻。能不能找人彻底搞干净？”
这下有点尴尬了，“小池，除非把洗手间拆了重建才行。这个是历史遗留问题，暂时解决不了。”
池禹欢点头无语。
行政主任拿起桌子上的几包饼干，递到池禹欢手里，热情地说：“我们公司新生产的饼干，很好吃的。”
池禹欢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嚼着公司生产的饼干，却联想到了厕所的味道，越吃越不是滋味。
一周后，池禹欢向行政主任递交了交辞职信。
***
第三份工作是在房产开发公司当销售。
一栋在建的楼房，新房子的电梯还没建好，池禹欢领着男客人爬楼梯。池禹欢西装裙被覆上湿热的手掌。池禹欢回头，一脚踹飞，男客人骨碌碌地滚下楼梯。
回到公司，销售经理手指在她面前抖了又抖，劈头盖脸骂道：“你是怎么当销售的，敢胆把客人踹进医院！被摸一下换来一套房子的提成，只有猪才觉得不划算。”
“老娘不干了，要干你这头猪去干吧！”她怒火滔天。
这样还能忍下去就不是池禹欢了。
离职后的她经前同事点拨，才知那个客人是经理的朋友，三不五时借看房之名揩油。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客人”没有遭到抢客，同事们发挥友爱“礼让”给池禹欢的缘故。
***
第四份工作是中介。
前面三份工作让池禹欢暂失投递简历的兴趣，她决心自己找点事干。恰巧一位她带过的台湾团友叶先生，所在的台湾公司准备进驻中国大陆，作为行政经理的他先行过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市中心的写字楼。池禹欢兴致勃勃地帮忙，如果促成签约，就能得到一笔可观的中介费。
池禹欢一个人奔波，四处看房，从天亮到天黑，一天又一天。一周后，她有信心了，带着叶先生看了她挑选的几处办公楼。
叶先生满意地在办公楼里走来走去，“我挺喜欢这里，今天我跟总部汇报，快的话周末就能敲定。”
管理处负责人吴先生咧开嘴挺起胸，“这里地段好就不用说，关键是层高啊，”作手势比划，“别人的办公楼不到3米，叶先生好眼光！”
“价位也比别人高啊！”叶先生微笑。
吴先生不停摇头摆手，“已经不高了，池小姐砍价太厉害了，比其他租户低了不少，还从我们这边拿到一笔中介费，真是高手！你们可要答应我，不管租不租，一定要保密。”
站在一旁的池禹欢马上接话：“放心吧，吴先生给的优惠，我们自己偷着乐就好，肯定不会到处说的。”
吴先生搔头，“对了，池小姐，你个人不能直接在合约上签字。按规定，得有中介公司的章，才能拿到中介费。”
“谢谢吴先生提醒，我会想办法的。”
三天后，叶先生和业主代表吴先生签约，地产中介公司代表林小姐作为第三方也在合约上签章。
池禹欢和他们握手致谢，趁机说：“吴先生，那我们这边的中介费就拜托你早点落实了。”
“没问题，我会加快办理，一走完程序，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吴先生也很爽快。
池禹欢和中介公司的林小姐齐声道：“谢谢吴先生！”
叶先生在一旁帮腔：“吴先生，要不是小池，我现在还在茫茫人海中找寻你呢。小池帮了我的大忙，劳烦你跟进这笔中介费了。”
吴先生直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池禹欢的手肘拐了一下林小姐，佯怒道：“你得请大家吃大餐，你们中介公司出个印章，就拿走我三分之一的中介费。”
“没问题，吃饭去，走起！”
***
计划好了怎么花钱，人生中的“第一桶金”却迟迟不到账。
她跟父母说好了的礼物呢，又不是过过嘴痒而已！蒋苗苗还等着她请客，去“台塑牛排”壕一顿呢。
作为出租方的写字楼，找了各种理由拖欠中介费，恐怕是白忙一场了。
她不甘心就这么算了。
商务写字楼门口，人来人往，匆匆而过。池禹欢背着包包，慢悠悠地进了大堂，找了个位置坐下，拿出笔记本电脑上网。
时间流逝，一个钟头过去了。
一个前台工作人员走过来问话，池禹欢回了两句。前台人员跑到自己的座位打电话，不一会儿，又过来啪啪啦啦说了一通，池禹欢不为所动。
时间流逝，又一个钟头过去了。
前台人员指着她愤愤地道：“到底要怎样你才肯走？”
池禹欢凉凉地道：“拿不到钱我就不走。”
前台人员气冲冲地回到座位，一边打电话汇报情况，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池禹欢。
池禹欢才不怕的，要的就是你管我。
午饭用餐时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人潮涌动。池禹欢拦住准备出去用餐的吴先生。
“不好意思，吴先生。早上我打算到你的办公室拜访你，不料你工作太忙了，没空接见我。这栋楼保卫严密，没有员工卡，我无法上楼，只能耽误你用餐了。我也不啰嗦，就问你一句话，什么时候还钱？”
“再等等，一定会还的。”吴先生脑门冒汗。
池禹欢冷笑，“这年头，欠钱的是老子，追债的才是孙子！”
围观群众窃窃私语。
时间流逝，第N天过去了。
池禹欢依旧背着那个包包走进那栋写字楼。当初那个赶她的前台笑着跟她打招呼，还从抽屉里掏出食物过来给她。
“这是我们老家自做的腊肠。猪也是我妈养的，一个字：香！”
“说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那是必须的。我妈三申五令，一定要请你尝尝，要是合胃口，以后还给你捎来。”
“阿姨待我如亲闺女。瞧你，一口气喷出来一股酸醋味。”
“我是羡慕嫉恨，可我不恨你。要不是你，我哥买的新房子拿不到最低折扣，我们全家都感谢你！哈哈，别误会，不是骂你。”前台人员笑得直颤。
时间流逝，第N+N天过去了。
刚走进写字楼，前台人员一股溜跑到池禹欢跟前，大喜道：
“禹欢，快拿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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