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美玉韫匮寻待沽 策马欲北畏辛苦
那人口里一直皱眉喊着“母亲大人……”
垂危之际，还在念叨着至亲，那眉目间尽是痛苦之色。
止血之后，那人还是虚弱。梦魇中喊着：“母亲大人……”
莲香拿着帕子拭擦着昏迷男子的脸。
莲香道：“想不到，竟是个美男子，捡到宝了。”
“莲香，又胡说了。”
“小姐，要不，我来照顾他。”
“小心祈锋哥吃醋。”
“他不是要去边疆建功立业嘛，就去吧。我现在捡了美男回去，让美男以身相许。让臭祈锋一边凉快去。”莲香赌气地边说边扯着笑。
“你想多了吧，”郭云英红着脸蛋，“莲香你好不害臊啊。”
“小姐，等你到了待嫁岁月，会理解莲香的。”莲香认真了几分道。
“以前在三婶母家，你可是哭着鼻子不想嫁人的哟。”
“那是因为管家养子实在不是我的菜，无法下咽。”
“你这眼神，好像要把这人生吞活剥了。”郭云英取笑着莲香。
“小姐，你瞧，他多俊美。”莲香挖到宝似的献着宝。
看着男子的脸庞，郭云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温和的父亲，是不是在生命危亡的时刻这般呢喃着亲人，同样也是这样痛苦吧。郭云英的心突然纠到了一起，忆起了送父亲棺木上山，扶车不断哀的场景。
“小姐，小姐……”莲香看着出神的云英，笑言道，“小姐你不会被迷住了吧。”
“恩，我想起了爹爹。”郭云英一边说道，一边眼里蒙上了雾气。
“莫哭莫哭，”莲香说着正要拿起帕子去抹云英的泪，可帕子上沾满血水，停了下来，“这么找个大夫，现在还没来。”
女眷院里又开始鸡飞狗跳的，看着那边佣人们进进出出。
毕浩也习惯了如此鸡犬不宁。一年多来，一个总闹着要回去找娘，一个闹着要找祈锋成亲。要是早知道女人那么絮絮叨叨烦人透顶，那一晚就一个人走了。鬼迷心窍的为哪般。
收到山下传来的书信，获悉自家大哥已经到了百钺，只要能书信联系上，那离自己可以平安回到高昌的日子不远，整个人早显得归心似箭。
只要崔彬收帆回百钺，毕浩便打算向着坦康出发。
终于等到这一天。
母亲一定思念成疾，自己对于母亲的思念也已成灾。
当时那封信，本是送去高昌皇商落脚覃国的药铺，却不知为何去了百钺皇商崔家的铺子。
如今百钺与高昌边疆相接，不至于炽烈，要走便要趁早。否则不知道崔彬会不会倒戈，把他送给百钺皇室为人质。
只是要不要书信祈锋，让他知晓归高昌的打算。如今他在崔彬的举荐下，成为百钺的一名普通士兵，驻在山脚下的陀利城内。
还有那女眷院里的拖油瓶，是继续带着回去，还是扔在这里。
看着庭院中的花，只余两棵仍然发力开花，花蕾绽放。这是开花的最后一批，盛开时日不长，最后机会，否则赏花时很大机会要得败兴而回，然而也仅余数朵，其余全部花落，余下光秃秃的枝桠。
所以赏花要趁早，否则就要等待来年。想着自己的计划，需要趁早付诸行动，否则有变就追悔莫及。
女眷院中，那外来的男子继续晕迷着。
山下的大夫，恐怕得明日一早方能赶来。天色暗黑下来，大夫不会冒险上山。
“小姐，你去歇息。”
“我希望他能没事。”
“你把那么珍贵的药都给撒上去了，不会有事，大夫再怎么慢，明天就可以上得山来。”
“他伤的是那么的严重，真的会没事吗？”
“小姐，你怎么伤心起来？”
“觉得他跟我爹爹好像，如果路上埋尸，那他的家人该多悲痛。”
“小姐，你今天怎么掉泪掉那么厉害。”
“莲香，我跟你一起照顾他吧。”
“好吧好吧。只要不要掉泪了。”
“恩。”郭云英想到了崔彬曾送给一瓶神奇的药水，“莲香，快点去维熊那边院里把续魂水取来。”
“马上就取来。”莲香小跑着出了门。
失血过多的男子，脸色苍白的毫无一丝血色。郭云英总觉得那人也许已经死去。时不时探一探那鼻息，待到取来药水，一个时辰滴三回续魂水，湿润着那人的唇，即使命悬一线，依旧希望着他能活下来的。
莲香跟郭云英那一夜紧张着，真担心一个闪失那人就断了气。
清晨，看着那男子气息平稳，主仆两人熄灭了烛火，已疲倦的合上眼。
只闻沙哑之声道：“这是黄泉吗？”
莲香睡意顿失，赶紧起身，回道：“你醒了吗？这里是犳山之巅的青骢山庄。”
还未等到莲香说完，那人早已昏迷状态。
莲香正准备点灯火，只听得那人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呼吸急促之状。莲香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手上火折子一抖落了地上，手肘撞上了桌案，惊醒了郭云英。
“怎么了，莲香？”
“小姐那人怕是不行了。”
“快快点上蜡烛。”
郭云英跑到床边对莲香说：“快滴续魂水！.......”未待云英语落，那人突然拉住了云英的手，眼中悲泪滚滚道：“我大限将至，怕是难以存活。听我把话说完。”
莲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便撞上床沿。
那人胸口凝聚一口气道：“我命不久矣，只望你们能替我捎信到山下铁铺的刘掌柜处，让我二弟速速管理家中事务，代我照顾家中老小。不可让我母亲知晓我的死讯。”那把所有力量聚在一口气间，话毕，吐出一口鲜血在郭云英身上，随后双目紧闭，人垂落了下来。
面对着鲜血淋漓，云英放声大哭起来。是不是父亲临终前也是如此的眷念亲人，对戎管家交代身后事的悲凉。失去亲人的痛苦在别人身上发生，感同身受那般的剜心疾首。希望不要再有那种苦难发生。
若这人就如此殒落，他的家人失去了支柱，他口中的母亲该是如何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酸。
“莲香，续魂水，快滴上。”云英哭着对莲香道，“不要让他死，好吗？”
郭云英呜呜呜呜的哭声不断，凌乱的头发早已无法顾及，身上的脏衣更是来不及更换，只是那人怎么也不肯再醒过来。
“你不要放弃，活下去，好吗？你的家人期盼着你回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郭云英坐在那人身边喃喃自语，似乎是跟自己的父亲在道出自己的心声，那一刻，她分不清到底是在跟谁说话，只是觉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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