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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宫斗伊始


  元欣此时眼中噙着满满的感动,拼命点头,载淳真的没什么她可挑的。冠玉郎面,温柔幽默,尊崇之最,待她亦有礼有节。除了他的生母实在对元欣太多偏见猜忌,正如皇上所说,那是上一辈的事,她若能顺从婆婆,孝上宽下,想来世间哪有解不开的结。

  “元欣定不负皇上所望,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女人该做的事上,一定不会成为皇上为政累赘。在后宫亦会安分守己,严以待己,宽以待人。”

  “元欣,你这么说朕便安心多了。早日回去休息,遇到难处一定要想朕会保护你的。”载淳浅笑目送元欣离去,载淳想到自己马上要出宫了,米足一个人在宫中,实在不放心,故而留下一道圣谕,“赐封巴颜米足为和佳格格,奉利以答应配置。”

  载淳照例到长春宫为此圣谕请印。他亦不记从何时起定了的规矩,年数久了,自己也没有印象了,西主子瞧了瞧载淳圣谕,原只为个没有背景靠山的小丫头,西主子浅笑中藏不住的满意,“和佳格格,这是什么封号?”

  “额娘,朕尚未大婚,皇后都未立,后宫女眷何人照应,度封她答应、常在到让家世显赫的秀女自觉面上无光了,‘格格’只是女官的名号,她亦不会受到嫔妃的排挤,至于‘和佳’二字的来历,其实与‘荷家’谐音那也是朕青少年时美好的回忆,额娘,呵呵,不是过来人么,应该懂的.也是额娘教皇儿,再喜欢也得藏心里否则只会害了米足,名分排位公平符合大众期望,后宫安宁嘛。”

  “好好好,额娘也要皇儿学着解决一些事情,你大婚之后,也要亲政了,皇儿彻底长大成人了。呵呵…”西主子笑着对皇上点点头,“宫里已经开始绞菊花儿了,皇上是不是要出宫避避?随行的人和行李打点得如何?”

  “就一日的功夫准备,朕就当微服私访了,找个王府住些日子,离宫里近些,需要什么派人回内务府取。”

  “王府?那哀家尚不晓得哪个王府不种菊的…”

  “额娘好大忘性,对菊儿不耐受的又不止朕一个,爱新觉罗‘载’字辈儿的兄弟十之八九都是这毛病,朕只要住亲王府,都安全的很呐。”

  “那你真定下带元欣去?”西主子试探地问问载淳,她真希望能够听到另一答案。

  “是啊,定了元欣,额娘。朕出宫躲躲,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她跟朕出这趟宫,还不晓得是一路平安还是吃苦受累呐,朕是没法子,您何必着急呐。”

  “哀家不是着急别的,以往哀家派小安子照应你,后来福哥儿也愈大愈能干了,这次你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小姐随行,一去就是十天半月,额娘怎放得下心。”

  “额娘放心好了,菊儿绞完了朕就回宫,最晚十月初十。”

  载淳请圣孝皇太后印后便把圣旨拿了去。

  回到养心殿,元欣已早早地候在养心殿处,“元欣见过皇上,不敢耽误皇上正事,所以提前过来了。”

  “你来的正好,咱们呆会儿找了便服,出宫去朕要买些东西。”

  “是,元欣立马就换便服,皇上的样子,还有事要交待?”

  “元欣你果真如传言所说慧质兰心,朕去去就回,你两人先梳妆打扮打扮。”

  载淳笑着夸赞元欣一句便匆匆离去,他赶着去尚服局把圣旨放到荣玉儿手中,这道圣旨最大的作用便是保护米足周全了,此次出门,载淳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对菊花儿实在对他‘杀伤力’太大,不得不使法子避避。

  载淳三步并作二步赶到尚服局,荣玉儿正坐在局子里描眉,载淳亲手将请了圣母皇太后印的圣谕教导荣玉儿手中,“姑姑,朕还是不放心米足一人在园子里,她身子弱,没人照应,朕在宫外也不安心。”

  荣玉儿一惊,“皇上要出宫?那米足?”

  载淳打开卷轴,“朕出宫为避菊花收采,也不去多久,其实事宜朕亦有安排,唯有米足,她与朕有些小误会,朕今日却不得不出宫避避,她在宫内朕唯一可以相信之人只有姑姑了。”

  “姑姑自会照应她,毕竟米足是姑姑手下带大的,皇上安心出宫,早去早回。”

  二人便启程径直去了恭亲王府,恭亲王府离紫禁城不算远,车轱辘的滚咚声令元欣与载淳之间的尴尬不那么单一,很快二人便到了简朴却不失气派的恭亲王府,王府的老王爷已云游多日,如今当家做主的澄小王爷却仍在外头“透支”着皇家的脸面,王府的小厮不想皇上这么早便来了,急急忙忙的收拾皇子的收拾屋子,去找小王爷的找小王爷。

  一位小厮忙接下载淳行李,物件儿倒轻少,有一箱子却格外的沉,元欣见那小厮一人似乎搬那银箱略有些吃亏,便回头问了,“皇上带了多少银子?澄哥哥的名声皇上不知?”

  载淳贴了元欣的耳朵,悄悄与她说“哪能不知,朕锁都没上,哪日替他把债请了。”

  ......

  皇上终究选了元欣,这令西主子心中十分不快,阿鲁特氏不仅身世令她反感,连属相也与她相克。

  在紫禁城的心却不宁静,静谧芬芳的长春宫里,替她拆下扭子,盘顺了头发,刘哥儿缓缓地用小宽齿梳替西主子梳顺头发。

  “咦,近日,怎用篦子愈少了,哀家记得往日你还随带一套各种材质做的篦子呐。”

  “回娘娘的话,奴才是手艺人,得不断学习新的技能呐,篦子其实最容易伤头发,宽齿的梳子倒最好,把齿尖磨得圆圆的,一面梳头一面还可以起到按摩头皮的作用呐。”

  “嗯,蛮有道理的呐,随意盘个髻罢,哀家呆会要歇息,弄个好睡的头型。”

  “喳,奴才遵旨。”

  “刘哥儿,呆会儿派个人去内务府传富察丫头来一趟长春宫。”

  “喳,奴才这就派人去,免得耽误娘娘歇息的时辰。”

  “翠拉!你派大白去一趟内务府,娘娘传富察小主。”

  “是!”翠拉应了声儿便遣了大白去传人。

  正好西主子的睡如意髻盘好,富察小主也踏进长春宫,向西主子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富察恭请娘娘万福金安。”

  “好丫头,规矩周全,模样又生得俏,哀家还就喜欢你这样的好儿媳,呵呵。”西主子浅笑了笑,“来,丫头,哀家仔细瞧瞧你,素日总有个好出风头的,皇儿才忽略了丫头你的秀美,你阿玛亦是哀家手下一员‘猛将’,富察氏与叶赫那拉氏喜结秦晋之好,本多美满,偏有不识好歹之人总要趁机卖弄自个儿那点小机灵。”

  “回禀娘娘,轩儿入宫前阿玛便千叮咛万嘱咐,无论何时,断要以西主子和皇上意愿为最高宗旨,无论给了轩儿什么安排,也要开开心心的接受,不可与人结怨,不可强出风头,争风吃醋,要在学宫廷规礼之时改掉小姐脾性,能伺候皇上就是女人最大的福气,自个儿若连这些理儿也不懂,就卷铺盖自个儿回去嫁了,看世间男子能不能有皇上的好。”

  “哀家着实没有看错凤秀,教的闺女也令哀家欣慰不已,有理有节,进退得宜。”

  “娘娘,轩儿心里也苦,不知可否跟娘娘说句‘娘家话’。”

  “你说罢,哀家自不计较你言语进退。”

  “轩儿自向格守本分,从不逾越,但不知为何,皇上似轩儿如无物,轩儿实在不愿卖姿弄骚引皇上注意,皇上却正眼也不瞧轩儿一点,轩儿想请西主子指点一二。”

  “轩儿你的单纯哀家自是识得明白,可轩儿,美貌既是你无人可比的优势,亦是世人皆误会你风流任性的源头,自古红颜多薄命不如道理,你如何在美貌与误会中游刃穿插需要你的智慧,得天独厚的优势,你不懂用,亦会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剑。”

  “轩儿……确实不懂……打小就是姑姊姐妹领着轩儿作针砭线凿活计,师傅教读书亦只读女儿经,其余一切额娘从未让轩儿接触操心过,轩儿的脾气的小性儿府中奴役也只笑笑。”

  “大家闺秀当如是,如今轩儿是大姑娘了,你额娘乃凤秀正室嫡妻,同样贤良纯善,又儿女双全福禄其享,于你宠些是自然,如今轩儿成为秀女,家人心中记挂定甚于以往,一墙之隔却互不知里外春秋,哀家今日独唤你来自是明示于你,皇上的心只会属于一个人,那个靠机遇与缘分,凡人强求不得。皇上的身却是‘能者居之’,但他定是对谁好感更甚谁则获至宠,真宠还是假宠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看见的是皇上‘最宠谁’,切记,可‘最’却不可‘专’,‘最得宠’者得天下,‘专宠着’则失天下。”

  “皇上的心?皇上的身?”富察小主正因单纯而得西主子欣赏和指点,却仍旧不明白娘娘所指。

  “皇上的心很小就交了出去,儿时,两宫太后忙于政务,乳母又极尽欺上瞒下之手段克扣他,他少年偶识一小丫头,心生好感,二人互相照应,小丫头不知他是皇上,待他很好。因而成年,皇上对一众秀女较为冷淡,唯愿接触元欣,因皇上认为元欣瞧着大气婉约。轩儿尔等美人于他暂欠吸引力,皆因皇上仍对儿时所受屈辱耿耿于怀。待皇上日渐成熟,看待人事物的心态自会改变。轩儿若能一举得男,皇上怎会不宠爱你?如今你切要展示你容人之度,让皇上放心地宠爱你。”

  “轩儿谢娘娘明示,那,轩儿该如何自处?”

  “从明儿起,打扮要素净些,针线学够用了便放放,多读些书,不是读什么‘孔子曰不曰’的大道理,哀家给本好书你,名叫‘石头记’你过了细去琢磨其中奥妙,人情世故,女人娇嗔与强势如何把握倒可以有平衡之态,姑娘家读读只当长了见识去。”

  “是,轩儿叩谢娘娘费心指点,定谨遵娘娘教诲。”

  “好了好了,哀家乏了,你且退下罢。”富察小主退下后,捧着西主子赐的“石头记”沿路走回内务府,走到御花园门前,瞧见几个小太监把多好看的菊花儿都剪了,身旁还放在大木桶,将剪好的菊朵儿放进去,富察好奇的凑了上去,“这花儿多好看,艳得跟缎儿似的,这样剪下来不糟蹋?”

  “奴才见过富察小主,回禀小主,皇上打娘胎出来便有不耐受症,最不耐者菊,往年西主子出宫让皇上待宫里不开菊儿的殿,今年皇上希望给西主子办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宴,恰逢菊花儿盛开,于是自个儿出宫避避,命咱们的菊儿...”

  “出宫避菊?宫外的菊儿此时不开不成?”

  “回禀小主,宫外的野菊儿大概都谢了,此时盛开的乃波斯种的大力球菊和云南大理的大朵凤尾菊儿,趁最艳时采下,脱去水份,染上些许颜色,说不定还能做花簪呐。”

  “皇上厌菊,谁会戴这个?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剪了它有多远弄多远罢。”富察笑了笑便抱着西赏子当的那本厚厚的石头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碰上了来御花园片儿检查工作的小福子,富察笑的更艳了,“福哥儿,巧的很,在这儿遇上你,西主子刚找我去了趟长春宫,我本来紧张,生怕是什么事失了周到娘娘对我有看法,原是娘娘见我不善逢迎,特地指点一番,还送本‘石头记’给我打发时间。”

  小福子够着脑袋一看。‘石头记’可是西主子最爱读的书,赠与小主,大致亦等于明示对富察小主的喜爱与重视,小福子笑嘻嘻地凑了上来,“小主可有替小福子在西主子跟前儿美言几句?”

  “福哥儿你这干劲儿,还用人美言什么,西主子慧耳孔明,会看不明白?”

  “不是,不是,奴才,奴才希望云儿听到...”小福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云儿是西主子跟前伺候的小丫头,小福子百般讨好她奈何云儿从未正眼瞧过他,有安德海那样的玉面郎比着,其他小太监顿时黯然失色,如今安大总管去了,福哥儿终于有机会出头了,不过还得押对宝,哪位娘娘日后最得西主子宠,他使对了力便可多接近云儿,也令云儿改善对他的看法。

  “福哥儿有心上人?”富察一脸看热闹的样子盯着小福子,“也是,福哥儿日后指不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呐,云儿那丫头太有福气,就跟皇上打小看上的那个叫来什么的一样是好格局好八字儿,咱们出身好不好却没好机缘,想些多的倒是不好人了,呵呵......”富察鹦鹉学舌地絮叨几句让精明的小福子立马听出话外之音。

  小福子立马表起了衷心,“小主子的高贵无人能比,您从御花园来,您瞧,皇上不耐菊儿,那菊儿便在宫里开不了几日......”

  富察对小福子一番指点,“福哥儿的意思?”富察掏出一个金锭子,“福哥儿,娘娘是嘱咐我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可在这深宫之中,只靠自己单打独斗总归是白费力气儿的,毕竟我不如那丫头,又不如元欣运气得皇上赏识,在宫中人生地不熟的,多希望有个识趣肯带带,福哥儿与我也是有缘,可否请福哥儿指点一二,富察若的皇上恩宠,定不忘‘挖井人’不是?”

  小福子呵呵的,“那丫头与富察小主在奴才看来简直一个是芝麻一个是西瓜,小主,奴才这语虽糙些,理儿可不糙呐,皇上便是再喜欢她,也不过给个猫儿狗儿般的名分,至于元欣小主,她能做到的富察小主都能做的更好,什么长的过日子?说指点不敢,只从小到大奴才见得多了,能作人上人的刚开始哪有不吃苦头的,小主,奴才盼您好是真心话儿,别的小主奴才是惹不起,可是什么没规没距的野丫头,奴才可容不下她挡了小主的前途。”

  富察一笑却掩不住那艳光流溢,“福哥儿,你可真是人精儿呐。”

  小福子心中暗自窃喜,西主子当初就称安德海为‘人精儿’这夸赞比得个金锭还叫他美。

  “福哥儿的意思?”

  “嘻嘻嘻”,小福子一脸的奸笑,“不给小主想个即好又周全的法子,哪里对得起人精的谬赞。”

  富察立马够了上去,“福哥儿,你说。”

  小福子神经兮兮的低声气儿说道,“奴才听云儿说,那丫头命里生了变数,这会儿皇上也不在宫中,那丫头福气儿到来了。”

  富察捂着嘴笑了笑,“福哥儿不愧是人精儿,名字叫的好,老天都帮你,看来这宫中不是谁都懂得你福大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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