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没良心的徒弟
“师父，我回来啦。你的徒弟我回来啦！”
一如游戏中的设定，固定式的NPC人物本尊是不会乱跑的。我领着三个财主，踏进步云崖的草茅，当中唯一的人物角色正是那剑痞忆秋年。只见他满脸诧异神色，从旁边的储物箱中翻出一本农民历，煞有其事地一页页翻着，口里咕哝：“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宜出葬、理发；忌嫁娶。”
“老头，你很不给面子。”
“咿，为师是满心欢喜的莫名其妙呀。这才要研究一下日子，看看是不是你前日命犯大劫，学你师兄那般给人打成重伤，被这三位姑娘救了回来。啧啧啧，有言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份本事，你师兄见了也要拜服。”
“是呀，您老的徒弟老是给人打重伤，都快成习惯了呢。”
“诶，学艺不精，怪到为师身上也太过了吧。做师父的，可没有藏半分功夫。会的全教了，剩下的就只看你自个儿的体悟。”
“您又要跟我讨论起，究竟徒弟有没有出息，师父该不该背负责任的问题吗。奶奶的，台湾人就这点差，体育界中从没培养出几个象样的人物。就算有几个大放异彩的，也都是天赋加上努力，独自打拼下来的成果。要是把他们放在更好的环境里头，哪一个不能成为世界瞩目的好手。就像王建民那样，谁能想象他在中华职棒这堆烂泥中打滚的模样，没去纽约洋基，能有今天的地位嘛。政府不支持，啥都算个屁！哪个党都一样。”
“好了，好了，徒弟呀。说这套，做师父的说不过你。说起来我也算冤，崎路人老小介绍的好徒弟，折腾起这把老骨头的本事，比起他师兄来只高不低。千万记得提醒师父呀，下次别再收徒了。”
对于这样的开场，晴雨三个人似乎不太能适应。从一进门到现在，都还没讲过半句话。完全不像上一回，带领粗佬他们来朝拜的时候，一看到忆秋年就如同饿虎扑羊，完全没有我说话的空间，就是十一张嘴巴围上去吱吱喳喳。就在我沉浸在又一次辩赢忆秋年的愉悦当中，喵儿在这空档冒出一句：“师父呀，你跟你徒弟都这么说话的？”
忆秋年一听，可算是剑心大悦。捻须笑说：“诶，都叫师父了，不给见面礼可不行了。来来来，一人一个，都拿好了。”
不是说不收徒嘛，这都高兴成什么样子。没看到给物接物的动作，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一老三小玩啥把戏。过没片刻，我清楚了。紫瞳最先拿出，再来是喵儿，最后是晴雨，三个人手拿忆秋年的戏偶虐待着。其实她们应该是很认真想要操控手中戏偶，做出帅气的动作。可惜戏偶痛苦地抽慉的画面，又一次在我眼前上演。幸好‘(戏偶)的信赖’这项道具，就跟玩家人物头上所出现的字幕一样，NPC是看不到的。否则忆秋年看到自己给这三个人这么虐待，恐怕就要送人去免费复活了。不过在他眼中，三个玩家手舞足蹈的跳大神模样，也不是什么正常状况。就看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必杀废柴人，然后再惋惜地摇摇头。那让人心领神会的神韵，给我一种盖他脑袋的冲动。他奶奶的，这游戏做得这么传神干什么呀！
“徒儿呀。”
“诶。”
“难得有贵客来访，还不去泡茶，来招待客人。只是记得这茶呀，普通、微香就好，特别是做师父的一定要有。”
话意很深，只是我不想深究。同时画面的角落弹出小型对话框，内容不外乎刚刚忆秋年所发布的临时任务，有着确定与取消的选择钮。这样的临时任务在与NPC对话中时常出现，只要玩家与该NPC的好感度在友好等级以上。但内容通常只是人级下品的程度，也就是说泡泡茶、找找东西之类，就算完成的小任务。我毫不考虑点选了确定，自去草茅后头的小灶旁，准备泡四杯茶来。
至于那三位财主，就由得她们去跟忆秋年侃大山。毕竟要让刚进入‘苦境’这款游戏的人清楚地认知，不经由‘(戏偶)的信赖’而跟NPC对话，只是挑战在这个个性设定底下，对话数据库的丰富程度罢了，并不会改变或获得什么。偶有的例外，也不过是不起眼的对象，或是没价值的玩意儿。
“喂，徒弟呀。”忆秋年隔着窗户叫人。虽然这样的行为很不礼貌，但俺也不跟一个虚拟人物计较，答了一声。当然，注意力还是集中在泡茶上面，一边对照着自己做的攻略笔记，一边看着画面的定时器。他继续问：“听说你要加入这三位姑娘的村子？”
“她们说是，就是啰。”
“那你是不是要师父，搬去你们那村子住？”
“你肯去，那是最好。毕竟这鬼地方太远了，想过来一趟，都得跑上老半天。”说真的，今天带晴雨她们走这一回，虽说沿途顺便打怪兼练功，还跟三个菜鸟诉苦兼教学，路途上不算太无聊，但我还是怀念起之前的时光。不管去哪，地图上有多远，都这么用晃悠的，画面一黑、场景一换就到了。
在我无限怀念当中，画面角落又跳出确认窗口。俺也懒得细看，移动鼠标就点确定了。瞬移的日子多么好，要靠两条腿来过活，可不单是不适应而已，根本就是痛苦。
“那好，等你们村子建立起来，做师父的就搬过去了。”
喔……
“恁拱瞎？”(闽译：你说什么？)
晴雨三个人喜不自禁地包围住忆秋年，更加聒噪的东扯西讲。这下我可九成相信‘她们’是女的了，对一个老头瞎缠的绝招，可不是一般正常的男性同胞做得出来的事情。只是对这三个菜鸟，我很难想象她们是否理解这闻所未闻的事情，究竟是代表什么意义。喵儿、紫瞳只是一个劲地去跟老头子撒娇罢了，各种甜言蜜语听得我头皮发麻，四肢酸软。
对我而言，自‘苦境’开服的七个多月，俺本身也玩了不下四个月的时间，不管在论坛上或是各种消息管道都没听过这档子事。如今活生生地在俺眼前上演，A级NPC人物移居玩家领地，这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但我心里头冒出的另一个想法，却是不断地滋长，怂恿我问个究竟。那就是‘苦境’的累积奖励设定，一项任务久没人做或是一项物品久没人拿，那么接下并完成这个任务的，或是挑战并获得该项物品的人，任务奖励和物品都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当然了，从开服以来就没有人做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会得到更多。这点奖励，在任务系统庞大繁杂的游戏设定中算是很正常的，要不然谁肯去尝鲜呀。想到此，我也不管炉灶上的茶水了，靠近窗台，探过头就问：
“师父呀，您老人家头一次出山，总不会两手空空就往人家领地上跑吧。这样不但没礼貌，而且难看。好歹也带只鸡，或是准备个几把宝剑当见面礼。”
“什么我老人家头一次出山，难听。我老人家第一次下山，说起来没要徒弟你去请个八人大轿来抬，做师父的已经很够意思了，还要这个家徒四壁的独居老人带伴手礼，这也太……罢了。”忆秋年转向晴雨等人，装出一副和善高人的模样，慈祥和蔼地问：“姑娘的村子既然还没建起，那不知预定定居的人有几个？”
比了比自己三个，还带上窗外的俺一个，晴雨怯生生地说：“四个。”
“哎呀，真是人气弱呀。这样好了，我老人家做主，再替你们拉上几个苦力，如此可好？”
“好呀好呀，欢迎欢迎。”喵儿已经高兴到找不着北了，一副开心雀跃的模样。我正在想，假如这时忆老猴突然来一句，‘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之类的话，不知道她们会变成什么样的表情。不过看在这表情丰富、写实，愈发相信她们是有钱人家的小孩，用着相当高级的游戏设备。这让我感到郁闷了……
三位性急的小姑娘在聒噪完一段时间之后，察觉到她们应该要做的事情。确认了最后几句话，冲冲忙忙跟忆秋年道别，就把我抓到回程的路上。因为她们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快建立起领地，好迎接这尊大神的降临。谁也没有把忆老头话中的苦力当一回事，这老鬼肯来，大家就得要额手称庆了，还敢奢求其它。只是这段路上，可苦了郁闷的我。
先不说有一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问题，估计上论坛也找不到相关讯息，就是她们问东问西，问起了剧集中忆秋年时代的种种，也不是我能回答的。忆老头最活跃的时代，龙图霸业……我没看……
倒是在这样的好心情中，喵儿转性了。她爽快地叫起我：“喂，必杀，真没想到还真给我们收到了忆秋年。运气真是太好了。──”其实我刚刚研究了一下系统讯息列表，发现我的‘忆秋年的信赖’少了三千点的信赖点，这就是这位老人家搬家的代价。“──我在想，既然由你来带我们，能够有这么大的成效，也就没必要再去观察，搞什么试用期了。听你讲，都吃一个月的泡面跟白吐司了，怪可怜的。这么吧，晚上下线之后，我跟晴雨她们凑一凑，就先把你一个礼拜的薪水还有收服忆秋年的奖金，汇到你的帐户里头。星期六日的九百五，一到五的四七五，加上奖金的一千二，总共是五千四百七十五元没错吧。至于下礼拜的薪水，我们再努力存存看，这边是穷学生嘛，你了解的。”
那个奖金一千二大概是什么样的概念？就是我三餐吃泡面，可以吃上个十天，还不包含热水钱；很节省地来使用，可以是我一个礼拜的生活费还不含水电。也就是说，俺卖掉那个绝品师父的价钱可谓是贱到了极点，说是跳楼大拍卖也不为过，这就是我闷的理由。
说起来，使A级NPC移居到玩家领地来，尤其是忆秋年这种级别的人物，本就是有市无价的买卖。谁都想要，谁都希望找的到人帮忙，问题是谁也没办法做到。所以之前在跟喵儿她们谈起的时候，也就是玩笑性质的一千二。论坛黑市的买卖，佛牒一把都还喊到近万块的价钱呢，个别服务器还有破万的价码。让忆秋年移居玩家领地，我根本不知道该开到什么样的价格，甚至也不相信能够达成。没想到……
且不说事前已经约定好报酬，在生意的道义上我不能再更改；就算我要拉下脸来重新喊价，人家忆老头都答应了，也不管我这边喊价成功不成功，他就是会跑到人家领地上定居，我一点筹码都没有。算了，越想越闷。
一千二卖掉一个忆秋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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