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沉重的妖孽
“萧姑娘，这一次你确实是赢了，但也仅限于这一次而已。你要知道我们要做的事情并不是非你不可，或者说并不是非要完整的你不可，用你自己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是最愚蠢不过的，你用你全部的筹码来获得一些对你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信息，值得吗？”
封晋一边递给萧明媚一套衣服，一边冷冷对她说着。
萧明媚湿着身子坐在床上，看出封晋眼中的冷意，手抚上并没有任何伤痕却隐隐作痛的脖子，扯了扯唇角。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她也不想用这种办法，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毫无准备的被带进封天塔之中同她最初的目的已经有些背道而驰，她只能争取和林笑尘对等的地位，为日后向他索取魂灵做准备。
真正见识到了封天塔内部的实力后，萧明媚深知强取魂灵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直接向林笑尘索要，而这样做的前提便是她必须有那个资格向他索要。
“封天塔塔底，有什么？”她的声音还有些嘶哑。
封晋站着俯视她，并没有因为萧明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恼怒。原本微微上挑的语调此时也变得平直起来，“去屏风后面把衣服换下来，我会告诉你塔底的事的。”
萧明媚点点头，接过封晋递来的衣服从床上起身走到屏风后头。足可容纳四人的澡桶里面热气蒸腾，熏得萧明媚有些冰冷的身子一热，连忙把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泡了进去。
外头封晋的声音响起，“我没法儿准确告诉你封天塔塔底究竟有什么，只能告诉你我曾经进去的时候见到过什么。那是四十年前的事……”
大陆上修为达到灵寂层的人除了拥有更长的寿命以外，还可以青春永驻，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她并没有惊讶，只兀自擦拭着身上的血痕，在哗啦啦的水声里听着封晋的解说。
“四十年前，我利用恋风湖一举突破心动层达到灵寂，在尊主的命令下进入到封天塔的塔底。那里……”他的话停了一会儿，让她觉得是想不出来该怎么形容那种景象，“那里很像一片虚无。”
虚无？什么意思？
“当年，我从一处特殊的入口进去后，看见的就是一片虚无，天地连成一片，塔底自成一片空间，如同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一样，一片虚无之境。然后，尊主带着我向前走，踏在那片虚无的半空之中。”说到这儿，封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恍悟道。
“哦，对了，那里面，宗气不能外放，只能依靠精神力包裹全身浮在半空行进，但最少也需要是心动层的人才能在半空悬浮着。当年我用精神力包裹着两个人前进，走出的距离很短，在精神力即将耗尽的时候就会退回来。尊主并不主张冒险去取东西，因为没人知道在塔底精神力耗尽之后会面临什么境况。其实你并没有必要担心自己的安危，那东西必须是尊主才能感应到，你只需要把精神力外放出来包裹住你们两个人就可以了。”
她听到这儿，明白了封晋刚才说的“并不是非要完整的你不可”这句话的意思。只要能将精神力放出来，她就还能被利用。即便缺了条胳膊少了条腿，仍旧是可以的。
她冷汗涔涔的向水里沉了沉，平视着澡桶内的水面，冷静的反省着刚刚自己的冲动。
若是林笑尘再狠心些，若是封晋不在，那么她就未必能活到现在了。或者说是完整的活到现在。
刚刚林笑尘对她是真的动了杀意的，她清楚的知道。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即便他只是像捏住一只蚂蚁一样不屑。
她又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强者为尊的铁血准则。
必须要提升实力啊……
她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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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换上一身深紫色底料绣暗金曼陀罗花锦袍的萧明媚亦步亦趋地跟在林笑尘身后三步远的距离走着。
“离我那么远作甚？莫不是怕我吃了你？”林笑尘微微偏头，露给她一个弧度精致完美的侧颜，唇角微勾，一抹似诱惑非诱惑的媚笑浮现，让人联想到那些四季中开得最为艳丽的花，盛放的姿态妩媚万千，楚楚的韵致恍惚间带上了三分妖冶的魅，让人无可避免的为之惊艳失神。
萧明媚抽抽嘴角，这位还真是时刻不忘展现自己的美貌啊。她倒是不怕他吃了她，只是对这样喜怒无常的妖孽，还是离远些视为上策。
“哪敢，尊主说笑了。”萧明媚也算摸透了点这位爷的喜好，他似乎很讨厌女人，尤其是十分硬气的那种，在经过上次血一般的教训之后，她就打算好要做一个听话的“精神力提取仪”了，只向他免费提供精神力，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省得什么时候那位爷觉得自己太过硬气再来掐她一次，她可受不起了。
林笑尘觉得无趣，也没再多做纠缠，转过头去继续向着塔底的入口走去。
入口还是在封天塔一层，和前些天的恋风湖相隔甚远。
这边的环境明显比恋风湖那边要清爽许多，和那边血腥味弥漫又因为整个塔体是封闭着的缘故更加憋闷的环境不同，塔底入口的这边显得更加沉静，但诡异程度丝毫不亚于那边，甚至于这边这种仿佛没有任何获得生命一样的死气沉沉比恋风湖更为诡异。
林笑尘停下脚步，萧明媚也随之停了下来，看着他前面的那口井，默然不语。
这不会就是塔底的入口吧？这么简单？
她还以为入口得藏得多隐秘呢，没想到就这么暴露在这里啊……
她看了看井口，又看了看林笑尘，却忽然在这一眼时怔在原地。
疼痛、悲伤、迷茫、不解、悔恨、遗憾……
诸般纷繁思绪刹那浮现，让林笑尘那双写尽风流的眸子瞬间盈满复杂的情绪，仿佛多的都要溢出来一般沉重的令人无法呼吸。恍惚间，萧明媚觉得像是有一只千斤重催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发出一声重重的闷响，沉重的让人窒息。
究竟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他那双一向只有风流的眸子中充斥着那么多的情绪？这里，究竟放着他的什么，才让他一向隐藏的极好的情绪这一瞬毫无防备的暴露在她这样一个陌生人的眼前。
萧明媚莫名的有些心疼。即便他活了不知比她多了几十载，即便他曾经想要杀了她。
她觉得，能有这么丰富情绪的人，应该不会害她……
唉，她果然还是太过心软，哪怕他曾经威胁过她的性命，她还是会觉得心疼他。就看见无家可归的孩子，就算不能提供什么帮助，但心底里还是无可抑制的有同情萌生。
在现代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她，还是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人命如草芥强者为尊的世界啊……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弱点，但却不想去改变它。她不想变得对人命冷漠如斯，因为心软的她，才是她，才是那个鲜活明朗的萧明媚。
诸般思绪不过一霎，林笑尘连忙把情绪收敛了起来，回头看了眼萧明媚，并没有在她眼中看见什么异样的他，认为刚刚他的情绪并没有落进她的眼里，于是心中暗暗松口气，对她说，“走吧，我们下去。”
说完，向她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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