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狱
一只手，触感冰凉，抚上她的眼睛。
萧明媚依偎在君逸轩怀里，听见他的呼吸声，同时用精神力将两人的身体包裹起来。
在精神力外放的一瞬间，她知道了君逸轩不想下井的理由。神秘塔底的力量，会将人心中最隐秘归恐怖的记忆暴露出来，强迫人们回想的同时，也能被他人所见。
萧明媚是如此，林笑尘是如此，君逸轩亦是如此。
她在同一时间，窥见了君逸轩的记忆。一闪而过，却令她脑海之中“锵”的一声，如同千斤重刀轰然劈落，砸开一道惊天沟壑，露出内里鲜血淋淋的真相。
她一怔，想要抬眼去看君逸轩，却因为眼睛早就被盖住而无法做到，只能在那样血淋淋的事实面前，沉痛到潸然泪下。
手心触及她的眼泪，君逸轩心中一痛，抵在她耳边，道，“别看了，都过去了，我本来不想你知道这些的……”
她大力摇头，仿佛想将脖子摇下来一般用劲。似乎凭借着这个动作，就能否定了他曾经受过的痛。
但是，不能。
君逸轩掩着萧明媚眼睛的手没有用力，她却也不想让他看见她现在的表情。
他微微仰首，吐出一口浊气，虚立与半空之中，抱着萧明媚的身子。
她不停的流着泪，只因他的记忆里，有尚且年幼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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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六岁的时候，修炼到疲倦的她偷偷躲着萧剑，跑到了后山去散步。
彼时，春光明媚，莺飞草长，鸟鸣婉转，迎来的春风吹在脸上、身上，直教人想要张开双臂大吼一声，抒尽胸臆中长久以来存在的憋闷和烦躁。
她踩着刚刚萌芽的草，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游荡在后山之中。
然后，她遇见了一个小孩。
破烂的衣服遮不住孩子身上青紫色的痕迹，腿间依稀能看出红白相间的液体，像是溅上去的一样，斑驳鲜明。
她眉头一跳。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伤痕。这些伤痕，让她想起她曾经的噩梦，拼尽全力也摆脱不了的梦靥。
她有些怔愣，也就没看见孩子转醒，缓缓睁开的双眼。
等她回过神来，对上的就是已经张开的，那双眼眸。
她惊得倒退一步。
她从没见过那样的眼睛。
黑，极度的黑。
那是一种森凉的黑，是一种幽闭的黑，是一种仿佛能将人拖进黄泉地狱永世不得而出的黑。似乎是深邃而平静的黑中，又酝酿着澎湃的黑，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怒气，像一尊千斤巨锤，轰然砸向她的胸口，令她再不能呼吸。
她看着那双眼睛，似乎看见那些幽暗的森黑的地狱中浑浊不堪的人与事，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小孩看着她，眼里的戒备在倒映出她六岁的身躯后，放松下来。但那抹森凉和幽闭，却没有和戒备一同褪去。她知道，那将陪伴他一生。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出手，她还只是个六岁的孩子，什么都做不到。他一看就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能够看上十岁左右的男孩，未必就不会对六岁的她起意。她应该立刻离去，却因为想起曾经的自己，而迈不开后退的脚步。
她最终，还是叹口气，在男孩目瞪口呆的目光注视下，上前为他包扎。
她撕开自己嫩黄色的薄衫，将男孩身上稍重的，渗出血丝的伤痕都小心翼翼的包裹起来。神情专注，动作温柔，像在进行什么不可亵渎的朝拜仪式。
所以，她没看见，男孩眼中将惊讶转化成了别样的情绪。
她包扎着他的伤口，却独独避开他斑驳的下身。突然开口，“人的一生就像昼夜的交替，有白日就有黑夜，有黑夜才有白日。白日到来，阳光降临，驱散黑暗。像人生中那些终究会被驱散的阴霾。黑暗总会过去，你只有做自己的阳光，白日才会来临。”
他豁然抬头，不顾身上撕裂般的疼痛。对上她了悟的目光。
六岁的孩子，二十六的心智。
听在十岁的他的心上，开出一朵永远向阳的花。
他将她深深记在心上，即便她只是为自己包扎，即便她转身离开了他，他还是把她记在了心上，永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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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没想过，那次她遇见的竟然是君逸轩！
她对那个孩子仅剩的印象，就只有那双表面森凉下掩盖着滔天恨意的眸子，而当她见到长大的君逸轩时，那双黑眸里已经将最表面的森凉都藏了起来，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她只看见自己为他包扎的一瞬，之后，她再看不见他的记忆。
但仅这一瞬，就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看。
在遇到她之前的事，她不能去看，在遇到她之后的事，她不敢去看。
君逸轩究竟经历过什么，才得到了如今在天殿的位置，或许只会有他一个人知道了。她不需要知道那些，她只要看着自己面前的君逸轩就好。
但是……
萧明媚就这被他抱在怀里的姿势，扎进了他的胸口。不一会儿，君逸轩就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他掩着萧明媚眼睛的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我总想着，我经历的所有，或许只是为了如今能在你身边，看你一眼，再看你一眼。”他的话，很轻，却让萧明媚哭的更厉害，“有些事，想着你，便总不是那么难熬了。”
她在他怀里拼命摇着头。
“不，不是的！”她哭，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只为这个谪仙一样的男子，曾经历过的地狱。
她什么都没能做到。
“对不起，对不起……”她埋首于他怀，泪水一遍遍浸湿他胸前的衣襟，不断重复着道歉的话，为世事的森凉无常。
“没事的，都过去了。”君逸轩安慰着萧明媚。
是的，都过去了。
那些曾经纠缠于他的人和事，早已被他留在身后。那些肮脏的事，他对那些人做过的事，永远不想让她知道。他对所有的事都能不甚在意，然而只有她，他希望她能永远站在自己前方，成为他永远的阳光，照亮自己前路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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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晋听见虚无之中一阵哭声传来。
那哭声，是因不能翻覆命运无常而哭出来的声音。听在他心上，让他想起那些无法抹去的惨烈一幕。
哭声持续了许久，终于渐渐歇了。
封晋也松了口气，胸口那阵烦闷感消失不见。他低头看看躺倒的林笑尘，好看的眉皱起。
林笑尘还没醒，不知道他到底在经历什么，额上的冷汗直往外冒，看的封晋一阵担心。
“谁！”忽然，若有所感的封晋对着一片虚无低吼。
虚无中走出一道人影。
姿态款款，百媚横生，风情无限，魅惑天成。
九长老。
“哦？竟然会先找到你。不过也好，先完成天尊的要求，再去解决那两个。”说完，身前一股化为实质的精神力直直冲向封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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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暂时不太稳定，建议大家养肥了看。我觉得先收藏一个，等到八月份的时候宰是最合适的，我预计九月份开学前就把这篇完结，会开新文，希望大家到时候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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