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容

　　??　　“给我用力打。”老太君见她一句不肯求饶，越发狠下心来。

　　啪啪的声音清晰透出，汐奚紧咬贝齿，后背处冷汗涔涔，边上众侍妾掩嘴而笑，讥诮不已。

　　“够了。”男话语清冷，睨视一眼。

　　嬷嬷在老太君的示意下并未停下手动作，殿泽见他俊脸冷下，似有愠怒。玄衅起身，三两步来到汐奚身侧，大掌将嬷嬷手的戒尺夺过后，以内力震断丢在边上，“耳朵里进黄汤了是不是？”

　　殿泽忍俊不禁，见那嬷嬷已被吓得魂不守舍，“觅娘，这戒尺都是书院那些教书先生用的。”

　　“你给我闭嘴。”老太君拿他没辙，只得重复这样一句话，玄衅见汐奚压着脑袋，拧起的眉头稍有舒缓，柔荑抚着受伤的手背，“上辈是哑巴么，连喊疼都不会。”

　　她眼帘微抬，不假思索道，“我忘记了。”

　　站在老太君身侧的榕善禁不住笑出口，玄衅居高睨望，女的脸上，有一种说不明的情愫转瞬即逝，是什么，竟能让她连疼都忘记了？

　　榕善边给老太君捶着双肩，边将步往一边移去，莲足轻勾，将那断成几瓣的戒尺不着痕迹踢到她面前。

　　“你——这可是祖上传下的东西，”老太君果然发怒，激动起身。

　　玄衅蹙眉，朝着边上的殿泽使个眼色后，大步而出，衣袂轻拭，在同汐奚擦身之际，他脚步微顿，语气突然变得格外认真起来，“今夜来东宫，我想睡个好觉。”

　　她循声望去，男已迈步走出老远，老太君原想指责，身侧的殿泽忙先一步挡于她身前，“觅娘，多生气，人是会老的。”

　　“迟早有天被你们气死。”

　　殿泽示意边上嬷嬷将她搀扶进里屋，他旋过身，只见汐奚已径自朝外走去。

　　“闯了祸，躲得倒挺快。”男紧随而上，二人一道出了沁园。

　　“你胆不小，得罪了觅娘有你好果吃。”殿泽明眸微闪，望向她垂在身侧的小手，汐奚突然顿下脚步，正色道：“你们这些人都不是我能得罪的，可我说的话又有谁会信呢？”

　　二人对视，彼此的眼神，都是他们熟悉的。

　　干净的瞳仁攫住女潭底的黑亮，殿泽执起她的手握入掌心，“从在北荒营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汐奚面不改色，避开男视线，“有何不一样。”

　　“你不用紧张，”殿泽以食指轻拭她手背上的淤青，“只是种感觉罢了，你就像狼，难以驯服的小狼。”听到这般描述，汐奚眉头紧蹙，想要反驳，却被男抢了先，“狼，虽然凶狠，却能对同伴不离不弃，”他目不斜视，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字，“汐奚——”

　　“嗯？”她想也不想的答应。

　　“不离，不弃，真正能做到，太难了。”殿泽敛下几许寂寥，汐奚将小手抽回去，今日的他，似乎有些异常。

　　男望着空落的掌心，眉角轻扬下，侧身之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驻足，“我信，你是清白的。”

　　汐奚望向他的背影，表情有些吃惊，这里的每个人，每句话，都让人难以捉摸，仿佛藏着很多秘密。殿泽只字未提先前在西宫遇上的那件事，汐奚也当他是玩笑，并未放在心上。

　　手上的伤并不重，只是整个手背淤青，难看了些，汐奚走入东宫，微叹口气，如今，怕是自己的名声更难听了。

　　远处，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她走上前，稍有不确定地轻唤道，“眉雅。”

　　女惊忙回过身来，将汐奚拖到边上，“方才玥姬主回园里就说了，你怎么样？”

　　“我没事，”汐奚见她满面紧张，小脸忙瞅向四侧，“你怎么到东宫来了，这儿戒备森严，给爷看见就麻烦了。”

　　“你放心吧，东宫服侍的人好像都被遣退了，我一路过来连个人影都没有看见，”眉雅同汐奚躲在树荫下，果真，林廊园间，连脚步声都没有，“我们三人是一同从北荒营出来的，汐奚，还是你命最好。”

　　她掌心按着手背，刺痛的感觉，让她唇畔勾起苦涩。

　　眉雅站在身侧，见天色已经暗下来，忙推了下她肩膀，“快进去吧，明日我再去东苑找你。”

　　“嗯。”汐奚轻应下，身才出去几步，复又折回，“出去的时候当心点，别让人看见。”

　　“我知道。”眉雅点下头，望着汐奚的身影踏进殿内，这才小心翼翼将身隐入林，并未出去。

　　东宫内殿，玄衅倚靠在榻上，手握着书卷，见她进来，便将那书阖起放在边上，“你现在，肯定恨我吧？”

　　汐奚来到男跟前，手只要动一下，就疼的厉害，“那块丝绢，爷比谁都清楚。”

　　“对，我没有说实话。”玄衅大掌扣住汐奚皓腕，轻拉下，女却是纹丝不动。僵持的动作在男俊脸拉下之际缓和下来，汐奚挨着榻沿坐下，身被他健臂揽过去。

　　“我若真非清白之身，只会在你脸上抹黑，既然这样，爷为何不说实话？”

　　玄衅手上突用力，将她压在绵软的锦被上，阴鸷逼近，呼吸沉灼喷散在她面上，“不要试图揣测我的想法，汐奚，你这是在命令我？”

　　她绝没有这般想法，故而，断然摇头，“妾身不敢。”

　　“记住你今日的话，”玄衅竖起食指，在她菱唇上轻点下，目光牢牢攫住她，“不管你是不敢，还是另有他想，记住我的一句话，不准！”

　　汐奚感觉到他眼的疏离，眼帘轻阖道，“是。”

　　玄衅松开手臂，转身朝向里侧后丢下句话，“睡吧。”

　　压在身上的重量消去，汐奚如释重负，手背上虽然还是会疼，却仍抵挡不住倦意袭来。不知睡了多久，依稀听到耳边有细碎的呻.吟声传来，她双目才睁开，身却觉一轻，整个人已被挥开，掉到地上。

　　她痛呼出声，混沌之下，才爬起来就见先前盖着的那床锦被迎面而来，汐奚忙伸手接住，回头一望，却是惊得目瞪口呆，双手一个劲抱着怀里的绵软。

　　玄衅身着一件黑色寝衣，似是受了伤，整个人趴在榻上，银色长发透过床沿垂落至地面，他俊脸朝向外侧，在这样极致的对比之下，那张面容显得越发阴柔邪魅，却也，带着几许无助。汐奚大为吃惊，手上动作不由松开，锦被掉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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