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挑衅
舞毕。
蓉若微微挑眉，灵动的眸光撒向坐席，承接着道道略显灼热的注视，微微扬起唇角。
对面，椴潇然脸色发沉，凤眸微微眯起，凌厉的眸光直直朝着蓉若射来。
“王爷有请。”府上小厮走到蓉若身边，欠身道。
垂眸点头，蓉若随他穿越众人，来到围拢之中的坐席。抬手取下面纱，蓉若福了福身。
“妾身，见过王爷——”
“叫什么名字？”椴凌然悠然开口，只觉那张清丽面容甚为赏心悦目，本就淡薄的威严之气便又弱了几分。
椴凌然微服赴宴，本是不想太过张扬，君臣同乐也便罢了。但此时在蓉若眼里，却是看出些端倪的。可以与椴潇然同席，而且椴潇然对他又是礼让，想必身份定然不低，至少也是个王爷之类。眼角滑过椴潇然，他只是在一边冷笑，全无介绍的打算。
怎么？是在考验她的胆色？
端木家因为涉嫌谋反而连坐，是皇帝下达的命令。而此时，她若说出自己的身份，自然是把椴潇然逼到欺君的地步上。这样大庭广众，一旦闹大，就算皇帝想要包庇，也难以操作了。
然而，那样一来，自己自然成了钦犯，赔上性命，拉他下水，岂不是得不偿失！
蓉若垂眸轻笑一声：“回这位爷，妾身姓蓉，单名一个若字。”
“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好一个蓉若啊！”椴凌然毫不吝啬的赞美中，众人纷纷交换着会意的神色。
坐在椴潇然另一侧，一身素白锦袍的男人此时折扇微微一扬，敲在椴潇然的肩头，侧脸过去，眼眸显出丝丝戏谑，悄声低语：“潇然兄调教出的舞姬果然非同凡响，恭喜恭喜啊~”
心头沉郁，椴潇然蹙起眉，冷冷回眸瞪了白衣男子一眼：“云彻，相识十年，你该知道禁忌。”
异常凌厉的眼神，似要杀人一般。云彻不禁愣怔，继而反应过来——不将自己身边的女人送入宫中，这是椴潇然的死穴。
至于原因，没人知道。
“呵……知道了，知道了，何必摆出一副臭脸呢！”云彻莞尔轻语，转眸颇为玩味地打量着蓉若：“蓉姑娘一身好舞艺啊，我敬你一杯如何？”指尖一转，捏着琉璃盏伸向蓉若。
微微愣怔，这样直接过来打断，全无礼数可言，这个人难道也是王子皇孙？蓉若眉峰微微颤动一下，可是他身上散发出的落拓不羁，恣意风流的气质，又完全不像被宫中规矩束缚过的样子……
惊归惊，蓉若还是瞬间拢上一抹淡笑：“多谢爷的美意，蓉若不胜酒力，怕是喝了这杯便要出丑，博了王爷的面子。”
想他云彻也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且不说呼风唤雨，却也一呼百应，如今倒是被个小姑娘拒绝了！他非但不恼，反是笑意越来越深，这个女人倒是有趣极了！若是潇然执意不送入宫中，他倒想要过来细细品味。
“蓉姑娘，你家王爷没教过你，拒绝敬酒也是很失礼的吗？”
“爷且听我把话说完。”蓉若欠身一笑：“向来宝刀赠英雄，鲜花赠佳人。即是美酒，自然要由懂酒的人来品。尤其是阁下这种——酒样之人。”
“酒样之人？”云彻兴趣被提起，顺着问道。
“自古文人七雅事，琴棋书画诗酒花，各成性格。我看这位爷便是这酒。”蓉若嫣然一笑，顾盼间眉眼生辉，指尖轻轻划过杯盏的边沿，微微垂眸：“如酒，带着光阴打磨的醇香。看尽事态，过尽千帆，所以淡然洒脱，置身物外，游戏人生。这样的人，成熟而平和，亦师而亦友。”
抬眸，对视云彻燃亮星火的眸子。蓉若那似洞悉一切般清湛的声音，如同跳跃的音符，准确地传入云彻耳中，流淌入怀：“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圆润而不腻耳的音响，一种不再需要对别人察言观色的从容，一种终于停止向周围申诉求告的大气，一种不理会哄闹的微笑，一种并不陡峭的高度——这便是，酒样之人。”
夜风轻抚，琉璃盏中酒液泛起波纹，淡淡酒香袭来，云彻霎时觉得有些醉了。这如诗的语句，透彻的见地，可都是出自一个小小舞姬之口？一个只一眼就洞悉了他的内心的舞姬……
仰头，云彻笑饮杯中酒，继而朗笑道：“蓉姑娘出口成章，字字切中要害，我认输了，自罚一杯。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在你眼中，你家王爷又是那种人？”
继而，转眸笑看椴潇然：“萧然兄，你不妨敬杯酒，让她说说看！”
“这种事情，我没兴趣。”椴潇然语气冷硬，眼睛却是紧紧锁住蓉若，不放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端木蓉若，端木府的小女儿，本应足不出户，不通人情才是，而他眼前这个女人，在才情之中，却有着一股江湖气。应酬与交际，得心应手，镇定自若，一副见过大场面的模样。
这个女人，究竟要给他多少意外！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思索间，云彻已是先一步拿起椴潇然的酒杯，朝着蓉若点点头。
接过酒盏，转眸盯着椴潇然，蓉若清湛的眼眸与他对视，只觉被对方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千刀万剐，却还是从容笑着：“王爷——应该是棋样男子。”
微微抿唇，椴潇然扬起下巴，却也对她的说法燃起一丝兴致。
“这样的男子，有心机，有手段，有套路，有规则，看似平静，平静中有杀机，看似安然，安然处孕惊雷。也许他安静沉默，或柔情缱绻，很可能你在欣赏和倾慕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你看作棋坪一颗子。不要给她机会，一旦好风起兮，必然如龙如凤，飞舞九天，而且为了能冲上霄汉，不惜一切！”
眸光交错，蓉若死不错目，看着椴潇然脸色暗下，颈上青筋暴起，凤眸微微眯起来，心里冷笑，弥漫起一丝报复的快感。
椴潇然猛然起身，走到蓉若身前，一把夺过酒盏：“要知道——观棋不语才是真君子——”冷冷的声音，裹挟着冰雪般袭来。椴潇然狠狠瞪视着蓉若那双眸子，清湛得不容一丝污浊，似乎看透他心底的眸子，心中怒火呼呼燃起。
她姓端木，她帮着端木家做出如此肮脏的事，如今却在这里，佯装清高，指责他的野心！
这双明镜般透彻的眼睛，她——可配！
微微侧目，蓉若淡然避开椴潇然的眸子，轻轻的声音几不可闻，却是准确的传到椴潇然耳中：“王爷也最好清楚——棋错一招满盘输！”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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