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宫宴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身陷红瓦大院里，蓉若不得不感叹，皇宫的雄伟华丽比她想象中更胜一筹。
“果然是奢侈的华丽，虚无的荣华……”
指尖挑着车帘，蓉若低语着，很快声音便消失在滚滚车辙声中。
“这是皇宫，也是坟墓。鲜血染红了宫墙，白骨长埋青石板下。越是华贵，越是奢靡，才能遮掩住这里的丑陋与罪恶。”椴潇然淡淡搭话，话里的寒凉和阴霾让容若不禁一颤。
为何觉得他提起皇宫，隐隐的有一种恨意弥漫着？
侧过脸对着椴潇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早已捕捉不到丝毫线索，视线却是越过她，穿过窗子，飘了好远。
渐渐地，有丝竹管弦之声飘来，嬉笑之声也越发喧闹起来，马车便在这时缓缓停下。
眼前身影一晃，椴潇然已跃下马车，掀起帘子，朝蓉若伸出一只手。
垂眸浅笑，蓉若把手递过去，缓步下了马车。
御花园中，高官女眷们灼热的目光纷纷投射过来，或猜测，或疑惑，或谄媚，或赞叹……
皇帝设宴，堂堂王爷却是侧妃作陪。众人纷纷猜疑此中玄机，就算是小小的动作，也在暗示着势力变化。可是这正妃不受宠，宰相与枭王联合势力瓦解？
蓉若却是视若无睹，安心扮演着椴潇然身边小鸟依人的侧妃，时而浅笑行礼，时而与他交换含笑的眸光。
“皇上，皇后娘娘，众妃嫔驾到——”忽而小太监一声尖利通报，群臣同呼万岁。椴凌然携着皇后缓缓走出，于上位落座，蓉若也随着椴潇然坐下。
酒宴开始，君臣同乐。皇上举起玉樽，蓉若也拿起面前的白玉杯，一时之间完全听不到皇上在说些什么，只是耳边似乎传来什么“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皇上英明”之类的溢美之词。虚伪的奉承在这个场合看来是普通不过，蓉若轻浅笑着，优雅端坐……
“枭王的娇妻今日没来么？”只觉一道略显灼热的视线投射过来，她闻声抬头，看到皇上温和地笑着凝视这里。
“内子今日身体欠佳，臣带了侧妃相陪。”椴潇然沉稳答道，大手在桌下扣住蓉若的手，十指紧扣，猛力一捏，似是警告。
本是皇帝示意携蓉若赴宴，却在这一唱一和间将这件不合礼数之事巧妙地变成情理之中，从宰相那边传递来的目光也瞬间温和了许多。
蓉若忍痛，微微颔首，流泻出一丝毫无破绽的笑意。
椴凌然亦是温润一笑：“正妃娇艳绝伦，侧妃也是风姿无双，枭王好福气啊！”
话音一落，皇帝旁边的一位妃子侧目看向蓉若，含笑的眸波里却似有着什么敌意，蓉若别过脸去，手上却是被椴潇然使劲一捏。抬眸间，接了他一眼温存笑意：“臣也觉得，着实是福气。”说话间，有些放肆地揉捏着蓉若的手掌，食指交缠，惩罚一般挑逗着。即便是皇帝移开目光，群臣开始畅谈，这手上的骚扰一直不曾停止。
一顿饭吃下来，桌面以上椴潇然满面春风，一边应和着群臣的敬酒与奉承，一面不忘照料他身边的娇妻，又是夹菜，又是挡酒，好不温柔；桌面以下，却是不安分地玩弄着蓉若的素手，时而撩拨，时而揉捏，扰得蓉若心绪难宁，却依然要摆出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终于，宴席要散之时，皇帝招了椴潇然去商议国事，皇后也是先行退席休息。气氛一时轻松不少，群臣一帮一伙的高谈阔论，女眷们也是结伴，或聊天，或看戏，或赏花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蓉若却好似局外人一般，一个人冷冷清清地，也是坐不住，正起身准备四处逛逛，忽见一个美人朝她走来。
“这位妹妹就是传言在枭王府酒宴上一舞勾魂的侧王妃了吧？”美人巧笑着，便来拉她的手：“来来来，那边的姐妹们都说想见见你呢！”
不容分说地，她便拉着她往人堆儿里走去。蓉若也不好拒绝，只得浅笑着，过去一一请安。
“听说妹妹舞跳得不错？今日玉贵人也在，不如妹妹给我们表演一支如何啊？”几位女眷撺掇着，那位玉贵人不说话，只是看着蓉若淡淡笑着，只是这笑意到了眼底，却没了善意。
这个女人，不就是方才一直注视着她的那位嫔妃吗？
微微欠身，蓉若施礼道：“今日这样隆重的场合，蓉若还是不要献丑了。”
“怎么？只愿意跳给皇上看，跳给我就不行了？”调侃的语气，却带着威胁的意味，蓉若抬眸，对上玉贵人微眯的星眸，心头一沉。
“妹妹，就跳一个嘛！”
“妹妹好大的架子啊！玉贵人的面子都不给吗？”
……
耳边盈起女眷们的催促，蓉若抿抿唇，眼眸暗下。
看来……今日……是故意找她的茬啊！
刚刚流产，身体尚未恢复，来宫中已然是不得已，现在还让她跳舞，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那蓉若就献丑一小段好了。”微微福身，蓉若不想树敌，此刻没有别的选择。
脚尖旋转，身形舒展起来。长风迎袖，有如蝶翼一般。蓉若好似嬉戏花间的蝴蝶，轻灵舞动着。
一时间，御花园中的高官女眷全部停了动作，朝这边投来讶异的目光。
“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人呢！”花园一角，一个身穿武袍，身材高壮的男子一边看，一边评论道。御花园中处处热闹，只有这里，四五个人围着林肃清站着，说话的正是林肃清的前锋。
林肃清左手边一莽汉唏道：“老子们在边关拼死拼活，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人反倒在这儿逍遥快活！奶奶的，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婆娘呢！”
“薛副将，这可不是你乱说话的地方！”陪在林肃清身边的中年文士沉声一喝。他是军师，，在军中辈分极高，被他一喝，那莽汉霎时住嘴。
侧目，看着林肃清心无旁骛，目光灼灼的模样，他微微一叹，冷声道：“真是个红颜祸水！”
林肃清被这话一震，猛然回神，正要说些什么。军师先一步开了口：“听说将军的妹妹就是那枭王的正妃，真是暴殄天物了！”
这话似是从林肃清心里说出的一般，被说中心思，他张了张口，要反驳什么也是忘了，只得闷声一哼，转眼看向蓉若。
她是枭王的女人，也是和自家妹妹争抢地位的妾室……思及此处，林肃清眉头越发紧皱着，心里万分烦躁。
就在这时，玉贵人颈上的珠串忽而断掉，珍珠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朝着蓉若旋转的脚下滚去。
众女眷发出一声惊呼，纷纷过去扶住蓉若。一片慌乱之中，本来可以站稳的蓉若被推搡着，脚下一拧，猛地朝下倒去。
瞬间，一道青蓝身影如电闪过，稳稳接住蓉若歪倒的身子。
“林将军……”惊魂甫定，蓉若抬眸间，对上林肃清有些灼急的眸子，心头一缩。正要从这个暧昧的姿势中撤离，只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多谢林将军救我夫人！你——可以放手了！”
冻结空气般的语气，让御花园中气氛一时僵硬起来，椴潇然冷冷看着林肃清，一把拽住蓉若的手臂，猛力一拉，紧紧将她裹在自己怀里。如刀的眸光垂下，死死盯着怀中讶然的女人，椴潇然勾起一个极冷的笑意：“夫人怎么这么不小心？”
只见蓉若面色苍白，额角渗出一层冷汗，张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椴潇然这才发觉自己怀里的身子一直在颤抖着，蹙眉间，蓉若身子一软，晕了过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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