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弑狼
第四十五章
“该死——”蓉若推开染箫，浑身肌肉都有些僵硬。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狼，尽管强迫自己镇定，仍然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抬手抚上腰间箍着的软剑。
“别妄动。”染箫亦是起身，微微弓起腰，按住蓉若的手，低声阻止：“像我这样，盯着它的眼睛，镇定后退。”
染箫深沉的语气让人不由得去信任，蓉若深深喘息一声，也是弓起腰，微微后撤。
“狼都是成群攻击，这样单枪匹马，你不动，它也不会动。你若是鲁莽攻击，它便会拼命自卫；你若是转身就跑，他就将你视为猎物。所以，你要变成狼，变成它畏惧的野兽。”染箫蹙眉说着，字字句句吐得很慢，似乎还因着酒意头痛得厉害。蓉若被他紧紧握着手，并肩后退两步，对面那只狼竟是没有上前，只是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下一刻，出乎蓉若的意料，相同的声音接着从自己身边响起。染箫目光如矩，狠狠瞪视这那对碧绿的宝石，露出牙齿，低声嘶吼。声音回荡在夜色里，异常毛骨悚然。
这个染箫……
此刻，蓉若却是无暇怀疑，全力保持镇定与气势，死死盯住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心无旁骛。这时，染箫的身子越压越低，单手按在地上，一副蓄势待发之势，唇间的咆哮也越发大声。
簌簌——草丛中一阵凌乱，那狼转身竟是跑了。
嗖嗖嗖——三支袖箭随之射出，蓉若愣怔一下，按下染箫的手臂，只见护腕上是一圈微型弩箭。
“它已经跑了，你何必还赶尽杀绝？！”
染箫微眯双眼，看着树丛微微扰动，继而恢复宁静。眼中一瞬的锋芒逝去，划归如常的冷淡：“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因为你可笑的怜悯，错过了获胜最好的时机，那么——就只好等着对方蓄势反击了。”说着，转眸淡看蓉若，眸波流转一丝捉摸不清的深意，唇角松弛起来：“洛大人也是妇人之仁呢！”
“你是谁？”蓉若置若罔闻，一把抓住染箫的手腕，冷冷道：“一个琴师，面对狼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冷静，应付自如？而且，又怎会有这种阴毒的暗器？”
“洛大人，我固然是琴师，但也是重央宫人。不会武功，至少也该会自保，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才是。”染箫不慌不忙地回应，语气理所应当：“我从小便孤苦无依，四处流浪，要是连对抗野兽都不懂，又怎么活着当上重央宫的琴师？”
蓉若抿唇注视着他，想从那眼眸中分析出些许破绽，却在那一瞬之间，被这个男人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沧桑与深沉吸住，几乎要沉沦……
无论如何，一个人眼眸深处的情怀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这样一双有故事的眸子，更是做不得假。
“洛大人，试探够了吗？”染箫一声提醒，蓉若侧过脸去，心里泛起丝丝不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忽而，蓉若手腕一紧，被染箫拉到身边，几乎撞上他的身子，淡淡的酒气让蓉若一阵蹙眉，略带责备地抬头，正迎上染箫俯下的面孔：“我只是想提醒你，狼群——回来了。”
话音方落，蓉若只觉身后发凉，黑暗中，一双双碧绿的圆眼异常惊悚。
腰上忽然一紧，蓉若被拉近染箫的身子，僵硬间，他的手已深入她的衣襟。
“你……”
“酒壶。”不带起伏的声音，染箫瞬间掏出酒葫芦，猛地一洒，酒液划出一道半圆。
蓉若登时会意，掏出火折子，一吹，火苗窜起间，扔到地上。刹那，沾了酒液的野草燃烧起来，形成一道不高的火墙。
狼群呜呜嘶吼着，朝后退却，却不离开。随着酒燃尽，火苗越发微弱。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该杀那只狼吗？”染箫淡瞥蓉若一眼，猛地抬起手臂，袖箭嗖嗖射出，百发百中无虚弦。狼群被攻击激怒，也不管火势，嚎叫着朝他们扑来。
“不要动，看准目标，等它扑上来的时候，一剑刺中胸腹！”染箫扬声道。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蓉若不耐低喝，一把抽出英式花剑，马步弓背。眼前忽而一黑，一匹狼扑上来，她沉声一喝，全力刺去。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溅在她脸上的同时，野狼尖锐的嚎叫响彻夜空。继而沉重的尸体擦着她的肩头滚落，来不及站稳脚，第二只，第三只狼又扑了上来。
蓉若脑子已经无暇思考，下意识地自我保护，重复着刺杀的动作，不断有毛茸茸的尸体撞击在她的肩膀，袖子已经被狼爪撕得凌乱，双臂火辣辣的疼有如燃烧一般，浓重的血腥味儿包围了她，也不知是狼的，还是她手臂上伤口流出的。她喘着粗气，不断后退，忽而腰上一暖，继而脊背找到了坚实的支撑。
“靠紧我！”耳边传来染箫冷静的声音，他一只手扶着蓉若的腰肢，一只手从她脸侧伸过去，袖箭从那手腕上飞速射出，帮着蓉若抵挡了一阵：“休息够了，就继续！呃……”话到最后，染箫闷哼一声，猛地抽回手，继而转过身，与蓉若脊背相抵。
无心顾及染箫发生了什么事，蓉若再次投入到无休止的杀戮中。眼前狼的身影掩埋了月色，不断扑来的狼好似这深沉的黑夜一般，没有尽头。
就要——筋疲力竭了……
手的虎口处，忽而被染箫死死一捏，酸胀的痛楚让蓉若一凛。
“清醒一点！我还不想被你连累！”染箫冷冷道。
“嗯……谁连累谁还不一定呢！你给我安静点！”蓉若一恼，猛地挣开他的手，又是解决几匹狼。
火焰的光亮越来越微弱，情势也越发危急起来。若是陷入完全的黑暗，他们根本辨不清狼的方位，等待他们的只有被吃的命运。
“该死！云彻这家伙……”蓉若手上不觉利落起来，低沉咒骂着。
唰唰唰——
话音方落，一把描金扇割破夜色飞旋而来，一排狼群脖颈处齐刷刷被斩断，啪啪落地。扇面打一个回旋，又是倒下一批狼。
“洛大人可是叫我？”云彻疾步而来，钩唇一笑，却是掩饰不住眼中的急迫。右手接了扇子，以扇为刀，飞鸿一般穿梭在狼群之间。扇子所到之处，狼纷纷毙命。
片刻，血气染了月色，狼群悲鸣越发微弱，死的死，逃的逃，一切，终归于宁静。
云彻将捡来的树枝草草堆成一团，迅速点燃篝火，又是将群狼的尸体丢得老远，才走到蓉若和染箫身前，难得严肃道：“狼群记仇，今夜很可能再度攻击。我们最好离开这里，找个山洞安全些。”
“嗯。”蓉若点点头，将满是血迹的花剑在草丛里抹抹，收回剑鞘。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从柴堆里抽出一些，作为火把。转脸看一眼染箫，神色又是暗下：“你……能走吗？”
此时的染箫，一身青衫被染得血迹斑斑，肩膀，袖子，胸口，全是爪痕，衣服破烂不堪，身上想必也有不少伤痕。他却是笑起来，走到蓉若身边，也是拿起火把：“你能走，我便能走。”
相较于他，蓉若也好不到哪里去，双臂完全裸露出来，鲜血淋漓，全是伤痕，血还在不断地渗出来。
云彻看得心头发涩，却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别过脸去，走到二人前面：“刚才我发现前面不远有一处山洞，你们跟我来。伤势……到那里再处理吧。”
三人排成一队，举着火把在夜间山林里疾步前行。夜深人静，耳边回响着不知名的鸟兽诡异的叫声，阴气逼人，只迫着他们越走越快。终于，云彻在一处石壁外停下。
“我们到了。”
蓉若体力早就几近透支，此时也无力回答，只是草草点点头，跟着云彻爬进山洞。染箫紧跟其后，她只能听到他越发粗壮的喘息，想必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终于进入山洞，蓉若便是倚着石壁坐下，任云彻忙于拾柴点火，自己休息。待稍稍恢复体力，便是扯下衣袍下摆，草草包扎手臂，同时转脸看看染箫那边的情况。
云彻已经点起篝火，石洞里缓缓明亮起来，蓉若视线接触到染箫的那一刻，忽而滞住，全身都僵硬起来，手上包扎了一半的布条滑落在地……
“染箫！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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