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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屠戮之城 下


  陡然发生的变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任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懦弱无比的费尔德男爵竟然会突然发难,然而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传闻中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支军队的‘魔女’,竟然会如此轻易地便被制服擒住。

  最先有所反应的便是离拉米亚最近的伊修利特,然而面对这突然从面前划过的利刃,她的身体虽然本能地往后一仰,手臂却鬼使神差地向拉米亚伸去,也许是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拉过身旁。不过,这种有违本能的不协调动作却立即让伊修利特付出了代价——锋利的匕首霎那间撕裂了她右臂的大半截袖子,随即带出一朵血花。

  而当身为当事人的拉米亚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已然发生。虽然没有被利刃加身,但她在亲眼见到伊修利特一瞬间面带痛楚地紧紧捂住迅速被鲜血染红的半截袖管时,一股渗透心脾的寒意却令她几乎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那一刀的狠戾。

  伊修利特已经退开几步,半边身子仍在微微发颤。拉米亚斯也已经抽刀在手,但碍于费尔德男爵已将拉米亚擒在身前,他并没有草率动手,而是选择挡在了伊修利特面前,防止她再受到进一步的伤害。同样地,周围眼见形势不对纷纷围上前来的士兵之中也没有谁敢贸然动手。而刚刚还在慷慨激昂地为包括费尔德男爵在内的一众贵族们做着无罪辩护的索洛斯,此时也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眼中流露出的,净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你……你竟然……”看上去正被费尔德男爵一手勒着脖子擒住的拉米亚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这几个字,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不出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不过,她此时的这些字句之中却毫无掩饰地流露着杀机。

  费尔德男爵也许不是在场人士中唯一能够感受到喜悦的,但他绝对是感受最为强烈的一个。既庆幸自己刚刚下定了动手的决心,也庆幸自己找对了下手的目标,更加庆幸自己这段时间以来能够对形势把握得**不离十。

  虽然有些曾经在城头守望的士兵证实了,在前些日子那场大战之中,确实看到兰蒂斯军队的中军本阵里有一个手持巨剑勇猛无比的大将,但费尔德男爵从来也不曾相信,那名猛将会像军方所公布的那样是一个女人,甚至对兰蒂斯军方的这种无聊手段一度嗤之以鼻。不过,一向因为军纪严明而名声在外的艾斯塔克王子既然会不惜用手下将士的功勋来封赏这么一个漂亮女人,那么她对于这位王子而言的重要程度便可见一斑。那么,目前在拉米亚斯摆出的这种“宁杀错,勿放过”的阵仗面前,挟持这位倍受王子青睐的美女似乎便是唯一能够全身而退的机会。

  果然,在动手的一刹那间,费尔德男爵便不无惊喜地发现,这位风姿绰约的女伯爵确实如同她的外表一般柔弱无力。

  然而,还不等心中狂喜不已的费尔德男爵让手中的人质发挥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右手腕上传来的一阵剧痛便立即让他失声惨叫出来。

  尽管在费尔德男爵一击得手的同时,曾有几人不经意露出了少许欣慰,然而此刻,在场的每一名贵族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震撼和惊恐。

  随着“喀喀”的骨骼碎裂声,费尔德男爵的右臂顿时几乎齐腕而断。对,是“几乎”,虽然整只手掌已经脱离了挠骨的支撑,但却仍然被一层不断渗出鲜血的皮肤连接着,就这么不死不活地耷拉下来。不同于刀剑所造成的伤害,费尔德男爵的右手腕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被一只无论怎么看都非常纤细白嫩的小手硬生生地捏碎、折断,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弱质女流的手掌,而是一张精钢铸就的巨钳,又仿佛被折断的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而是一截干瘪松脆的枯枝。

  钻心的疼痛几乎令费尔德男爵昏厥过去,豆大的汗珠立时满头满脸地沁出,拗着他的手臂转过身来的女伯爵目光中所透射出的杀机更是令他在感到遍体生寒的同时身不由己地开始剧颤。

  狠狠地甩开令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那只手臂,拉米亚顾不得去管同时瘫软下去的费尔德男爵,立即跑向了伊修利特。

  最近的几名士兵见状,也立即跑上前来,瞬间让四五把锋利的军刀齐齐抵在了倒地的费尔德男爵身上。

  “叫军医过来!”拉米亚斯大声吩咐道,还刀入鞘的同时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小伤……还好。”虽然紧紧捂住了受伤的右臂,虽然勉强地对拉米亚微微笑了笑,但伊修利特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和仍在不住轻颤的身体还是反映出了她此时的状态。

  依文洁琳原本也要过来,但刚刚迈出一步,便在拉米亚斯瞪视的目光中停下,稍加思索之后,黯然地退回了她那仍然沉默不语的父亲身旁。

  “除了给她止血,你最好什么也不要做。”拉米亚斯回头看到拉米亚不知所措的惊慌模样,连忙喝止了她想要察看伊修利特伤口的动作,快步走上前来,尽量放轻动作将伊修利特拦腰抱了起来,向着公馆主楼中走去。在迈进公馆主楼的同时,他又一字一句地对在场的所有人留下了一句命令:“擅离者杀。”

  抹了抹已经被泪水湿润的眼角,拉米亚连忙跟着拉米亚斯走进公馆主楼,然而沿路滴落到地板上的斑斑血迹,又令她的视野再一次模糊起来。

  拉米亚斯并没有留下来陪她们,在将伊修利特抱到二楼的寝室中后,他只是找来一条毛巾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她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便匆匆离去,重新去外面主持大局。

  这一道伤口几乎划开了伊修利特的整个右前臂内侧,这种严重的创伤,在拉米亚曾经的那个时代往往意味着外科手术、大量输血以及伤口缝合,然而在这个医学水平落后的时代……拉米亚已经不敢去想象,只是怔怔地望着伤口上逐渐被染红的毛巾落下泪来。

  两名军医很快赶来了这里,向拉米亚行了个简单的问候礼,便匆匆赶到榻前,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临时的包扎。

  “没事的……”伊修利特咬了咬已经有些发白的嘴唇,伸出左手轻轻拭去拉米亚脸颊上的泪痕,“这要不了我的命。你是这里的城主,这种时候你应该去外面。”

  “不。”拉米亚哽咽着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这只温暖的手掌,却没有再说出半个字来。

  “小姐。”查看了一下伤口,年纪更大些的那名军医向伊修利特开口说道,“恕我冒昧,您的伤口很深,我需要对您使用一点安神药,才能给伤口用药。”

  同时,另一名年轻些的军医已经急匆匆地小跑出门外取药。

  伊修利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又对拉米亚说道:“你也听到医生说的了,用了药就没事了,你先去处理外面的事,好吗?”

  “不。”仍然是简短的拒绝,仍然是坚定的摇头。

  拉米亚的固执令伊修利特不由叹了口气,但她还是接着劝说道:“如果你不去处理这一次的事情的话,拉米亚斯会杀光那些本土贵族的。”

  这次,拉米亚稍稍愣了一愣,但接着还是摇了摇头。

  “呵,还真是……对你而言,还真是难得的冷血。”伊修利特苦笑了一下,转而改用以往那种冷冰冰的语气说道,“如果你不打算去阻止这一场屠杀的话,那也就不必让医生对我用药了。”

  “小姐,您的伤势如果不接受治疗的话……”那名军医倒是首先吓了一跳,如果让这名贵族小姐死在他手中的话,后果可不是他这个小小军医能够承担得起的。

  “为……为什么!”拉米亚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紧接着抗议似地叫道。在她的印象中,伊修利特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过其他人的性命。

  “我以后……再告诉你为什么。”伊修利特显得有些疲劳地深吸了一口气,同时用力抽回自己的左手,“你去,还是不去?”

  “我……”拉米亚有些为难地看了军医一眼。

  “大人,这伤势虽然不轻,但并不致命。”军医倒是很识趣地立即开口打消了拉米亚的一部分担忧。

  “好吧……我去。”拉米亚咬了咬下唇应允道,但仍然不无担心地看了看伊修利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门去。

  然而,还不等她心中的阴霾散去,刚刚踏出公馆主楼的大门,映入眼帘的血腥一幕便立即令她涌起了一阵反胃的感觉:

  刚才被聚集起来的贵族和他们的仆役们,此时已被驱赶到了庭院的一角,扎成一个麦田似的人堆,而在他们面前,一排手持长戟的士兵正喊着整齐的口令,将手中的长戟向着最外围的人群刺去。

  哭喊声、求饶声、惨叫声、咒骂声,这些只汇成了一股听上去紊乱而无实意的噪音,但却每一个音节都似在拷问着她心中的良知。

  “住手!”从感到无比压抑的胸腔中喊出这个命令,便几乎耗尽了拉米亚的力气。

  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仍然足以让每一个士兵都听清。

  虽然在听到命令之后,那些士兵都停下了屠杀的动作,齐刷刷地向她这里看来,拉米亚却在一阵深呼吸之后,又喊了一遍“住手”,这才有些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这不幸被伊修利特言中的屠场。

  所幸,这第一波的屠杀只波及到了十几个人。

  除了仍然在血泊中喘息的费尔德男爵,便只有索洛斯和他的两个女儿被有被驱赶到那悲惨的人群中去。

  “为什么!”

  迎上拉米亚质问的目光,拉米亚斯只是向着地上的费尔德男爵冷冷地哼了一声:“你应该问他为什么。”

  费尔德男爵闻言,却是浑身颤抖了一会,然而,那夹杂着喘息的嘶哑笑声却足以让人明白,他不仅不是在恐惧,反而是在放肆地大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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