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底细
弹汗山。
这里毕竟是鲜卑人的王帐所在，尽管如今鲜卑人的威势不再，可是每个鲜卑人对于这里总有几分仰慕在。
这仰慕中当然有着鲜卑人对于檀石槐大汗在位时，那种纵横草原的缅怀，也有着对于如今鲜卑人渐渐逝去的荣光的叹息。
从一个一统草原的强大部族，到如今分裂成各自自成一体的三方，虽然还都将弹汗山奉为大汗，可是各处之间的联系总是不比以往。
不过此时，倒也有一个人就在这弹汗山下深深的叹息。
“轲比能大人，为何总是叹息？”
作为留守此间的慕容，看到名为留客，实为被软禁在此的轲比能这个样子，自是免不了动问。
慕容自然知道，如今这位轲比能大人在东部鲜卑的影响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对其如此的客气，整日里除了忙一些族中事务之外，便来和轲比能聊天。
虽然两人各成体系，不过都是鲜卑人，倒也能够得来。
“慕容大人作为咱们鲜卑人中有名的智者，还能猜不到我为何叹息么？”
轲比能的语气中自有几分嘲弄之意，不过即便如此，他的神情中却没有多少嘲笑的意味。而在慕容看来，轲比能的嘲弄并非针对于他，倒像是连轲比能自己也在嘲弄之人当中。
“何必如此，我知道这次将你留下来，大汗做的有些不合适，不过这次打上谷，乃是非常之事，这个时候，如此做也可以理解的。当然，好不容易来一次弹汗山，也就不要总是摆着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如就放开胸怀，随遇而安吧！”
对于慕容的劝慰，轲比能摇了摇头，他本就是受上谷之托来此言和的，却没有想到，来到这里见到的是早就磨刀霍霍准备开往上谷的鲜卑大军，在那个时候开始，轲比能已经有了几分失落，“大汗对上谷动手，想来之前也向慕容大人问策，不知道慕容大人是赞同还是反对？”
“这个问题，现在还有意义么？”慕容回问道。
“的也是，倒是我多此一举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们对上谷那边的情况了解多少呢？”轲比能此时的神情很是端正。
“大汗对上谷早就有心，故而我们也是对上谷那里有过详细的了解的，”慕容倒也是实话实，“不管是张氏父子，还是上谷的其他人，以及上谷城中的兵马配置，咱们虽然不上了如指掌，不过总有有心人给咱们打探过来。当然我也是亲自去过上谷那边的，所以总体来，那边的情况咱们还是有把握的！城中虽然有太守田丰，不过这个汉人名士倒是甘愿当张四海的手下，所以城中的事情，还是以张四海为首。当然张四海本身是幽州商会会长，现在又是幽州的治粟从事，可是这个身份得来的似乎也并不是蓟城那边的真心。那位刘虞刘大人似乎也是为形势所迫，才如此做的。至于城中的兵马，自从张放南下，领走了城中最精锐的兵马，留给上谷的都是些新兵，没有多少的战力，至于那个臧霸，来也是气人，想当初我们怎么就会上了这厮的当，弄得后来匈奴那边的事情，功劳和好处都让张放给得了大头去，倒让咱们这边弄得费力不讨好。”
“不过，大汗领两万兵马去上谷，想来可以一雪前耻了！”
慕容的这番话的倒是很自信。
毕竟上谷那里本就是市易之地，这种地方的消息想要保密，却是难比登天。总是游走在上谷城内外的那些客商，把上谷城变成了一个消息的集散地，就是想要对有些事情保密，可是如何禁得住那些来来往往的客商呢。
一个不设防，或者更确切的是无法设防的上谷城，对于慕容他们来，无疑是透明的，再加上城中更是有与他们有联络的人，所以对于轲比能的问题，慕容很是自信。
不过见到慕容如此答话，轲比能的脸上带了几分可笑。
自信是好事，不过太过自信总是会让人变得盲目的。
“怎么，轲比能大人，这样有何不妥？”慕容自是能够察觉到轲比能的情绪。
“上谷城如何，你我清楚，可是城中的张四海等人难道就不清楚么，城中的情况既然都如此的虚弱不堪，为何当日我到城中并没有多少紧张的气氛，难道他们不知道汇聚了那么财富的城池，会是多么招人眼么？”
轲比能的话，倒是让慕容眉头微皱。
“难道上谷城那边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
“对于张四海，慕容大人想来也清楚其起始的状况，可是你应该不会太清楚，他对于那些乌桓人的意义吧？”轲比能道。
“还请言明！”
“我的领地和乌桓人相接，平日里多是和他们打交道的。往日的乌桓人是个什么情况，我是知道的。经过了张纯的事情，之前的乌桓人，即便是那些大人，日子过得都是紧巴巴的，就以北平的那位乌仆延来，他那里也算是有八百多落的大部族，可是他手下的兵力不过千余，可是等到如今，其手下居然有近三千，更有不少都是带甲的，这都是张四海给他带去的好处，而自从上谷市易开始，乌仆延那边的牛马数量更是增加了有近一半多，这还只是市易开始不到半年的功夫。”
“北平和上谷之间距离不短，两地间的交易都让乌仆延生发的如此厉害，如今上谷有难，你想乌桓人会有什么反应！”
轲比能的话，让慕容有些吃惊，往日里他倒是也曾见识过市易给各个部落带来的好处，不过那些好处都是有限的，毕竟从中原人那边得些奢侈品，而将他们这边的牛马给中原输送，这种简单的往来，如何能够和如今上谷那边的市易相比，更遑论上谷还在弄着上谷交易洽谈会这样的一个大规模的交易平台。
当然慕容之所以对这些不太了解，还是因为上谷这些交易都在某些方面对鲜卑人有些限制。虽然上谷那边对外是透明的，可是有了幽州商会这个机构的存在，对于某些地方或者某些物资的倾向性的调整，还是能够做到的。
“慕容大人，上谷城的实力确实明面上的并不多，毕竟那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大城池，而城内本来也并没有多少的兵马。可是上谷城的实力却不能够这么看的，它给了周边的那些部落带去了那么多的好处，让乌桓人能够尽快的恢复他们的实力，并且强大他们的部落，它能够给幽州输送更多的钱粮赋税，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就在那边摆着，如今和连大汗去，要将上谷城拿下，你想这是多么犯众怒的事情呢？”
“可是……”
轲比能打断了慕容的话，“这还没有提匈奴那边，我知道你们和那张放南下匈奴，让匈奴那边的实力很是受损，可是再受损，这个时候，那些匈奴人会置上谷城于不顾么，要知道不管是乌桓还是匈奴人，对于弹汗山可都没有什么好感的！”
轲比能倒是没如今他那边和乌桓人处的还行。
“照你这么一，上谷城倒是有些难办，不过大汗领兵两万，即便乌桓人还有匈奴人都来的话，大汗也不会有什么事情，最不济，应该还是能够退回来从长计议的！”慕容倒也分析的不错。
“事情虽然是这个样子，可是你不是大汗之前多次被上谷那边给落了面子，若是这次还是如此，你想大汗还能够保持心态平和，痛快的回来么？”轲比能倒是问道，“或者到了那个时候，谁会将大汗劝回来？”
轲比能倒是对于和连大汗还有那几位跟着大汗一块出征的鲜卑老人很是了解，毕竟像眼前的慕容，以及柯最和阙居，作为当年和檀石槐一同征战过的老人，在如今的鲜卑人也是不多了，而轲比能对于这些前贤自然也是有所敬慕的。
故而这个时候，轲比能的话，才更让慕容觉得心慌起来。
“你的这些，全都是猜测，这些事情应该不会像你的那样的，我觉得大汗还是，还是……”
慕容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人物，此时竟然话都有些无以为继了，越是清醒，也就越能够分辨的出，此时轲比能所的这些越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此时的他们距离上谷城太过遥远了。
而此时的上谷城下，一直都觉得万事都在手中掌控的和连大汗，却是有些气愤。
眼前那种城池，自是不大，而城楼上的兵马似乎也总是那么寥寥无几的样子，可是每次经过手下轻骑兵的奔射箭雨肆虐之后，勇士们将要经过那座已经和城墙齐平的土磊上去的时候，那些可恶的汉人总会在城墙上面冒出头来，或是用箭射，或者近前厮杀，总是不能够杀之解决。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久，和连都已经记不清，眼看着手下的勇士们都已经到了城墙上，可是转眼间又会被赶回来。
“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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