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

“安吾先生？”老板看着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消瘦身影，放下手上的东西，有些不确定的呢喃了一句。

        他还记得那个青年。

        那个总是穿着西装带着圆眼镜文质彬彬且严谨的青年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大概被太宰先生和织田先生一起硬拉过来的，当时可是满脸的不情愿。

        后来他们成了朋友。

        真是奇怪啊。

        年轻人之间的友谊是不需要铺垫的，也没有预备期，往往像爱情一样，一次邂逅一场电影就能自然而然地产生火花，可能并不持久，像礼花似的。但是在其绽放之时，每一朵都是真诚的。——梁晓声《人世间》

        后来发展到他们三个人便经常会聚在这间酒吧里，以交流的名义东拉西扯到深夜。

        那个在黑手党底层中避讳莫及，据说“血液中充斥着属于黑手党的黑，在这个国家无人能及。”（樋口一叶原话）的黑手党干部总是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他会问“菜单里有洗涤剂吗？”

        “没有。”

        “那掺苏打水的洗涤剂呢？”

        “没有。”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他大概也是被他们之间的气氛影响到了，毕竟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对彼此的身份立场视而不见，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他便也就忽视太宰先生的危险性。

        有时太宰先生心血来潮还会做一些天马行空的料理，做出了能在上面钉钉子的坚硬豆腐，一个叫“活力清炖鸡”的能让人精力四射，然而吃过后几天之中的记忆都消失了的东西。

        某种意义上来说，真不愧是太宰先生呢。

        织田先生是个让人感觉很安心的人，如果不是在他们的闲聊中知道他比起安吾先生也只大上一岁，还以为是三十多岁的人。

        太宰先生称他为“治愈系的男子”，据说还是个不杀人的黑手党。

        “我想成为小说家。”他说：“我想要扔掉枪，拿起纸和笔……有个人曾对我说‘撰写小说，就是在描写人类’……夺人性命之人，必定无法描写他人的人生。所以我决定，不会再杀人了。”

        看起来文质彬彬且严谨的安吾先生是总是被太宰先生捉弄的那一个。

        但是他似乎同样完全没有在意太宰先生的身份，明明也算的上是他的上司，他的态度完全是不卑不亢，一开始被太宰先生捉弄后毫不留情地反击回去，话里带刺且有几分刻薄，是外表看不出来这一面的类型。

        后来不知怎么的成了朋友反而会跟着织田先生一起惯着太宰先生，于是太宰先生更加喜欢捉弄他了。（听起来像是交友不慎）

        他们来lupin酒吧的时间也并不固定，倘若只有一人来这，又有些不同。

        那大概是孤独吧。他想。

        孤独的人相互吸引。

        这样的时光持续了差不多两年，这样的友谊也持续了两年。

        那一天，他们拍了一张合影。

        “太宰，你怎么突然想起要照相了？”织田先生问。

        “现在不照的话，总觉得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把我们三个在这里相聚的事实保留下来了。不知为什么。”太宰先生轻轻笑了。

        相机咔嚓一下，那段时光仿佛定格在了那一刻。

        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

        织田先生收养了几个孩子，他们死了。

        想要扔掉枪，拿起纸和笔的人与敌人同归于尽。

        剩下的两个人分道扬镳。

        那一张合影竟成了他们最后一张照片。

        此后安吾先生再也没有来lupin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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