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规则、侥幸
待云琢和白云小八从空间出来，时间才过了半个时辰。
此时骤雨初歇，几缕金色阳光透出云层，转眼间又被乌云遮住。
一场更大的暴风雨似在酝酿。
云琢将整理的资料用油布包好，外裹包袱，斜挂肩头，疾步走至大堂。
“爷爷，爹。”
“小满你上哪儿去？”
“出什么事了？”
祖孙三人同时出声，将正屋里绣花的几人也惊了出来。
连栋、梁俩小家伙也好奇地探头探脑。
林氏见小孙子背着一个厚厚的包袱，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关心的问道：“小满，你要出去？”
“这天儿眼看又要下，道儿上崴脚，要是不急就等雨停了再去。”
其他人也是这个意思，于是纷纷看向云琢。
面对着一大家子人的关心询问，云琢连忙解释：“我有要事禀报县令大人，耽误不得。”
“这事儿我本也要先跟你们说，”云琢说着，面色逐渐严肃：“少则五天，多则七天，潞水河流域恐有洪潦之患。”
其他人听得一怔，云老头觉得纳闷儿：“这不是早知道了？河坝都修的结结实实……”
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说——”
“这次河坝挡不住！”云传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我刚翻阅县志，推断的结果如此。”
“不过星湖山地势高，为全县之首，我们村不会有事，但是其他地方十之八九。”
众人听得眉头紧皱。
“那我们家食楼还有果林子岂不是……”林氏有些难受。
未尽之言，大家都清楚，若是真的，靠近码头的星云食楼一定会被淹没，而果林至少也会损毁三成。
云老头叹了一口气，看到云琢这样子，就知道他是有十足把握，于是便道：“那你快去吧，我待会儿就去找村长族长告诉他们这事儿。”
云琢点头道：“嗯，我去县里后也会通知大伯二伯他们，然后找人去通知外家亲戚们。”
“不用，小满，你直接去找县令大人，其它的事交给我们。”云传松道。
他们每房亲戚不多，就两三家，而他们三房挂心的也只有三丫四丫，虽还未成亲，但也是当江员外一家为正经亲戚走动。至于齐家，不在此次波及范围内，更不用担心了。
尽管如此，都让孩子一个人奔波还是颇为费事的。
云琢本来是打算通知阁内的时候让他们去办事，但现在老爹揽过去了，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他想了想便同意了。
“那您小心！”
云传松摆了摆手：“快去吧，趁现在雨还没下下来。”
“好。”云琢点点头，转身去到后面牵出了墨玉。
“唉，小满，你等等，带上蓑衣，别中途淋着！”林氏喊道，伴随着的便是娘亲许氏匆匆走来的身影。
“给，小满你拿好，路上小心。”许氏殷殷嘱托。
“知道了，娘，你回屋吧！”云琢跨上马，向娘亲挥手后，伸手一拽缰绳便疾驰而去。
“白云，你去通知周信。”
“还有这封信，让他快马加鞭寄到京城。”
“是，主人。”白云应道，抬头看了看云琢的侧脸，撇开视线后，状似摇了摇头，随即转身跳进山林。
小八觉得气氛莫名奇怪。
幽深的林间小路上，墨马飞驰，云琢拍了拍墨玉的脖颈，随后微抬手。
小八意识到了什么，从马头上飞扑了过去，焦急喊道：“云哥你——”
噗——一丝鲜血从嘴角滑落，云琢无奈地抹去，道：“真是毫不通融呢！”
天空滴滴答答地下起了小雨，雨点落在他的手上、身上，冲去了血腥气。
“云哥，你明知道这是不被允许的，为什么还这样做？”
小八十分不解，云哥怎会如此不理智？！
“别担心，试试罢了！”云琢安抚地摸了摸面前小八的脑袋。
“虚无缥缈的规则，总是让人生出想要一探究竟，或者说是侥幸的心理。”
“我也不例外。”云琢穿好蓑衣，重新拉起缰绳，挥手加速前进。
小八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感觉又不太对，雨渐渐大了，它躲进云琢的蓑衣里，温暖安全的感觉让它渐生困意，索性不再多想，任自己沉入梦乡。
“再多的原因……”察觉到小八睡着了，云琢便没再出声。
或许是不舍家人的心血毁于一旦，又或许是怜悯之心泛滥。
家破碎，若浮萍。家乡被毁之痛……无人想经历，即使可以再次重建。
试试也罢，也算是通过实践摸清了底线，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禀告县令，组织人员撤离，保住百姓的性命为要。
风元素汇聚于马蹄，一人一马瞬间化为一道残影，疾射而去。
……
“大人，云小童生求见。”
“哦？”孔县令感到甚是奇怪，听闻这位云小童生平常行事颇为稳重，今日竟会冒雨前来求见。
如此一想，他有点担忧，面上却不露声色，淡淡道：“请他进来吧！”
“是。”小吏躬身退下，前去领人了。
杏云村目前有一秀才、两童生。
“一秀才”自然是之前“病”了一年多的云义高了，几个月前已经回到了书院，打算明年乡试再次下场。
“两童生”，其中一位是族里一位伯伯，菊花奶奶的小儿子，同时也是小伙伴柱子的堂叔，只是早已不再下场，如今在镇上经营着一家杂货铺子。
而小童生便是云琢了。
“学生云琢见过大人。”云琢向孔县令行礼。
孔大人伸手虚抬，示意免礼：“云童生是有要事？”
“是，十万火急！”云琢声音带着急切，直起身子，将那一叠资料取出递给一旁的仆从。
孔县令一听，态度严肃起来，连忙接过细细查看。
云琢接着道：“大人，学生翻阅各地县志，推断出近日会有特大水患，其程度远超二十年一次的大洪！”
随后，他又概括讲解了资料的内容以及得此结论的依据。
“……学生认为，潞水河坝未必能挡住洪流，即使不决口，也会漫堤。”
“我县位于潞水河中上游，必要重视，而位于中下游的其它县城，也要注意防范。”
到此时，孔大人也看完了手中的资料，手指微微颤抖，他似乎明白了他来此上任并不是运气好……
不，也许是他想多了，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做好对策，做得好说不定还能受到嘉奖，孔大人默默安慰自己。
“本官已经了解，今日便会安排下去，此次云童生功劳甚大，待平安度过，本官会为你上书知府大人。”
“学生谢过大人，身为读书人理应为百姓们尽一些绵薄之力。”云琢并没有推辞，“后面还是要仰仗大人之力才能抵御这场灾难。”
“嗯，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孔大人眉目舒展。
“大人，此事我已尽数禀告，请容学生先行告退。”云琢拱手道。
“可。”孔大人颔首同意，并示意左右，“送送云童生”。
待云琢离开后，孔县令招来几位下仆，吩咐他们去寻来县丞、主簿等人。
之后两天，一则则告示分别下达各处镇村，一封封书信送往相邻各县。
话说回现在，云琢离开县衙后，还是去了趟星云食楼看了看。
食楼已经打烊，整个楼里静悄悄的，云琢径直往后面走去。
“大哥。”云琢看后面就云义海一人，便知道他爹已经来了镇上。
“小满？”云义海也知道了云琢去见县令大人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事情办好了？”
“嗯，大人已知晓，大概不久就会下达告示。”说着，云琢也帮着收拾起了行李。
云义海点点头：“我爹和二叔、三叔去通知亲戚了。”
他将手中的包袱打了个结，又接着道：“二婶拉着我娘还有柱子和铁娃去买衣屯粮了。”
云琢点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
云义海忽然停下动作，似是呢喃了一声：“小满……”
沉默蔓延，空气都似乎停止了跳跃。
“我们的星云食楼还会热闹起来的，对吧？”
“会的。”云琢抬头看向云义海，坚定道：“只要云家还在，星云食楼就不会消失。”
“更何况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云义海呼出一口气，又扬起了熟悉的笑容：“是我着相了！”
不就是损失一栋楼，再建就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哎说是这样说，但还是好不舍，好心痛！
云琢笑着摇头，看来他的安慰还是有点效果，就是估计还在心疼即将损毁的食楼，毕竟那都是“银子”。
收拾好行李，云琢和云义海二人将其扛到前面大堂，等待陈氏他们回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陈氏李氏几人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云杏儿一家。
若是洪水爆发，县里是最危险的，所以云老头和林氏早前跟云传松叮嘱过，若是杜家和柳家无处可避，可以来杏云村。
因杜家没有其它走动的亲戚，所以云杏儿就带着儿子和杜奶奶来了星云食楼，半路正巧碰上了陈氏几人。
“小哥！”福生看到云琢也在这里，眼睛一亮，立马黏了过去。
“福生，”云琢笑着摸摸弟弟的头，道：“近来学业如何？”
“可贪玩了？”云义海逗他。
闻言，福生端正了身子，声音响亮道：“才没有贪玩，我很用功的，不信你问我娘！”
“是嘛……”
另一边，几位长辈也在聊着。
“杏儿，妹夫那边……”陈氏询问道。
云杏儿不假思索：“待会儿路过五味楼时叫上他。”
“妹夫现在是掌勺主厨，能离得开？”李氏近几年在后厨可是深有体会，轻易离不了人。
“这……”云杏儿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但杜茂或许不会同意，
别看他整天笑呵呵的，好脾气好说话，但在后厨这块儿地，这人犟的跟头驴似的。
也因为这，得东家赏识升为主厨，所以上头东家不发话，估计是叫不动他的，而且还是现在这种没影儿的事情。
“姑姑不用为难，用不了几天告示就会下达，我们可以先去跟姑父说一声，让他提前一两天回来即可，万一来不及，也可以去山上书院躲避。”
“也好，就按小满你说的，正好福生要与夫子请假，这样也算两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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