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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入梦


任静转过身,仰头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看丁佑。

        他的确长着一副好看的脸,眉毛浓且不杂,秀丽地飞入双鬓;眼睛搭配极为适宜,暗藏神采,大一分显得愚钝,小一分显得过于精明;鼻梁高耸,显得眼睛更为深邃;嘴巴饱满,唇峰清晰,一看就是头脑清晰,却不薄情的嘴。

        然而此时,任静却如同看着一具美丽的蜡像般,激不起任何情绪,她问:“你在藤市名气这么大,不会缺女孩子喜欢,为何选择我。”

        丁佑握着任静的手,她的手骨节分明,皮肤极薄,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下,似乎能看见血液流动,丁佑摸着她手背上的血管,说:“你陪着我,就会知道了。”

        丁佑正准备问任静磨牙的事情时,手机响了,铃声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任静下意识地说:“我手机响了。”

        她茫然地随着手机铃声找了一会儿,才发现那是丁佑的手机,丁佑接听后,回头看了看任静,把手机交给她,说:“你母亲。”

        任静接过手机,转过身背对着丁佑,对面的声音已经吼起来:“你在跟谁在一起!”

        “一个朋友。”丁佑听见任静的回答,心里闪过一丝不快。

        “嗯,没事的,您放心。”任静说完,对面又说了很久,她就安静地听着,不停地说:“好的。”

        挂掉电话后,任静把手机还给丁佑,说:“我妈两天寻不到我,找到张骊了,张骊就把你的电话告诉了她。我该回家了,免得老人家担心。”

        “我送你,顺便拜访一下老人家。”

        任静的家在藤市老城区,敲门后,开门是任母,看上去严厉强势,她任静,挖苦道:“你还知道回家!我给你安排对象你都不去,自己倒是去别人家里睡下了!不知廉耻!”

        “阿姨您好,我是丁佑,刚才您给我打过电话。这两天任静陪着张骊在我家的工作室治疗,所以临时住在我家。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您放心。”

        任静的母亲斜着眼睛看着丁佑,看他长得一表人才,也听张骊介绍过,自然心中暗喜。但又放不下长者的面子,自然也要说教一顿,年轻人要洁身自好之类,然而嫁女心切,刚教育完两个年轻人,就急忙赶着任静收拾好衣物去丁佑家。

        任静惊讶于母亲的反常举措,开玩笑地问:“妈,您不要我了吗?我是有什么做得不好吗?”

        “我看丁佑是个不错的男孩子,你运气好,你早点把自己嫁出去,我也好放心。”任静难以置信严厉强势的母亲能够如此快放手,试探性地说:“妈,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爸爸不会回来,您别再惦记了。”

        丁佑帮任静推着行李,离开了母亲家。在车上,她突然哽咽道:“我放不下我妈妈,我爸爸在这个退休后的年纪出轨,她根本没办法承受。本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纪,怎就变得老无所依了呢。”

        “我好恨,我好恨自己,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真没用。”她深深地埋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而后归于沉寂。

        “到家了”,丁佑停下车道,他见任静没反应,耐着性子和她一起坐了很久,任静擦了擦脸,深吸一口气,说:“走吧。”

        “走?你把我当什么了啊?任静?”丁佑一把抓住任静的胳膊,强迫她面对自己。

        “你利用我对你的好感,就可以随意指示我?你知道我喜欢你?我就活该当你的情绪垃圾桶吗?你为什么不能坦诚地面对我?”

        丁佑走下车,自己一个人走到海边,他揉着自己的头发,平复自己的愤怒,任静悄悄地走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抱歉。”

        丁佑更气打不到一处来,“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有错?!”

        看到任静的眼睛,仍然清澈平静,眼底闪过一些陌生和恐惧,丁佑口气软了下来,对任静说:“放轻松,好吗?”

        任静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只是顺从地点点头。

        夜晚,两人在床上仍离得远远的,在任静睡着后,丁佑悄悄地走到她的身旁坐下,握住了她的手。她在睡梦中卸掉了伪装,是最真实的样子,眼睫毛颤抖时,可爱又脆弱,丁佑轻轻地说:“任静。”

        “嗯”任静在睡梦里回答。

        丁佑知道自己已经侵入任静的潜意识,说:“让我看看你的内心,好吗?”

        “嗯好”

        丁佑闭上眼,再睁开眼时,身在一片荒芜的深山里,天很黑,他看到山上有一个破旧的小木屋,他推门进去,看见任静在里面。

        房间里很暗,微弱的灯光忽明忽暗,任静躺在破旧的竹椅上,面目全非,完全不像现实生活里的样子。

        她形容枯槁,如同癌症晚期病人,全身长满斑点,皮肤沟壑纵横,眼睛满是惊恐,她看到有人进来,却无法行动,只能躺着,待丁佑走到她面前。

        丁佑看着她,问:“能说话吗?”

        任静看着他,张开嘴巴,只有嘶哑的喘气,发不出声音。

        丁佑看着她的喉咙,伸出手,摸到里面有一块肿瘤堵住了。一块黑色的,黏糊糊的肉团,长的两只可笑的小眼睛,笑嘻嘻地看着他,说:“你想怎样呀?”

        丁佑笑了笑,一把扯下肉瘤,摔到地上。那个肉瘤在地上化开,变成一滩肉泥,渐渐地,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仔细看,是无数黑色影子组成了这个人形,里面都是任静压抑的愤怒,无数次累积的愤怒,想吼出来的愤怒,原先都被挤压在任静的喉咙里。

        “都说出来吧”丁佑对着这团黑影道。

        那团黑影尖叫着,发出无数个杂乱无章的声音,在房间里横冲直撞。

        “都说出来吧!”丁佑在房间里大喊。

        无数黑影哭喊着,黑影颜色越来越浅,慢慢地声音变小,黑影化成一阵风,消失了。

        丁佑看着任静,她仍然躺着,恢复成为现实中的样子,面露微笑。

        丁佑问:“说句话试试?”

        “嗯,我可以发出声音了。”

        “现在感觉如何?”

        “还不错。”

        丁佑睁开眼睛,看着任静,她仍在熟睡,手枕在头下,蜷缩着,瀑布般的长发缠绕着两人的手指。丁佑把手松开,极为疲惫地闭上眼休息一会儿,起身开始练功。

        那可怖的磨牙声终于消失。

        第二天一早,任静醒来,发现丁佑抱着自己的腰,头埋在自己的肚子上。毕竟是回笼觉,他睡得不深,任静起身时,他睁开眼睛,松开了覆在任静腰上的手,平躺在床上,问:“昨晚睡得怎样?”

        任静揉了揉眼睛,说:“挺好,算是最近半年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

        丁佑温柔地对她笑了笑,任静不好意思地转过头起身,离开卧室去洗漱。她今早看起来状态很好,看起来放松了许多,她仔细地洗完脸,并化了淡妆,换上一身宝蓝色衬衫,和黑色鱼尾裙,准备出门上班。丁佑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她的眉毛极淡,眼睛又格外清澈淡然,虽然美,但眼睛在整张脸上略显突兀,丁佑笑问:“你怎么不画眉毛?”

        “不会画,总是学不会。”

        “我来,有眉笔吗?”

        “有。”任静在化妆包里翻了翻,翻到底部,找出一根旧眉笔,交给丁佑。

        丁佑打量着任静的脸,轻轻地画了起来。不一会儿,说:“看看怎样?”

        任静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两道柳叶眉与眼睛搭配相得益彰,原本淡漠的眼睛显得神采飞扬,她愣了几秒,突然笑出了声。

        “我从没见过自己这个样子”任静笑了好一会儿,发现丁佑托着腮看着自己,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了平日淡漠的样子。抽回丁佑手中的眉笔,放回化妆盒。飞快地逃去上班。

        任静在腾市某金融公司做客服,今天她到了公司,同事们看着她惊呼,平日灰头土脸的任静居然这么美!任静并不想搭理他们,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

        金融业这个表面光鲜亮丽的职业,内部参差极大,任静毕业后听从父母的指示,放弃自己绘画的梦想,做了一枚金融民工。每日工作枯燥乏味,她在工位上仿佛失去了意识,凭借的肌肉记忆完成重复工作。只有客户投诉,才会把她拉回冷冰冰的现实。

        “不好!你们谁敢动我的仓位,我就砍掉他的手!”是的,今天又遇到难缠的客户了,她一言不发地听电话对面的污言秽语,安慰说:“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你的工号是多少!我要投诉你!”任静说出自己的工号,对方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下班后,领导把任静叫去办公室谈话,对她近日的表现很不满意,客户指名投诉。按照公司制度,要扣一季度奖金,回去写检讨。

        任静低着头,说知道了,我会努力改正的。

        傍晚,同事们都下班离开工位,任静一个人留下来写检讨。她想接受这一切,但越想着接受,喉咙就开始发痒,咳嗽起来。

        为什么我接受一切,却给我这样的考验?任静心有不甘,写完检讨后,走到了张骊家附近,拨通了张骊的电话。

        “有空吗?我想你了。”

        “小任,怎么了?”

        “没什么,工作上有点不开心,也不想传递负能量,我知道你在听,就行了。”任静把手机放在耳旁,就这样听着,她觉得很安心。

        “谢谢你,有你真好。”任静对电话另一头说。

        已是晚上八点半,任静一个人走回了丁佑家,她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敲门,丁佑打开了门。

        他一把抱住任静,声音沙哑地说:“一天不见,我就好想你。”

        他轻轻地抚摸着任静,把她抱到沙发上亲吻,如同一件珍宝。她的身体柔软,如同一条无骨蛇,皮肤苍白如纸,轻轻碰触就会留下印记,丁佑不敢怠慢身体任何一处,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任静却没有任何反应。

        “丁大医生,虽然我和你亲吻不会吐了,但是你应该还知道我喜欢女人吧?”任静直直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疲惫地说。

        丁佑停下,涨红了耳朵,两眼深沉地看着她。他突然恶狠狠地压在任静身上,紧紧地抱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

        任静挣扎地抽出手,摸了摸丁佑的头发,说:“乖啦。”

        丁佑自觉过界,他松开手臂,在沙发前跪下,侧头贴着任静的肚子,许久,小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想贴近你,你让我感觉很温暖。”

        丁佑放满浴缸的水,任静此刻很放松,她很少与人相拥,和丁佑拥抱的感觉意外地满足了她的安全感。

        她拿起海绵,想象着丁佑宽阔的后背。她甚至想着如果把脸贴在丁佑的后背,会是什么感觉,但什么都没有。

        丁佑在浴室旁站着,他身体修长,多年修行的习惯显得肌肉精瘦,灵活有力。他像个小孩子,有些懊悔今晚的冲动,对着自己气鼓鼓地说:“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

        夜晚,丁佑仍然抱着任静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肚子上熟睡。凌晨三点,丁佑起身,发现任静正睁着眼睛望着他。

        “我做了一场噩梦,梦见一块烂掉的肉在哭,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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