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善变
老师讲的东西他几乎都懂了，明柘坐在窗边，托着腮，笔记已经快补全了，明天就可以交给沈千钧。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有些阴沉，一大团乌云浮在天上，看上去是个要下雨的天气。
他想起那天，也是个雨天，沈千钧说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制造与他见面的机会，那那天在电梯里呢？
不会也是沈千钧故意的吧？
那沈千钧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明柘原本可以接受，沈千钧忘记了小时候，因为确实很久远了，而且他们都变化了很多，而且沈千钧好像也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可以说服自己去接受。
但是现在，好像又不太能接受了。
而且沈千钧说的那些话，好像他们很熟悉一样。
可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的，他们明明很陌生，他甚至不知道沈千钧现在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
若即若离，明明嘴上说着是故意，可偏偏对自己的示好拒之千里。
明柘拿着笔，在草稿本画下一只简单小狐狸。
尖尖的耳朵和脸看上去很精明，但是圆圆的眼睛看上去又很无辜，明柘笑了笑，这就是他对沈千钧的感觉。
明柘继续画着，在小狐狸旁边画了一串葡萄。
中午不如去水果店买点葡萄，投喂一下小狐狸吧。
—
沈千钧退后一步，又上前，在沙坑附近来回蹦了两下。
这节是体育课。
体育课结束就该去吃午饭了。
天黑压压的，空气中湿度很高，所以操场上没什么人，都回教室自习了，只有篮球场那儿，有几个人还在打篮球。
而沈千钧暂时还不想回教室。
他想一个人好好想想。
昨天晚上的时间太短，今天早上有明柘在，也太仓促。
沈千钧觉得自己这一世过得比上一世更糊涂了。
好歹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还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现在呢？
对未来的了如指掌，反而让他举步维艰。
他沉陷在学习的痛苦中，也沉浸在与明柘理不清不楚的关系中。
沈千钧想，他就是为了明柘的成绩，才会在高中时就主动与他接触的，并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
就算是浅浅利用一下明柘吧。
等明柘离开，他和他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可沈千钧心里还是难受。
直到天落下微微的细雨丝，沈千钧才往教学楼跑去。
他刚准备告诉明柘，下雨了，所以不太想出去买手机，今天中午的活动能不能取消，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手机，只带了一张电话卡。
“……”沈千钧只好作罢，反正中午也要见面的。
体育课是最后一节课，在下课铃响起的前五分钟，住校的同学大部分都赶去食堂抢饭了。
沈千钧没回过神来，还以为下课了，徐钊一喊，他就跟着一起走了，走到高三教学楼下才反应过来，他和明柘还约了饭。
沈千钧立刻停了下来，抱歉地对徐钊说：“你去吃吧，我还有点事。”
徐钊：“啥事啊？不能吃了饭再说。”
不是太想提及明柘，沈千钧含糊地说：“就，我已经和别人约了饭了，才想起来。”
“男的女的？”徐钊露出了八卦的眼神。
“……男的。”沈千钧答道，不过还不如女的呢，至少没那种关系。
“切，那一起呗。”
沈千钧眼睛一亮，好像是个好主意，“也行？不过还得等一下，是高三的，还没下课呢。”
“那我先去食堂占位置？”徐钊热情地说。
“嗯……我们是打算出去吃的。”
徐钊闻言摇摇头，“那算了，我昨晚没睡好，中午想早点回去睡觉。”
别啊……我昨晚也没睡好，可徐钊已经走了，沈千钧摆了摆手，遗憾地说了声“拜拜。”
天还下着雨，沈千钧找了个教学楼侧边的角落待着，躲在屋檐下，收了伞，看着雨水汇集到伞尖落到地上，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洼。
下课铃响的时候，沈千钧还有些恍惚，他站直了，看着楼梯口走出来的人，人潮过了会才涌出来，一个接着一个撑开伞，各式各样像是突然炸开的礼花，一下子隔绝了沈千钧的所有视线。
沈千钧刚想往前走两步，准备走到两栋教学楼中间，那个显眼的标志性建筑物去等着，这时他忽然想起，明柘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下雨天这么杂乱，肯定更不喜欢。
就像开学典礼那天一样。
停下了即将迈出去的脚步，沈千钧打算等到最后，撑在地上的伞一歪，他一晃神，在乌泱泱的人群中，看见明柘和一个男生从拥挤的楼梯口走了出来。
沈千钧认得那个男生，叫林言廷，按照原来的轨迹，是很多年后，明柘介绍他认识的，不过那时，明柘和林言廷已经成了死对头，虽然不至于你死我亡，但至少是形同陌路。
沈千钧看着明柘和那个男生说再见，向两个方向走去，原来他们以前的关系这么好？他有些错愕，看着明柘撑开伞，走进了雨幕之中，忘了要告诉明柘自己在这里。
可像是冥冥之中有感应，明柘偏头看了沈千钧这边一眼，不知为何，沈千钧对上他目光的时候莫名想躲，可屋檐太狭窄，他身后就是墙。
明柘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逆着人群朝沈千钧这边走过来，直到来到他面前，轻声说：“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人少。”沈千钧低着头。
明柘笑了笑，说：“我是说，你是提前下课了吗？”
“体育课。”沈千钧有点迷糊，估计是昨晚上睡得太少，这会儿开始反噬了。
“走，我带你去吃饭？”
“嗯。”沈千钧直接钻进明柘的伞里，为了不淋到雨，只好和他挤在一起。
沈千钧的手臂贴上来的时候，有些微凉的感觉，明柘愣了愣，把伞朝他那边略微倾斜，可沈千钧全然不觉，困惑地直催促他，“走啊。”
怎么又愿意亲近他了，善变的小狐狸，明柘说：“急什么？”
“当然急啊，我困。”
明柘叹道：“昨晚告诉过你让你好好休息了吧，是你没听我的。”
“没听你的，就不让我午睡了么？”沈千钧小声嘟囔着抱怨，听上去十分像撒娇。
明柘只觉得心都慢了半拍，雨水将外面的世界隔绝，似乎只能听见雨敲打伞面，和踏进水面的声音，纷扰离他们很远，他的世界里，只有身边的沈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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