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成亲大婚到
新年过后，没过多久就开春了。天气开始渐渐回暖，酒楼门口的大树开始冒出了新芽，吐露着几分春意。
浮生终于把她的嫁衣赶制完成了，耗费了她几个月，还有十个伤痕累累的手指作为代价。
成品看上去相当不错，起码浮生自己是很满意的，毕竟也是她的心血之作，不过大概以后她再也不想碰针线活了。
“看看你这些伤，”碧凝钰一边帮浮生上药一边责怪道，“你是想成亲的时候也缠着绷带不成？”
浮生讨好地笑了笑，道：“没事的，涂了药膏好的很快的。”
碧凝钰早就被她弄得没脾气了，所以只是假模假样地瞪了她一眼，便继续帮她涂药膏。
上药完了，她轻轻握着浮生的双手，抬眼盯着她。
“怎么了？”浮生问道。
碧凝钰垂眼，看着浮生缠着绷带的手指，轻声说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你要出嫁了。”
“又不是嫁了人我就不见了。”浮生被她的语气弄得眼睛都有些酸涩了。
“终归是不一样的，”碧凝钰握紧了浮生的手，“以后你就是展夫人，就是展家人了。”
就不单单是我的小师妹了。
“碧姐你别这么说……”她眼眶里满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怎么开始哭了，”碧凝钰抬手抹去浮生眼角的泪水，笑得很温柔，眼中却也含着泪，“展大人是个好人选，只要你过得开心，碧姐就开心了。”
浮生终于憋不住自己的眼泪，扑进碧凝钰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浮生出嫁的日子将近，浮生酒楼也越发热闹起来。
陷空岛五鼠在江宁婆婆之后到了开封，这一回是全都来齐了，还带了好些金银珠宝过来，说是要为浮生添嫁妆。
“卢大哥，这也太夸张了。”浮生看着卢方让人抬进来的一箱箱嫁妆，头都有些晕了，“你可别是把陷空岛搬空了啊！”
“哎，浮生丫头啊，你可别看东西多，我们可都是穷鬼，”蒋平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这可都是五弟给你端来的。”
白玉堂抱着自己的画影靠着柱子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他像是对蒋平的调笑充耳不闻。
“五哥……”浮生听了蒋平的话心下有些感动。
“谁让要嫁给那猫儿？”白玉堂虎着脸说道，“开封府穷成那样，你嫁过去不得受苦？”
“哪有这么夸张？我不是还有酒楼吗？”浮生嘀咕道，“再说了展大哥不穷。”
白玉堂听着浮生的话心里便有些酸，这还没嫁过去呢，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
“也是闹不懂你，怎么就挑了展昭！”韩彰对展昭一向是恶声恶言，就连这种时候了还是忍不住要说些他的坏话。
“怎么说话呢？！”闵秀秀刚刚一直在外面看着小厮搬嫁妆，一进来就听见韩彰的话，马上竖眉喝了一声。
韩彰被自家大嫂一吼，缩了下脖子，不敢说话了。
“妹子，别听你二哥瞎说，他那嘴里尽吐不出好话来。”闵秀秀握住浮生的手，笑着说道，而韩彰只能站在那里苦了张脸。
“大嫂好久不见了。”
这些年浮生游历在外，确实有个一年半载没去陷空岛过了。
闵秀秀把浮生拉到了一旁，把五个大男人扔在一旁。
“大嫂差点就以为你这辈子要孤寡一生了，”她有些嗔怪，随即又露出了笑容，“现在你竟是和展大人走到了一起，倒是件喜事。”
浮生听到她的话，只能红着脸腼腆地笑笑。
“我知道展大人哪里都好，”她继续说道，“但是就只有一点我很是担心。”
“他是个满心尽忠职守报销国家的人，可能会遇到很多危险，可能会时常忽视你，你心里做好这个准备了吗？”闵秀秀的眉宇间透露着担忧。
这已经是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了，不知道多少人因为这个问过浮生。
她一如既往地露出一个坚定而温柔的笑容。
“大嫂，我都知道，我非常清楚，心里也做好了准备。”
闵秀秀闻言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浮生的手：“这就好，那大姐就不担心了。但要是你以后觉得不开心，记得来陷空岛，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
“谢谢大嫂。”浮生又有些眼睛酸了。
她这辈子可算得上是偷来的，谁能在身死之后来到千年之前的大宋呢？
在这里她有了她的第二个家，有养母有师父有师姐，还有这些义兄义嫂们，才让她处在这陌生的时代有了那么些许归属感。
以前她曾思考过为什么这具身体的父母要抛弃她，最后得出了可能多半是因为些重男轻女或者养不起了这种情况吧。
她或许得感谢这具身体的父母，毕竟如果他们不抛弃她，她也没办法遇到这些对她这么好的亲人朋友们了。
也没办法遇见展昭。
酒陵老虽然口头上说是不想过来看某个臭小子拐走他的徒弟，但结果最后还是来了开封。
浮生见自己师父真的来了非常的高兴，对于她来说没有比得到亲人的祝福更令她高兴的了。
成亲的日子马上就到了，浮生不知道展昭现在如何，因为根据习俗，新娘与新郎在成亲前一个月内都不能见面。但无论如何她现在紧张坏了。
她身着火红的嫁衣，任由请来的嬷嬷给她上装，而碧凝钰正在给她盘头发。她攥着自己的衣服，紧张得心里直扑腾。
“柳姑娘诶，别咬着唇呀，这还怎么给你涂胭脂呢？”嬷嬷提醒道，浮生慌张之中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微微张开唇。
浮生被两个人有捣腾了好久，这才完成了所有的妆容。
她睁眼看向镜子，比起现代的玻璃镜子这种模糊的铜镜实在是看不清明，浮生只能从其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自己，她的感觉不太真切。
碧凝钰看着盛装的浮生，恍惚之间才知道，她的师妹是真的要出嫁了。
这么想着，她就忍不住眼睛酸，连忙抬手抹了两下自己的眼睛。她笑着把浮生从位置上扶起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浮生。
“浮生，你今天真的特别美。”碧凝钰微笑着说道。
浮生有些害羞地笑了笑，她转过身拿起梳妆台上的白玉簪子，是展昭送给她的那只。
“碧姐，这个能帮我戴上吗？”浮生知道这素色簪子不太适合今天带，但她却总有些执念。
碧凝钰看着白玉簪子，她也猜出了一二，所以没有劝阻浮生，只是让浮生又坐下，找了一处合适的位置，把白玉簪子插了进去，金色的步摇之间隐约透露着些许白色，看上去并不是十分突兀。
“好了。”碧凝钰轻声说道。
“谢谢碧姐。”浮生抬手碰了下簪子，转头笑着道谢。
两人不过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听见下面有人兴高采烈地喊着新郎官来了。
碧凝钰为浮生拿来了头帕，轻轻为她盖上。
她握住浮生的手，说道：“走吧，我服你下去，你家展大人来接你了。”
浮生现在看不见前方的道路，只能靠碧凝钰引导。她能感受到自己离开了房间，再下楼梯，然后跨过了浮生酒楼的门槛。她听见敲锣打鼓的声响，心里就越发紧张起来。
碧凝钰突然松开了她的手，浮生陷入一瞬间的慌张之中，然后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握了过来。
就像是河流归于大海那般她的心一下子沉静了下来，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小心点。”展昭的声音温柔而沉稳。
她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是轻轻地点头，欣喜的心情将她包裹。
浮生从来不知道原来时间能过得如此的漫长。
坐在花轿里的她盖着头帕，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街上人群的欢呼祝贺，锣鼓轰隆的响声，还有轿子独特的摇摇晃晃感。
但她知道展昭正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头，这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等终于到了地方，浮生已经放空思想很久了，她感觉到有人将轿子门帘拉开，然后将她扶下了轿子。
周围都是各种人的起哄声，她发誓她一定听见几个陷空岛哥哥的声音了，但里面没有白玉堂的声音。想想也是，我们的白五爷可不喜欢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你小心点，我要抱着你踏火盆。”
这句话的下一秒，浮生就感觉到自己被突然抱起，她下意识地将手圈在了展昭的脖子上。
展昭稳稳地抱着浮生，他低头看想怀中的人，心下一片柔软。
踏过火盆，一切邪祟尽数烧去，寓意着未来的红火美好。
堂上坐着两方的双亲，展昭的父母已经过世许久，他恳请包拯作为自己的长辈坐于堂上，包拯欣然接受了，而浮生一方则坐着江宁婆婆与酒陵老。
酒陵老还是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样子，但是望向浮生的眼神终归还是温柔的。
两位新人站在堂中，一旁的傧相终于发声了。
“一拜天地！”
两人对着门外齐齐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转向堂上了三位长者，又一次拜了下去。
包拯笑着捋了捋长须，江宁婆婆看上去尤为高兴，连声说了几句‘好’，而酒陵老微微撇过头似是不愿看。
“夫妻对拜！”
两人转向对方，无比郑重地拜了下去。
展昭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未有这么高兴过，笑容挂在嘴角一直下不来。
浮生则觉得自己脸上烧得通红，但又特别的欢心快乐。
“礼成！送入洞房！”
当然，今天来的这些宾客可不会让展昭这么快就溜了。
他才刚陪浮生到了房间里，外面就有人催着他快出来迎宾喝酒了。
“屋里有准备好吃食糕点，你要是饿了就吃点，”展昭说道，“我得去招待宾客了，等我。”
“好，你也别喝太多了，他们没分寸。”浮生忍不住嘱咐道。
“我知道。”展昭听着她的话，笑了笑。
屋内又归于寂静了，浮生有些坐不住，偷偷掀开了头帕，看了看展昭说的糕点。
果然都是她喜欢吃的，她不禁甜甜地笑了笑。
外面的宾客们果然是来势凶猛，特别是陷空岛五鼠，那架势真是恨不得喝垮展昭。
也幸好展昭酒力深厚，不然可是挡不住这种喝法。
“不！不许走！”韩彰拿着酒杯大喊道，“展小猫我告诉你二爷我还能喝！”
展昭苦笑着接话：“韩二爷，你快站不稳了。”
“喝！”韩彰瞪大眼睛看着展昭，展昭只能又灌了一杯进嘴里。
韩彰满意地点了点头，也灌了一杯酒，继续吼道：“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拐走了我们家妹子！展小猫你倒是能耐的！”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地上。
展昭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看向一直在一旁默默喝酒的白玉堂。
白玉堂感受到他的目光，喝了口酒，又道：“你喝得够多了，那丫头等了快一个半时辰了。”
展昭知道他不想为难他，看了看大厅里众人倒得倒，喝得喝，像是没人注意他这个新郎官了。他举起酒杯对着白玉堂，一口饮尽杯中之酒，笑笑便离去了。
展昭踏着不太稳的步子回到房中，看见浮生正静静地坐在桌子前。
“展大哥？”她不确定地问道。
展昭跪在她的生前，笑着应道：“是我。”他抬手缓缓揭开了浮生的头帕。
浮生今晚第一次看见了展昭，他像是和平时一模一样，身上火红的衣裳又告诉她不一样。
她望着展昭的眸子，露出了微笑。
佳人一笑，倾国倾城。
“你今天特别……美。”展昭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现在眼前的人，他的妻子。
浮生脸红了一下，轻推了他一把，说道：“你到底喝了多少？”
“你家那几个哥哥可真是太猛了。”展昭苦笑。
浮生自然知道陷空岛五鼠的酒量如何，马上把展昭扶到椅子上，然后递了杯茶过去。
“快喝了醒醒酒。”
展昭自是乖乖地把茶喝了干净。
“他们真是太没分寸了……”浮生嘀咕着责怪道。
展昭显然也有些微醺了，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毕竟谁叫我抢了他们的妹子呢？”他的双眼十分明亮，其中满是笑意。
他拿过桌上放的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于浮生。
浮生接过，对着展昭俏生生地笑了笑。
两人的双臂交错在一起，将酒杯递于自己唇边，缓缓喝下。
自此，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展昭轻轻地将浮生圈入怀中，低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娘子。”他轻声唤着，惹得浮生一个脸红烧到了脖子根，低下头去。
他伸手抬起浮生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双唇轻触，他显得小心翼翼又珍重万分。
突然，他觉得腹部一痛，他向下一看，一把匕首深深地□□他的腹部，而匕首柄上居然是浮生的手。
他觉得瞬间自己被麻痹了，陷入了无法动弹的状态。
展昭看着眼前的浮生，她正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而他甚至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正在飞快地离去，他无法站立，踉跄地退后了几步，倒在了地上。
展昭最后看见的，是浮生冰冷而空洞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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