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玉蝉子

　　朝霞掩映在天空中，启明星还挂在空中，飞龙寨子里变得十分安静，一个人影都不见，这个时间，所有人估计都在美梦中。寨子城门后边有一处很大的寨内塘口，通过一条水道与外面的铁栅门想通，涨潮时海水可以直接通过栅门灌进来，塘口里停泊着不少贩运货物或者采买补给品的商船，昨晚港口外面的风浪极大，一艘四十米长的战舰海蛇号也停泊在了这里。

　　秃子和瘦高个划着小艇，后面坐着李子男还有一个模样的猥琐的人，就是瘦高个提到撞鬼了的太监，小艇靠近了海蛇号，瘦高个灵活的很，一下子爬到了海蛇号上，放下来绳梯，三人就着绳梯爬了上去。

　　甲板上空空荡荡，几个值班的水手蜷缩在一起，睡着觉，太监过去几脚踹醒了睡觉的人，边踢边骂道：“起来，一群懒猪，睡不死你们！”。瘦高个爬上望楼，拾起锤头，死命的敲着铜锣，一片寂静中，那锣声显得极为刺耳，秃子和太监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李子男骂道：“蠢猪，你想让整个飞龙寨的人都听到嘛！”

　　瘦高个敲得正欢，被李子男一骂，只好作罢。船舱里立刻出来了好多水手，很多人衣服都没穿好。

　　李子男对着他们说道：“你们的甲长在哪里？”

　　水手们看了看岸边的那栋风月楼，李子男马上让一个水手过去将甲长叫了回来。

　　甲长一看是李家大小姐，不解的问道：“李大小姐，到我们海蛇号上做什么？”

　　李子男拿出手中的钥匙，对着甲长说道：“郑觉民已经被海蛇号借用给我，从今天起你们就都要听我的指挥，要是有不服从的，无论是谁都依照三大铁律惩处。”

　　甲长根本不相信她的话，“胡扯！我们二公子人呢，从没听他说过！”，后面的水手附和着说着：“说谎！”，“海神号可是郑家的宝贝，怎么会借给李家”，“骗子！”。

　　李子男：“难道郑觉民做事还要提前和你商量不成，我手上的就是他书房的钥匙，昨晚在酒馆他亲自交给我的，郑觉民现在人就在我们李家，你们不信可以派人去找他，不过我提醒你们，我们李家的门可不是你们想进就进的！”

　　太监此时混到了海蛇号水手堆里，对着旁边一个人小声的说道：“你知道二公子向李家求亲的事吗？”，那人点了点头，秃子接着说道：“听说李一嫂要答应了，还盛情留二公子在李家小住一段时间，这个李子男马上就要成为咱们的二奶奶啦！听说她的脾气可大得很，得罪了她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太监的声音娘气的很，那个人立马鹦鹉学舌的将太监的话传给其他人听，一时间后面的水手们都在议论纷纷，“二公子可能要入赘李家！”，“海蛇号是二公子送给李家的定亲礼！”，“二公子懦弱，以后就是二奶奶当家了！”，“二奶奶有个玉蝉子，叮一下就能要了人命！”，一传十，十传百，后面的水手都听说这事。

　　只有甲长坚持不会把海蛇号交给李子男，两人僵持着，李子男从脖子里掏出来一个玉雕的蝉，是一个小小的挂件，那玉通透清灵，雕刻的栩栩如生。李子男将玉蝉子攥在手心里，揉搓了起来。

　　瘦高个看到李子男的举动，皱起了眉头，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李子男对着玉蝉子吹了一口气，那玉蝉子竟然变得有生气了一般，两只翅膀渐渐舒展开来，李子男张开手掌，那玉蝉子扑扇着翅膀从手心里飞了出去。玉蝉子在海蛇号上方转了几圈，径直飞向了甲长，甲长躲不过，玉蝉子叮在了他的鼻尖上。

　　秃子和瘦高个脸皮一紧，作出怜悯的表情。

　　那甲长开始还只觉得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而已，没一会，鼻尖上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整个脸部的肌肉抽搐了起来，甲长捂着脸，在甲板上痛苦的打着滚。玉蝉子又飞到了李子男手心里，渐渐的褪掉了身上的色泽，又成了一件精美的玉饰。那些水手看到了这一幕，才知道二奶奶的手段果然了不得啊！

　　李子男对着众人说道：“把他给我关到底牢里去，等出了海，就给他扔进海里，要是还有人不听从我的命令，跟他一样的下场。”

　　那些水手们立马都觉得既然二公子和李子男已经订了亲，海蛇号归谁本来就是人家家里的事，何况甲长被那玉蝉子咬了一口，现在还在甲板上抽搐着呢，实在犯不着惹眼前这位女魔头。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冒出来一句：“把甲长扔海里了，我们听谁的号令？”

　　李子男上前，扯下挂在甲长脖子上的竹节短笛，扔给了太监，说道：“太监，从今天起，你就是海蛇号的甲长”，太监攥着短笛，欣喜若狂。

　　李子男站在海蛇号船头，前面放下去了三艘快船，三艘快船船尾把子上都系上了一根绳索连在海蛇号上。太监指挥着三艘快船上六十多名水手快速划船，像海蛇号这样的依靠风帆驱动的大船，在内港只能被小船拖行。

　　秃子和瘦高个也在下面划船，秃子看着船头上太监神气的样子，骂骂咧咧的说着自己可是打一开始就帮着大小姐完成了这个计划的，太监只不过是撞上了我们，跟了过来，凭什么甲长的位置给他来做。

　　水手们解开海蛇号的绳索，巨大的海蛇号被快船牵引着，渐渐动了起来，木板的咯吱声不绝于耳，河道并不宽阔，海蛇号没走多远，就像一侧护堤上偏了过去，太监带着水手们用木浆死命的抵住护堤，避免海蛇号侧舷被撞坏。

　　铁栅门上的守卫一看是大小姐，没人敢阻拦，铁栅门升起，海蛇号总算是被拖出了港口，到了一处开阔的水域。李子男对着太监指了指不远处的天鹰号，太监会意。“哔~哔哔~~”，太监吹响了竹哨，“左半舵，前后满帆”。

　　那些水手得了令，立马各自转舵的转舵，升帆的升帆。在他们的前方，天鹰号和旧港宣慰使的旗舰已经扬帆起航了，东边的朝阳已经露出半个脑袋，海水里闪着金灿灿的光亮，三艘战舰张满风帆，桅杆上旗带飘扬，向着旧港城的方向航行。

　　而在飞龙寨里，早上一个老头才刚睡醒，提了桶猪食走进猪圈里，却发现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和母猪们并排睡在猪窝里，脸上沾满了屎尿和干草。

　　可是没想到等三艘船到了外海，本来顺风的西风却忽然停止了，三艘船顺着洋流缓慢的漂流着，本来不远的路程，却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到了旧港城。旧港城还是当年陈祖义建立的销赃据点，城里有一条鬼市街，建在靠海一处天然形成的断崖下，在绝壁上开凿了好多洞窟，如今成了各家商号销货的铺子。之所以建在崖壁下，是因为当年成祖时，大明水师对旧港海盗行为的打击相当严厉，陈祖义也是雄才大略的人，找到这么个隐蔽的地方，可惜的是陈祖义自己最后还是被三保太监郑和给抓了起来。

　　趁着涨潮的时分，三艘船顺着潮水停在了一处沙滩洲上，将缆索套在沙洲上的椰子树干绑好。施中平在前面引路，带着刘参将、李子男还有一干人进了城，顺着港口码头走上去，进了一处砖墙城门，里面就是旧港城了，以前极其隐蔽的鬼市现在已经变得极其繁华了，崖壁的四周全是各式各样的民宅屋子，崖壁底下仍然是海盗销赃，商家贸易的街市。

　　刘恒他们走在鬼市街上，两边茶号、瓷器行、香料场、铁匠铺子什么的应有尽有，里面都是些赤膊的人，至于他们谁是商民，谁是海盗就不得而知了。街市上的人看到了一队穿着大明官袍的人来到了鬼市，都停下手中的活，不怀好意的盯着刘恒他们看着。

　　刘恒打趣施中平道：“施大人当年的官袍还是胡提督亲自授予你的吧？！”

　　施中平：“承蒙胡大人厚爱！”

　　刘恒：“施大人这官做的可真是了得，一边穿着朝廷的官袍，一边海贼的生意也是红红火火。”

　　施中平无言以对，刘参将也不再多说，其实朝廷自己也是清楚的，化外之地封官拜将不过就是个虚名，实际上不管是暹罗、占城、吕宋各地的宣慰使哪个不是当地的海上一霸！

　　李子男对着刘恒耳语了几句，刘恒说道：“施大人这两天就辛苦了，还是回去休息吧，本官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施中平自然识趣，回道：“那也好，寒舍里已经备好酒宴，晚上替刘参将洗洗风尘！”

　　刘恒：“有劳！”

　　且说白维他们都被留在了天鹰号上，水手们看到沙洲上好些椰子树，白维还是第一次到这热带地方，除了以前的画上，还是第一次看到结在树上的椰子。那些椰子一挂一挂的，个个都有一个大瓷碗那么大。

　　海蛇号上有一个小孩叫“猴子”的，人长的收效的很，但是极为灵活，两只手抱住树，双脚噔噔蹬，没一会就爬到了顶上，用短刀割下椰子来。天鹰号上一个炮手从船上拿下来一个火筒子，白维听他们叫这个为“一窝蜂”，炮手将筒口对准了椰子树顶，点燃了引线，火筒子里几十支绑了火药的箭“嗖嗖嗖~~”的射了出来，沙洲上顿时烟雾弥漫，好多椰子果被火箭打了下来，椰子树顶上的叶子也烧了起来。

　　甲长看到了，喝令水手们将那个点火的炮手绑在椰子树上抽了二十鞭子。

　　白维看到一群拿着长矛的土著人跑过来，除了裆前裹着兽皮外，什么衣服都没穿，领头的人头上还插着野鸡翎毛，对着众人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白维对甲长说，会不会是说我们摘了他们的椰子果，在跟我们抗议，甲长也不愿意和这些土人纠缠，让一队水手驱赶他们。可这帮土著都是好勇斗狠的，一下子和水兵们冲突了起来。

　　甲长交待了一个炮手，那人麻利的爬上天鹰号，没多会，一声巨响，天鹰号的炮膛里蹿出一道火舌，那些土人一听到炮声，立马灰溜溜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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