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秦淮小小

　　

　　龙霆以余光扫向船伙，那些船夫身强体壮，却不是武林中人，衣怀中也看不出有利器支出的棱角。龙霆正要和雷烨说话，却猛然发觉这些船伙，行动有序，默默起桅升帆，相互之间并不招呼，交谈。行径不像船家，却如同军旅。龙霆暗暗心惊：“厂卫的眼线果然厉害。”

　　龙霆不动声色的“传音入秘”道：“先不要动！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些什么？”雷烨手提“破军”自然的站在龙霆侧方，他似无意间使然，却与龙霆呈犄角之势，占据了有利的抢攻方位。

　　船到河心，船老大走上前来施礼道：“龙爷，敝上请您入舱一叙！”龙霆道：“贵主人是……？”船老大道：“敝上是龙爷的一位老朋友！”龙霆微微一笑，招呼雷烨向船舱中走去！两人步入船舱，就见毒手无常慕容若笑容可掬的拱手道：“一别经年，各位可好？”龙霆笑道：“慕容兄久违了！”毒手无常一愣道：“难道二位早知在下在此等候？”龙霆笑道：“我是刚刚才知道，起初雷烨只是看破你们不是普通的船家，直到船老大说有我一位老朋友在此相候，我才想到是阁下！”毒手无常自负道：“在下想我等的伪装，应当没有丝毫破绽吧？”

　　雷烨笑道：“表面上的确没有任何破绽！但是老兄你忘了，水上人家忌讳很多，他们绝对不会喊竖桅杆和升帆。他们只喊竖笠（利）升布（福），只有官方的人，才会吆喝着要升帆（翻）！”毒手无常猛醒道：“难怪雷捕头破案无数，果然见多识广！”

　　毒手无常此行，本意是要拉拢“恒威”，而今拉拢之心更切。这雷烨虽然举止粗鲁，性情鲁莽。却法眼如炬，任何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这样的大好人才，毒手无常岂能轻易放弃。

　　毒手无常笑道：“诸位目前的处境令在下十分担忧……”龙霆面色微沉道：“阁下有话请直说好了！”毒手无常道：“而今黑白两道对‘恒威’恨之入骨，江湖已无诸位容身之地，不若投靠朝廷，也好……”龙霆笑道：“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龙某生于江湖，也必将终于江湖。不会投托朝廷，倚靠官方庇护！”毒手无常道：“龙兄，昔年不是也曾横刀江湖，杀伐奸恶吗？为朝廷效力不是更为……”龙霆正色道：“人各有志，请阁下不要再说。一旦话不投机，大家颜面上都不好过！”毒手无常面色微白，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不说了。不过各位若是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找我！”龙霆未置可否，向毒手无常拱手为礼。转身走出了船舱，雷烨轻声道：“你想慕容若会是朝廷的人吗？”龙霆道：“我想只有一半是！这个人来路不明，与各方的关系都很暧mei，究竟谁是他的主子，还不得而知！”龙霆一息道：“既然毒手无常能轻而易举的找到我们，其他势力的眼线大概也在这附近，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毒手无常的出现也正代表着，另一股暗流在向“恒威”涌动！

　　六朝金粉地，秦淮胭脂流。

　　在纸醉金迷中，欢乐是属于男人的，哀愁是属于女人的；男人把酒灌下肚子里，把欢乐发泄在笑声里。女人把眼泪吞下肚子里，把笑容挤在脸上，风尘中的女郎都有悲惨的身世，但她们的脸上只看得到笑容！

　　这里曾经有一条十分华丽的画防，航中人是秦淮河上第一朵名花小小。她曾是秦淮河上红得发紫的歌女，这一点连最善妒的秦淮船娘也无法不承认。她不但人美，美得像一朵深紫色的玫瑰。而且歌也很美，美得如出谷的乳燕，一曲弦歌千金数。可是就在她身价贵如金，红透了半边天时，她忽然跟着一个默默无闻的船夫，离开了这吞噬过无数灵魂的金窟，在秦淮河的下游建立了一所普通的宅院，毅然过起了村妇的日子！

　　龙霆等人几经打听，才找到了这所偏离人群，温馨雅致的住宅。

　　当众人看到穿着朴质的小小时，双方皆是一愣。众人被小小的美貌所惊艳，小小却被小狐狸的出现所惊骇。

　　小狐狸扑到小小怀中哭喊道：“姐姐，我们……”小小轻轻拍着小狐狸的脊背，安慰道：“好妹妹，慢慢说……”良久，小狐狸才擦着眼泪，站了起来。小小向众人轻轻一福道：“贱妾，姐妹多年未见，一时情不自禁，未能招呼各位英雄，请各位海涵！”龙霆拱手还礼道：“大嫂，太客气了！”小小道：“请各位客厅奉茶！”龙霆道：“讨扰了！”举步向屋内走去。

　　当她看看小小微微隆起的小腹时，惊叫道：“姐姐，你……！”小小轻轻抚mo着小腹，无限娇羞，又无比幸福的道：“我就快要做……”小狐狸抓着小小的肩头喊道：“你怎么可以……”小小脸色微沉道：“我们进里间再谈！”

　　小小讲众人让入客厅，施礼道：“诸位稍坐，外子一会便回。我与妹妹有些私事要谈，怠慢之处请各位海涵！”龙霆还礼道：“大嫂有事请便！”小小与小狐狸转回内间，不多时内间里传来了低微，而激烈的争吵声。龙霆，雷烨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并非有意窥人隐私，以他们的功力，十丈之内落针可闻，更何况是如此急促的争吵。

　　小狐狸埋怨道：“小小姐姐，你身为七尾长老，怎能如此糊涂，毁去五百年的修为，怀上人子。”小小笑道：“我要为他生个儿子，这是……”小狐狸打断道：“你身为狐族的长老，却公然违反族规。你现在打落胎儿，陪我为族人报仇，将功折罪，还来得及！”。小小摆出了防卫的姿势，断然道：“不行！你不会明白这个孩子对我有多重要，谁都不能伤害他！”小狐狸叫道：“别忘了你是狐狸，你可能生下人的孩子吗？”小小脸色惨白道：“这……”小狐狸步步紧逼道：“你没忘记兰儿姐姐吧？她最终死在了，因为看到她狐形而发狂的丈夫手里。当年他们郎才女貌，何等恩爱，羡煞了我们狐族中的多少姐妹，可是最后呢？你还记得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吗？”小小的脸色越发的惨白，低声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即使他真的那样对我，我也无怨无悔！”小狐狸冷声道：“那你交出狐族七宝之一的玄武甲吧！你已经没有资格守护他了！”小小正要答话，却听大门外有人喊道：“小小，来客人了吗？”小小急忙擦不觉中流下的泪水，向门外走去。

　　龙霆等人同时起身，向外望去。只听龙霆笑道：“千刃兄，别来无恙？”门外走进那人，正是自东瀛归来之后，便退隐江湖的地煞张千刃。张千刃见到龙霆等人，大喜过望，惊喜道：“你们怎么来了！”龙霆道：“此次出镖的东主，正是嫂夫人的姐妹，我们顺道过来拜望嫂夫人，没想到张兄竟隐居在此！”张千刃笑道：“来得正好，我正愁没有人陪我喝酒呢？”说着拉过小小道：“这就是我常和你提起的龙霆，雷烨，两位兄弟。这几位是……？”龙霆叫过四卫逐一介绍，众人重新见礼。

　　故友重逢，自有一番喜悦。这融洽的气氛之中，唯有小狐狸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

　　众人正在叙话，忽听门外有人喊道：“张大哥在家吗？”张千刃眼中怒意大盛，反手一掌敞开的大门关和在一处。只听门外那人高声喊道：“大哥，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们。可是，兄弟们的血债，你就置之不理吗？”张千刃沉声道：“我说过了，我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江湖中的是非，我不想再问。武林中的恩怨，我也不想再管。你们走吧！”那人哭喊道：“大哥，当年跟随你的兄弟，今天都来了。我们就跪在门外，你若忍心，就亲自出来赶我们走吧！”张千刃闭目深吸了一口气，举步向门外走去。

　　张千刃刚刚将门打开，三只透骨钉便在大门开合的缝隙中打了进来。暗器破风，黑芒闪烁，张千刃见声与光突现异象便知不妙，如此短的距离还作常人，已来不及有所反应，总算他武功与经验超人一等。右掌劈门，以手助势暴退，在激光乍现时倒飞而起。透骨钉如影附形，破空追逐速度快若惊鸿。半空中身形无法控制闪避，张千刃连转数圈，才将暗器挡掉两颗，第三颗钉刺进肋下一寸有余。张千刃手捂伤口怒道：“你们……”

　　领头的大汉道：“你真以为，我们会请你这个过气的龙头出山和我们分油水吗？有你在北六省的龙头大哥，仁义大爷们都不会安生，所以你必须死！”张千刃狂笑一声“点龙笔”如电击出直点对方面门。那人腾身倒跃出门，张千刃一步追出。门外埋伏的高手专等着张千刃出手，见他出门立时向院子中跃去。

　　龙霆，雷烨分向冲出四卫撤刀将两个女子护在中间。

　　一时间，院内院外，黑影幻现，罡风怒发。屋上屋下，光影千变，真气纵横。惨叫声此起彼伏。围攻院落的黑衣人，武功并不高强，高手主要牵制张千刃。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龙霆，雷烨会出现在张千刃的宅第中。

　　正酣战间，众人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温猛然升高。其时正值深夜，众人眼前却出现了因高温而产生的波浪。小小脸色微变，拉起小狐狸跑到了里间，从床下取出一个布包塞在小狐狸手中道：“这就是狐族七宝之一的‘玄武甲’现在交给你了，你要妥善保管！”小狐狸脸色大变道：“姐姐，你要……”小小道：“我要和千刃在一起！”说着又向外跑去。

　　再说院外激战已经接近尾声，几个蟊贼哪里是三大绝顶高手的对手。转眼间，院内已经是横尸遍地。龙霆，雷烨飞掠屋外，只见张千刃的脚下躺着五具尸体，三名黑色尚在与他做垂死之斗。

　　猛然间，虚空中白影一闪，十丈之内的空气“砰”的一声化作了烈焰。龙霆顾不得运气护体，一掌将张千刃推离险地。好在火势并不迅猛，龙霆未受重创。又一声暴响，大火又在院里烧起，站在墙头的雷烨“破军”，盘旋如风，将院落中的火焰猛然抽尽，扬手甩出。只见一道火舌，自雷烨刀锋上窜出，直射三里之外才消失了踪影。

　　同一时刻，虚空中劈出了两道血焰幻化的剑光分取龙霆，张千刃。

　　张千刃见血焰到来以“轮回一掌”，硬接了上去。“千刃，小心！”喊声未落，小小已经张千刃身前，血焰，重掌同时劈在了小小的身上。小小仰头喷出一道血箭，跌落尘埃。

　　龙霆怒吼一声，举刀相迎。刀触血焰，火焰似有灵性，让过雷霆一击，分散做数十道火箭，分击龙霆周身大穴。龙霆运功相抗，火焰却越发的增强，有如钢钻向龙霆体内猛钻，龙霆功力越强，火焰攻势越猛。

　　龙霆心电急转之下，卸去功力，任由火焰入体。只见龙霆面色血红，双眉紧皱，七窍中似有浓烟冒出。龙霆猛然甩头，面相西侧一声大吼，快若奔雷的烈焰自龙霆口中喷出。破空而去，虚空之中传来一声闷哼，似有人受伤，又赞道：“破得好！我们后会有期！”最后一声，已经在数里之外。

　　龙霆回头走向张千刃，只见他怀中的小小已经开始狐化，张千刃仍旧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小小虚弱道：“千刃，不要看我，不要……”张千刃道：“我早就知道你是狐狸！从十几年前你醉倒在我怀里时，我就知道你是狐狸！”小小流泪道：“那你……？千刃，我想给生一个儿子，一个和你一样的儿子，你说我会生出一个人类的孩子吗？”张千刃道：“会的一定会的，我不只要一个儿子，我还要一个女儿，一个像你一样美的女儿……”小小笑问道：“会吗？会吗？……”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张千刃的耳边。

　　张千刃抱起小小向远处走去，龙霆喊道：“张兄，你要……”张千刃道：“我要去去救小小！”张千刃扭头看向三名黑衣人，眼中杀气凛凛，冷声道：“回去告诉那些龙头，瓢把子，小小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张千刃定然血洗江湖！”说罢，飞身而去。

　　雷烨喊道：“老张，你要去哪？”龙霆道：“他当然是去万奥谷！”雷烨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武林禁地——万奥谷！”龙霆道：“除了那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救小小！”龙霆长吸一口气道：“我们也走吧！”

　　雷烨问道：“小狐狸，你还要去哪？”

　　为张千刃和小小垂泪的小狐狸低声道：“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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