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那时疯狂，蝴蝶病就（一）
秋天很情绪化，动不动就爱下雨，毫无预兆的。
宽阔的大街、高耸的建筑原本棱角分明，经过雨水的冲刷，仿佛变成一副颜料未干却被垂地直立起的画布，朦朦胧胧。
方芮涵的忍耐显然到了极限，原本紧绷的情绪在他那毫不掩饰自己意图切痞性十足的话语，彻底破碎成渣，分崩离析。
她用脚踹了几下车门，粉涂得雪白的脸颊都有些气红：“开门！”
踹得那两下真得不轻，即使在车速如此高的情况下，郭嘉都能清晰听见自己宝贝跑车车门发出的悲鸣。
不过他并不介意这个问题，他的跑车可是坚固得很。
反而，方芮涵的行为倒是彻底让郭嘉与她杠上了。
有时候，心情不好起来，就是那么不讲道理，没有原因。
“继续踹啊，门碳纤维的。”
方芮涵气闷地最后踹了一脚，靠回车靠背，沉默了许久，却脸色愈来愈忿怒，最终看向他，一副谈判的神情，说：“你想怎样？”
郭嘉：“谁知道。”
“你——”方芮涵差点就要丢掉自己的家教，对他破口大骂了，“既然我俩都互相看不顺眼，何必互相强.奸对方的眼睛勉为其难地坐在一辆车里呢？”
只差最后跟一句，你丫是不是有病。
“没看你不顺眼啊。”郭嘉口气及其诚恳天然，若不是前不久他的行为明显表达了他也不满意这次相亲，方芮涵估计真的要被他这话给蒙了。
方芮涵的双眉愈锁愈紧：“先、先声明，不管你顺不顺眼的，我、我我，我是不会和你约……”炮字憋了半天憋不出来了，做了一半的口型就僵住了。
脸色多变得都可以用扭曲来形容。
这才让郭嘉忍不住朝她看去，彻底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方芮涵见他取笑自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打正在开快车的郭嘉，只能继续拿车门出气。
郭嘉又开了会儿车，在一家下午茶店口停下。
透过落地的店玻璃窗，可看见里面摆满了不少书架，堆满了琳琅满目的书。
雨势没有减少的趋势，郭嘉停车后并没有解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锁，边解安全带边说：“进去坐会儿，就算要走也等雨小一点。”
“……”方芮涵没回应，坐在原地也开始解安全带，手脚很急。
“还有，你带卸妆的了吗？”
方芮涵拉着皮带的手僵了下，看他，再摇摇头。
郭嘉脸上挂着失望，说：“你的粉都结块得往下掉，给墙刷油漆也没那么不专业，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你也是蛮拼的。”
方芮涵：“……”
“一会儿进去去厕所间洗洗吧，放心，我不会和你约——”炮字无声，纯剩口型。
威力却是无声胜有声。
方芮涵气得又踹了下他的车门，瞪了他眼。
似乎，她对于发泄来自于郭嘉那儿得来的气，已经是条件反射的选择用踢门解决了。
方芮涵心里咒骂着，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会让自己同这样的充满纨绔气息的富家子弟相亲。
他们的眼光什么时候那么差劲了！
也不知是不是郭嘉故意的，选的这家小咖啡店门口就有停车位，若是选别的，车就要开往专门的地下车库去停车，这样难免就让方芮涵给跑了。
郭嘉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忽然就不想让她跑了，或许是打发时间，毕竟太早就结束这场相亲，家里那群大叔大伯又要鸡飞狗跳争先恐后得来给他洗脑，苦口婆心得说些有的没的。
毕竟他已经好几次直接在相亲现场刚到地点就往收银跑，付账，甩了脸子就走人。
而对方也都是些千金小姐，怎么能忍受这种不尊重，自然就要回去和家人告状，再告状到他的父母那儿。
所以，郭嘉对于自家父母介绍的妹子质量是愈来愈没兴趣和信心。
郭嘉将车停好，也不给任何方芮涵一点儿可乘之机，就这么半拽着她进了咖啡店。
方芮涵自然不会轻易屈服，挣扎管挣扎，但动作幅度也不大，到底她觉得太丢人。
木质的门被郭嘉推开，顶头的风铃便晃动起来，清脆好听的铃声让吧台穿着侍者装的服务员看了过去，礼貌问候。
店里的人不多，布局可说是有些错综复杂，有一种陷入童话故事中森林树洞的感觉。
空气里有着淡淡的玫瑰花香，看得出店主是个很在意细节享受的人。
郭嘉隔着衣袖拽着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说：“你也不能立刻回去，不如陪我一会儿。”
方芮涵简直气到发笑，“你是过山车吗，情绪变化那么快。”
郭嘉后脑勺对着她，发出一声轻笑：“求人，自是态度要好些，这样才不好拒绝不是？”说完，抬步拉着她往吧台走。
方芮涵也索性不挣扎了，以来挣扎不开，二来他的目的也说明了，并且她也感觉得出郭嘉对她并没有更多余的意思，便不打算再做徒劳无用功。
静下来的方芮涵这才意识到，这店——
空无一人。
方芮涵心里又开始涟漪，但郭嘉好似未卜先知地说：“放心，我即使约，看你的妆容我也下不去手啊。”
方芮涵狠狠地踹了他的脚。
郭嘉也硬吃，却不惊不叫，拉着她到吧台，点了两份饮品与蛋糕，便寻了店里一角坐下。
坐下后，两人陷入了比方才在车里更加浓烈的尴尬感。
这回独处的空间比车里更大，并且两人也已挑明了关系和不友好，一时之间，两人互不说话。
方芮涵觉得难过极了。
好半天，她憋不住了：“这店里东西能吃吗，一个客人都不来。”
郭嘉好似就在等她的问题，很快答复：“一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结果，等了半天。
——只等来了先前点的餐点。
方芮涵见着玻璃窗外愈来愈蓬勃的雨势，又等了那么久，内心愈发烦躁，即将坐不住的时候，她刚有要拍案站起的姿势时。
郭嘉好似又是未卜先知，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让她坐下。
一直以来这家店里只有玻璃窗外下大雨的大自然声以及他俩的声音，悄声无息的。
忽然间，店外的声音就繁多起来，嘈杂的不行。
汽笛声、奔跑声、拍照声、尖叫声……
不绝于耳，且愈来愈靠近。
几乎是在片刻之夕，尖叫声便消失了，却又在一夕间再次响起，切比原来更高亢。
……
方芮涵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会是——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几个手拿各色器械道具的人，随后又是几名穿着保安服的人做出了开路的姿势，让站在他们后方的人进来。
这架势……
方芮涵连忙对郭嘉低声窃语：“你这是在看名人？”
郭嘉摇摇食指，“我对女明星没兴趣。”
“……那你在等男明星？”方芮涵看他的眼光瞬间有一种惊讶且放心的意思。
郭嘉：……
方芮涵看到他的脸色变成酱色，笑笑说：“开个玩笑。”
说完，方芮涵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她会服软得给他道歉，大概是因为她平时就很少会开人玩笑，这回逮到机会可以黑郭嘉这个人一下，登时就没屏住。
还想着，自己或许这玩笑开得可能没了分寸。
郭嘉单手撑着台面，托着下巴：“你去厕所把你的粉洗掉点儿吧，掉下来一块儿一块儿的特像月球表面啊。”
方芮涵：“……”
她刚刚不应该感到惭愧，
这个人说的话明明比她的讨厌多了！
方芮涵气闷，但也确实觉得脸上糊着那么厚一层粉着实难受，便愤然起身，气势汹汹地往厕所去了。
正好，她也不想在即将就要变得特别嘈杂的地方多呆。
郭嘉望向门口，胡德格以及另一名当红女明星跟了进来。
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没过多久，易多乐手里拿着件外套和冰美式就进来了。
一脸得焦头烂额。
看来这生活助理的工作真的不好做，何况养乐多现在应该也被胡德格的经纪人恶整中。
易多乐真的是太忙了，忙到连店里除了工作人员和胡德格与那名女明星之外，郭嘉那么个存在感强到爆炸的人都没注意到。
郭嘉噙着笑，举起手机往易多乐那繁忙的小身影‘咔嚓’一声，在手机屏中留下的偏模糊的身影。
这一幕易多乐更加是浑然不觉，但胡德格却敏锐的感觉到了。
好看的眉宇不悦地扭近了些，盯着拍完照片还盯着手机看的郭嘉。
他好像有一种，宝物被人看上的感觉。
不爽地就朝易多乐叫了声：“易多乐，这没你的事儿，你回车上去。”
易多乐手机举着他的冰美式，问道：“那你要是要喝咖啡了我怎么做到第一时间递给你啊，到时候你又要骂我。”
“我打你手机。”
“……”
这人脑子有病啊？
郭嘉的耳朵很灵敏，再加上这两人的对话本来说的就不算轻，自然是全部收到耳朵里了。
笑得更加恶劣，不仅把照片发给了莫淳伊，还对他说：
‘老莫啊，我估摸着你真的要有情敌了。’
莫淳伊这消息回得出奇得快：
‘名’
……
郭嘉无语。
你敢不敢多发个标点符号过来？
郭嘉：‘任务目标，胡德格啊！’
莫淳伊：‘哦’
……
郭嘉：‘你丫的反应呢？！（生气）’
莫淳伊：‘一触即溃’
郭嘉：“……”
兄弟，你能不能发个标点符号？
……
不对！
老莫好像承认自己喜欢养乐多了？！？！？！
兴奋的郭嘉忘却了标点符号的事情，又发了条微信过去：
‘你喜欢易多乐？！（惊讶）’
莫淳伊这回回得不快：‘脑袋退化了？’
郭嘉：“……”
丫这混蛋这时候就知道加标点了！
莫淳伊此时俯瞰着办公室的落地窗外，雨水交加的城市缩景。
思考着原因。
思考着，为何他会条件反射得回复那些话。
大雨、暴雷，这个天气，他很厌恶。
仿佛被乌云堆满的天空似是衣服映画，穿梭过去将来的画。
他还记得那时候雨水打在身上很疼、很冰，从头发到脚尖都凉得透透的。
可是都不及心底的寒冷。
“你走，我们莫家不会再欢迎你。”
玛丽的声音极具穿透力，渗透过整个莫家宅，也贯穿过莫淳伊十六岁时稚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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