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那时疯狂，蝴蝶病就（二）
“你走，我们莫家不会再欢迎你。”
“放心，这倒插门女婿，我已经做了十几年，也腻了。”四十多岁的父亲脸上不含一丝皱纹，确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气色。
或许说，从莫淳伊懂事开始，他的父亲从未改变过这样的气色。
父亲的眼神很失望，说完后有种获得新生的如释重负感，头也不回毫不留恋地往莫家大宅门外走去。
父亲没有带走一分一毫，徒步走出了大门。
而就在他双脚都离开莫家宅门那条界限时，母亲终于是绷不住了，倒在地上，大声地哭。
可莫家大宅的铁门好似是竖起了一道隐形的门，彻底隔绝了父亲的听觉。
依旧未有回头，走得不快不慢，没有欲擒故纵，有得只是潇洒自如。
莫淳伊追了出去，穿过母亲的身旁，跑得出奇得快，踏过了那道莫家大宅门，飞快地跑到父亲的面前，双臂张开阻拦。
面无表情。
而父亲，也同样的面无表情。
莫淳伊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去，淡淡地说：“洛伊下个星期生日，你不能走。”
父亲总算是动容了，竟然嘴角带了些微笑，微微弯腰顺了顺他头顶因奔跑而乱了的发。
一言不发。
父亲最后深深地望了他眼，棕色的眼散发着星星点点的光，犹如漆黑无光的深夜中点亮的最后一盏灯。
父亲便绕过莫淳伊继续往莫家宅更远的距离走。
莫淳伊手抚上自己的头，转过身目光跟着离去的父亲。
那头发渐白的背影，与他无痕的脸孔，不和谐得像是一场梦。
那天，天很蓝很晴。
特别的讽刺。
多年后，莫淳伊知道了那最后一眼的意思。
自由。
莫淳伊失笑，明明一个大晴天，一个暴雨天，他到底是怎么联想在一起的。
一直宁静的办公室被桌上的内线电话打破，而这个电话能打进来的只有一人。
莫淳伊按下通话，小罗的声音就播放出来：“总裁，下午您有与福源集团的冯总有约，车与司机也就位，餐馆也已定好。”
“嗯。”他平常地应了声，又道，“对了，有时间帮我查一下艾伦公司近年来的资料。”
“好的。”小罗简短回应，他的工作效率一如他的说话风格。
罗一维。
工作风格——干净简练，从不拖泥带水，也不会问多余切无知的问题。
这点是他能留在莫淳伊身边那么多年最大的原因。
况且，还是男的。
正当他要挂断时，罗一维又开口：“总裁，请稍等，刚下头的人来报，关小姐一直跟着胡德格所处剧组的行踪，颇鬼鬼祟祟。”
莫淳伊望着前方的白生生而冰冷的墙，上面挂着副画风抽象的猫，猫眼仿佛穿透了次元壁，与他对视着。
他沉默一会儿才说：“嗯，知道了。”
罗一维听着总裁的话，有些摸不着北了，这句回应，他该是继续盯着保守状态，还是前去阻止？又或者直接撒手不管？
内心小小为难了会儿的罗一维选择了保守状态下加强盯防。
跟着莫淳伊，最需要的技能便是能自己分析此时自己最适合做的事儿。
经得住考验，那便能成长；经不住，那便是淘汰。
易多乐哼哧哼哧地爬上保姆车，气得头盖骨都要飞天花板了。
最终，她想到了个解气的方式。
翻开胡德格这丫的背包，把他喜欢吃的糖拿出来啃几粒。
在易多乐看来，素质和修养是要看人使用的，不然就是软柿子脑残一个。
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奇怪的三观。
边吃糖边翻微博看。
人是个犯贱的生物，明明知道有些东西自己看了会不愉快，可还是瞪大了眼睛去瞧。
易多乐点开了垂帘几日热搜榜首的‘胡德格女友’。
看到了一群说法。
里面不乏难听的、好听的、看戏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易多乐好像并没有被这些恶毒言论打击得体无完肤。
或许是因为乙女galgame玩多了的关系，自动将这种行为定义成一种剧情式的套路。
手指拉进度条拉了好久，倒是愈看愈起劲儿，最后也不知自己在车上独自一人盯着微博看话题到底多久，连眼睛都盯酸了才罢手。
不屑地说：“说得怎么那么温柔，我还以为会骂我祖宗十八代呢。”
“你倒是很想被骂祖宗？”
……
易多乐浑身一个机灵，差点儿把手机丢了。
怎么老板大人的声音突然从车里冒出来了？！
易多乐到处找，翻车倒柜。
“你是傻？”
莫淳伊的声音又从空气中冒出来了。
这下易多乐冷静下来了些，想起来，前不久老板大人出国前望她身上有装窃.听器。
“老板大人啊，能不能拜托您件事儿呀！”易多乐说。
“说。”
“你后啊，你要发言能不能咳嗽一下，然后说下喂喂喂之类的，让我有个准备？好歹心里缓冲一下！”
“原因？”
易多乐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因为老板大人你的声音太好听了，尤其在我的耳朵里来说，更加是情人耳里出西施，你说突然那么美好的声音跑出来我一下子兴奋过度导致呼吸骤停怎么办？”
“…………”莫淳伊说，“可以实践。”
易多乐：“……”
呃，总觉得老板大人的话愈来愈无力反驳了。
“哎，老板大人，小的好想你啊，什么时候我才能看到你的脸呢，我现在都只能靠脑补YY。”
“找到他身上的线索没有？”莫淳伊在办公椅上脚微使力，让椅子转了半圈。
易多乐磕了粒糖，摇摇头：“虽然没有，不过他这本性简直从头到尾渣到底了！不然我也不会被发配到保姆车等待他打电话给我以备随叫随到啊！”这话说完，易多乐手机倒是十分配合得开始叫唤了。
易多乐抱怨：“我才刚坐下来吃了一粒糖就来电话了！果然是故意的！”
打开微信：
把冰美给我拿过来，渴了。
易多乐又怒又无奈，对老板大人说：“老板大人我先去给那家伙送水了啊。”
而后，听筒中莫淳伊听到以下内容：
先是一阵小跑声，再是一阵喧哗，显然是倒了拍摄点。
易多乐：“哝，你的咖啡。”
胡德格停顿了下：“你偷喝了？”
“谁丫的偷喝你喝过的啊，会中毒！”
胡德格：“那怎么那么点儿了？你没偷喝谁信呐！”
易多乐跳脚了，要不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又那么多人，她早就打死他丫的了。
不过——
“刚下车看到一只野耗子路过很渴的样子十分可怜，我就给它喝了口。”易多乐这边说的眉飞色舞，莫淳伊自然是看不见，但胡德格看得清清楚楚。
“想来这耗子还挺有良心，没给全喝完给你留了点，不然你还没这个量呢！”
十分显然，这说辞必须是骗人的。胡德格自然不会相信她这吹得天花乱坠的牛皮，不过，到底也是看这杯咖啡觉得有些恶心了。
而易多乐的目的，也就是如此。
胡德格厌恶嫌弃地下命令：“再去给我买一杯！”
易多乐义正言辞：“不行，喝完再买，作为你的生活助理我要改掉你这不良习惯，不能浪费、有始有终！你看你那么多粉丝都看着呢！”
“…………”
莫淳伊轻轻笑出声。
他早就把话筒关了，所以易多乐那边的人根本不会知道他这儿的动静。
但笑完后，又有种怅然若失。
而同样在这店里一直处于围观状态的郭嘉，将这段场景全全纳入眼底，心里觉得，着易多乐和胡德格站一起还蛮登对的。
不知道老莫亲眼看见会是什么感受？
“回来了。”
方芮涵的声音从他头顶冒出来，又移动到旁边。郭嘉还没将贼笑的情绪收拢，就条件反射地转过去看她。
贼笑就收住了。
“卸妆后还挺漂亮的嘛。”却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气，这让方芮涵听得十分不舒服。
她朝被人群堵得只看得见人头的落地玻璃外瞧，进行了隐约的判定：“雨好像小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完要起身，结果被郭嘉半路拦截，硬生生给摁了下去。
“你要干什么啊！”方芮涵说。
“我还没答应让你走呢，这相亲又不是你一个人的相亲。”
方芮涵郁闷，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俩水灵的眼睛看他的脸仿佛看到了丑恶的细菌，嫌弃地别开了脸。
郭嘉并不在意，这回也不看那边的好戏了，就看方芮涵的小脸，而且是毫不顾虑。
“你还真是愈看愈漂亮，你都二十四了吧？怎么看着和十八岁似得。”郭嘉这话说得直白，却丝毫不带有色.欲，更多的是一种好奇与探究。
但不管如何，在方芮涵听来，这郭嘉说什么话都不中听，酸溜溜地说：“男人看什么女人都像十八岁的少女。”
郭嘉‘噗嗤’笑了，“方小姐，你这话的内涵很多哦，不知道我该理解哪个方面呢？”
方芮涵觉得这个人可奇怪，总算舍得用怪异的眼神甩他一眼：“你在说什么啊！”
郭嘉托了托自己的椅子，靠近她，这把方芮涵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脖子往后跑。
郭嘉见状，心底更是起了逗弄的意思：“男人平时的眼睛还是很明亮的，只有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下才会将人类女性自动解析为十八岁的美女。”
方芮涵语塞，更是愣了会儿才发现他的意思。
顿时脸就红成了猴屁股，拍案站起：“你！你这个变态！！”
这回，胡德格那边拍戏拍到一半，所有人都浑身一僵，朝方芮涵这边看过来。
这才注意到，原来店里还多了对疑似情侣的男女。
只有易多乐看出切认识是谁。
这不是郭嘉先生吗？
那个养了只恶劣大犬还说她像是垃圾桶里捡出来的人！
郭嘉也察觉到易多乐发现了自己，想也没啥见不得人，就主动过去打招呼。这一行为，完全没在意身旁愤怒的方芮涵，这让她瞬间整张脸都转为尴尬。
郭嘉边走边招手：“唷，养乐多。”
易多乐冷眼一横：“哦，郭嘉先生。”
“真是冷淡啊。”他已经走到易多乐两米之内，就在准备靠近她的时候，胡德格长臂一横，挡住前路。
“这位先生请止步，现在我们在进行场景拍摄。”
郭嘉眉毛抽了抽，你拍摄范围内容也不该有易多乐这号人吧，你怎么不撵她走？
“身为易多乐小姐的粉丝，看到她的脸时我就情不自禁地走过来了，真是抱歉。”郭嘉用一种极为礼貌且谦谦公子的语气回答道。
这真是把易多乐吓得不轻，差点儿吐了。
瞎扯淡！
但胡德格却讲这话十分认真地听了进去，立刻给郭嘉脸上贴上——敌人、讨厌，等字眼。
胡德格没看身后的易多乐，两眼充满劲儿力的盯着郭嘉，说：“没想到我的小助理粉丝也有粉丝，真是让我感到十分欣慰，我果然是没看错人。”
易多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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