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天倾凤华 > 第四十七章长河落日圆

第四十七章长河落日圆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第四十七章

  书接上回

  在那一块乌木船舷之后,绝色姿容的男子,缓缓抬起手,许久,仿佛是做了甘某种决定,眼中挣扎而起的那丝清明,如风中残烛,招摇几番之后,永沉于寂静里。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这一生,前二十六前,从未因谁妥协,自遇见那女子之后,便不断打破原则,如此刻,前一刻下了命令撤退,而后一刻,便命人放下乌木小艇……

  海风里浅漾着谁的叹息,如此刻船上这人心事无底。

  我怎可让你一人轻涉险地。

  月白长袍于海风中猎猎飞舞,望着天边那一点黑色,且等我……

  ……

  雁丘便是这般的站在那甲板之上,看着渐渐退去的三点风帆,眼中渐渐起了一层迷离,似痛苦,似缅怀,似不舍……

  也罢,我这一生本就是借来的,如果我这个异世灵魂的重生,是踩踏着别人的生命鲜血而来,那么,此处,便让我了结这一短异术吧,也好过余生活在愧疚里。

  只是这一路,相识的人,唉,算了吧,过几年,都会好的……

  她闭上双眼,有什么透明的液体,缓缓从眼角垂落。

  自她对着东渝派出来的水军说了那句话之后,便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动,如山……

  哪里传来没来由的痛,那痛似排山倒海,似沸浪翻涌,似翻搅的十字刀,不知从身体的哪一处开始痛,没完没了。

  体内那一股灼热的气流又开始撞击着自己的肺腑,仿佛是得了命令,欲冲破这层皮囊,放飞自我。哇……

  她一口鲜血喷了出去,随即便觉得一阵眩晕,眼前那片无波的海浪在无限的缩小,缩成一个人的眼睛,缩成那人一角衣袍,缩成永久的黑暗。

  轰!

  向后倒去,意识永坠黑暗。

  身后有脚步声,极轻极轻,像是怕惊扰了晕倒那人。

  猪肉荣和豆芽菜满是担忧的双眼,看着甲板上轰然倒塌的女子,仿佛刚刚那般睥睨天下之姿不曾存在过。

  两人相视一眼,无声一叹。

  任谁,见到那般情形,都不会好过吧。

  而眼前这个不过十九岁年纪的少女,那一刻钟该是经历了如何艰难的心路历程。

  两人不约而同的垂下了眼眸,掩去那一丝的疼惜与怜悯。

  师傅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师傅说过,不经历风雨怎会见彩虹……

  看着甲板之上以倔强的姿势仰倒的少女,叹了一声,缓缓将她抬入了船舱。

  又是那一片荒芜的大漠风沙。

  长河落日下,西风古寺里,咿,不对啊,这种沙漠里,如何会有中原地带才会有的寺庙。

  雁丘看着自己又置身于这境地之中,为何又到了这里,她想了想,实在是想不起来,脑子一阵翻搅的疼痛。

  她蹲下身,抱着头,不动。

  任凭长风卷带着细沙吹过脸颊,刮的生疼,风里有疼痛紊乱的呼吸声,有羌笛胡茄的喑哑曲,有驼铃叮当之琳琅声。

  许久之后,那旷野萧疏的风,渐渐归于沉寂,脑子不再疼痛如搅了。

  她缓缓放下手,眯着眼睛站起来,看着眼前荒凉的沙漠,和近在眼前的古寺。

  一步一步踏着细软的沙,向着那寺庙走去。

  雁丘一直不明白,按说这种荒凉的千年沙漠里,不该有这种象征宗教文化的寺庙,而早些年出现在丝绸之路上的那些如昙花一现的国家,也早已淹没在沙海里了。

  只余下那些千年不腐的尸体和亘古未改道的河道,时间给人类留下的,这些斑驳记忆,都化做了历史黄卷里的寥寥几笔,在某个契机的午后,就着青灯细细品读。

  于字里行间,找寻那些属于历史褶皱里的痕迹,那些振奋人心的故事,那些赤胆忠心的白骨,那些锈迹斑斑的铁戟。

  她步履蹒跚的踩在这细沙之间,向着那寺庙走去。

  西天下的落日长河,孤雁归天,西风古寺。

  让她不禁想起了当年王维的那首千古绝唱,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想至此,便觉有些好笑,昔年的他过玉门,入西域,怕也是有寂寥与痛楚的吧,只不过在看过了这般壮丽山河的美景之后,将那寂寥与落寞抛却。

  而今,她看着这古人笔下曾经描绘过的景色,忽然能理解了那看似繁华的诗句之后的寥落。

  笑了笑,继续向着那寺庙前去。

  好歹落日前,到了那些,有个庇身之处啊,这荒漠里晚上可有是野狼的。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扣开那扇铜绿满布的门,只觉得门一打开,便一道强光照射进来。

  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入眼的并不是荒凉的院子,落叶的枯井……

  这里……竟然是自己在云南一带的临时办公室。

  这一瞬间的停滞,她便再也不能止步向前,只能就着那扇破木门,看着自己昔年的同事们,在摆弄着新出土的文物,还有……还有那一个棺椁里的头颅,上面以独特的记号笔标记着,那是在三号墓葬坑中出土的吧。

  她笑着,看着场中忙碌的身影,林老头还是那副老学究的模样,她的助理刘小玉依旧带着那一副奶奶花。

  奇怪的是,她再次见到这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场景里,竟然有种过了一个世纪一般久的感觉。

  见林老头放下手中的放大镜,抬眼看着自己的方向,她心中一喜以为是看到了自己,赶忙上前打招呼……

  然而,就在她上前一步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色忽然如水中倒映的涟漪一般,自中心缓缓荡漾开去,消失不见。

  而眼前,依旧是那一束强光。

  她不得不别过脸去。

  许久之后,那强光一散,她回头,再次一惊。

  这是哪里,广袤无边的树林,高远处的山巅之上,有两人相对而立,衣带当风,站在猎猎长空之后。

  而从她的角度看去,像是仰视着。

  仰视!为何会是这个角度。

  她看不清远山之颠上的那两人神情,只能通过衣着向身形判断,是一男一女。

  男子穿一身黑色衣袍,衣角处绣着大片大片的莲花暗纹,他相对而立的女子,则是一身素白衣衫,乌发如墨般的披散在两边,眉眼看上去竟然如此的熟悉,熟悉到,她禁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最后才恍然惊觉为何第一眼觉得那女子眼熟,原来是与自己相似啊。

  只不过那女子眉宇间多了一分的沉静与祥和,包罗万象的眼神,让人想到了南海观音的雕像,对,她觉得这种眉宇间浸染的那种怜悯众生的神情,只有南海观音的神像之上,才见过。

  随即,她听见自己对着那高外之上的女子呢喃一声“母亲!”

  咔嚓!

  当头一个惊雷,她踉跄退后几步。

  恍然才记起,那是自己的母亲,自己醒来后,便消失不见的母亲——沈宛。

  她怔怔的看着朦胧远间之间那女子恍若仙人的神姿,衣袖翩然飘飞于猎猎长空里,虽身形纤细,却不动如山。

  而她对面那男子,始终背对着她,看不清楚他的脸。

  她紧紧的盯着那女子,仿佛怕下一眼,便见不到她似。

  心底没来由的涌上一丝酸涩,一丝苦闷,她原来是长这样子,原来自己的埋藏在心底几乎不会轻易见人的思念在触及她那一角衣袍时,便已如潮水涌出……

  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

  随即山巅之上的那女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隔着千山万水,像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一眼,风声永寂,那一眼,千言万语……

  她嘴角轻轻一扬,对着她说了一句什么……

  待她读懂那唇语时,踉跄后退,扶住了破旧的门槛,门槛之上不知积了几年的灰,落了她一头。

  她看见母亲对她说

  “别了,吾爱,好好活下去……”

  随即便是天边一阵惊天的轰鸣之声,像是平地而起的惊雷,轰隆隆的响彻云宵。

  又像是万马齐喑,铁血山河,沙场里的一声长嘶……

  通天的红光,便自那遥远的天际奔赴而来,如一个巨大的斗笠,在母亲和那黑袍男子的身上,遮天蔽日。

  四面狂风四起,飞沙走石,山颠之上的松柏似受不住那狂风的肆虐,齐齐被刮断了腰枝。

  而那些屹立不倒的白桦树,硕大的叶子被狂风刮的哗哗做响,一时之间竟然如同世界末日。

  雁丘立在那狂风里,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远山之颠上,那对决战于旷野的男女。

  只见母亲的指尖微带一抹红光,手腕一翻,红光大盛,以指戟天,接着天际之上的那个倒挂的红光斗笠,便如同瀑布一般,红色的匹练将光华倾泻于她的指尖,并在手指顶端形成一个暴风圈,高速旋转着。

  而对面一直背身而立的男子,忽然后撤一步,手腕一震,一柄血色的玉如意,赫然出现在手中,那血色玉意里,似乎有流动的光泽,浑然天成,却于周边散发着莲花般的妖冶光泽。

  母亲在看到那玉如意的一瞬间,眼神变了变,唇角紧紧抿在一起,眸中多出一分决绝。

  雁丘在看到那一抹决绝的神色时,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仿佛被人揪了起来,又放下,又再次揪起放下……

  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那越来越黑的天际,和越来越强盛的红光。

  而长天之上,仿佛开了一个洞口,那洞口像是一个人的眼睛,一只满布红光的眼睛。

  铺天盖地的红光倾泻于她一人身上,周身便沐浴在那样的光泽里,整个人看着有些不太真实。

  忽然那红光暴起如一条红色的游龙,穿江过海一般缠绕在对面那黑袍男子身上……

  那男子手中的玉如意,在一红光穿过的一刹那,忽然化身为龙,仰天长啸一声,与那红光纠缠在了一起。

  那红光隐隐化成火凤之形,于半空里穿梭。

  一红,一血,两种相近却是不同的颜色。

  雁丘甚至不知道自己站在这多久,连脖子僵硬的丝毫无法动弹都没有发觉。

  就在她看着那红光就快要将那血光压制住的那一刻,对面那男子,忽然仰天一声长啸,如同那血玉如意在化身为龙的那一刻时一般。

  就要瞬息之间,那条被火凤压制的无法动弹的血龙,忽然如得神力一般,重新逃脱出来。

  天边传来一声尖锐的凤唳之声,那红光化身的火凤,纵身一跃,视死如归的用自己的灿若烟霞的彩羽将那血龙困住,两道光,便那样如同时间定格一般,不动。

  许久之后,天边出现一道火光,宛如绽放于天际的烟火。

  接着,她惊骇的捂住了嘴巴,因为她看见那黑袍男子身脚下开始化成了飞灰,溶于风里。

  而她母亲依旧一脸不舍的看着她的方向,忽然,她嘴里轻轻吐出一块玉色的光圈,遥遥一伸手,便见那玉色的如同月华一般的东西飘向自己。

  至于那是什么,她已经没空理会,因为她惊骇的看着母亲,眼中早已续满了泪水。

  她那素白的衣衫上,血迹斑斑,正自下而上,慢慢溶化成灰……

  同归于尽!

  雁丘只觉得此刻五脏六腑像是置身于火架上烤着,她仰头一声长啸,直直向着那渐变光影里冲去。

  然,手指还未触及,眼前那些飓风,那些飞沙,那些强光,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退回来的是另一副场景。

  遍地的残垣,天地间黑灰之色,此处像是一块祭台。

  祭台四周点头青光妖冶的鲛人油蜡烛。

  而大殿内正中四方的祭台之上,摆放着一座硕大的炼丹炉,而另一处与此殿相隔不远的偏殿布置亦然如现在这般一样。

  她茫然的将脸上的泪水抹去,踉跄着扶着门站起身来。

  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只觉得此处异常冰凉彻骨,像是三伏之天里突然掉进了冰窟一般,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寒气刺骨。

  她站在那炼丹炉,像是渡了一层金的炉子正中央上竟然镶嵌着一块琉璃,没错,就是琉璃。

  透过那一层半透明的琉璃,可以看见炼丹炉里的熊熊烈火,她想靠近,却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疼。

  体内的那股灼热的气流,又开始肆意的冲撞着自己的肺腑了。

  踉跄后退一步,当她再次睁开眼,看那类似于屏幕的炼丹炉时,惊骇的差点没有坐在地上。

  她清楚的看到那个消失成灰的女子,此刻,正端坐在炼丹炉里,周遭的火舌将她包围……

  这是什么!这是在炼什么东西!

  她踉跄退后几步,想再次靠近那炉子时已不能再进半步。

  忽然,偏殿里的另一座炼丹炉动了动,一条黑色的影子缓缓从那炉子里飘了出来。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黑色的影子,正是那日与她母亲对峙于山巅之上,并且同归于尽的男子。

  他!他不是已经消失了吗?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

  她想上前看清楚那人到底是人是鬼,不想那影子如同虚化的烟气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实形。

  随即五六条黑色的影子缓缓聚集到那影子身上,黑色的影子逐渐强大起来。

  他霍的转身,露出一条陌生的近乎虚化的脸。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炼丹炉里的人,笑声桀桀,隐约还带着喉咙破碎后的呼噜之声,有些瘆人……

  “你看,就算是过几百年,你亦然胜不了我”

  “胜不了我!”

  “胜不了我!”

  与此同时,有三个不同的声音同时从那黑影子的喉咙里传出。

  雁丘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踉跄退后,却被什么绊住了脚,哐当一声砸在了木门之上。

  当她起身时,眼前的幻影全数不见了。

  仍是那一院清寂,一口枯井。

  寺中的禅房,一角的帘幕缓缓打开,自寺中出来一人。

  这人轻衣款带,看上去甚是飘逸,有种超然于世俗的气息,不知怎的,雁丘竟然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只觉得是个极是清癯的老者,却是带发修行的人。

  “施主可好?”

  他躬身行了个礼,缓缓将她扶了起来。

  雁丘试图想看清他的长相,却始终觉得他的脸藏在一团云雾之后。

  “无色无相,无嗔无狂,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雁丘听着这听起来如同天书的佛语,竟然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开明之处,仿佛无尽的黑暗之后,迎来了天边第一缕的曙光,像是鸿蒙初始,开天辟地的佛光,照耀在暌违阳光已久的大地上。

  她便是那般任由他搀扶着,脑中的那些幻影,慢慢从淡去,淡去。

  像是一滴滴入深潭中的墨,缓缓稀释于这无边的寒潭。

  那般苦苦萦绕于体内盘亘不休的灼热气流,不再侵蚀着肺腑,慢慢冷却下来,最后归于沉寂,瑟缩于丹田之内,不再露出招摇的尾巴。

  她便是在那佛语的点化之下,放下了心中最后对那一副画面的执念,随即便觉得自己的身体无限的下降,下降……

  飘过了雪山之巅,飘过了浩荡的大海,飘过了无尽草原,最后回归于那个春日海棠花未开的小院里。

  一弯蔷薇花架之下,有人轻执摇扇,为她扇去飞来的蚊虫。

  梦里,嘴角凝上一抹暖暖的笑意。

  是谁于午夜梦回,轻声呓语

  “妈妈……”

  ……

  “妈妈是什么意思……”

  有突兀的声音响起。

  猪肉荣悻悻的问一边给雁丘把脉的楚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手机用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 工 中 好xbqgxs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https://www.bxwxbar.com/book/149273/8851373.html)


1秒记住笔下文学:www.bxwxbar.com。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xwxbar.com